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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剎那交匯的人生

大地之上,光華漸生。

以姚老師和吳道人為分界,兩人中間的空地上,一道光幕拔地而起,上面似水波、似蒸汽,蜿蜒升騰,反復沖刷,好似在天地之間立起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彼時夕陽漸沒,暮色合圍,而這道流光在天地間飄移,無盡蔓延,直至視野的極盡處,看起來十分夢幻。

姚老師回頭看了小村長一眼,嘴角動了動,卻沒說什么,接著腳步一抬,邁入那道光幕之中。

吳道人的身影在空中一閃,跟著原地消失,也進入了光幕之中。

一道漣漪閃過,光幕之中的場景倏起變化,無限擴張之際,漸成一方廣闊天地,而在外界看來,卻依然只是薄如蟬翼的一道光幕,而已。

如斯奇幻,小村長卻無心關注,他的心思停留在剛才那一刻,老師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卻又沒有說?

老師想要跟自己交代什么?

前方,一陣風吹過,在姚老師剛剛立足的地方,一堆花瓣隨風飄舞,露出一道發光的道符,道符中間還有字:

“遁”。

遁地符?這是老師留給自己的后路?

忽然之間,小村長覺得自己可能再也看不到老師了,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余暉落盡,西風漸起,有人迎著黑暗而去,進入生死未卜的界域之中,從此,再沒聽聞,再也不見。

往后余生,就只有懷念,以及悵然。

他們去了哪里?為何我沒挽留?

以及…..若是我能改變這一切,該有多好!等等類似的情緒,每每在深夜里竄起,灼燒人的心靈。

雖然歲月無情,往事逐一風逝,漸漸淡不可察,可是我現在,真的好想你們啊!

為何又要留下我一個人?

小村長驟然憤怒,憤怒之中還有驚訝:“我為何會說又?”

往昔逝去者,又都是何人?

為何我會如此心痛?

還有姚老師,我說過你會贏,而且,我也不會讓你死。

小村長慢慢握緊了拳頭,眼睛里閃爍的光芒更加耀眼了。

像是黑暗中一篷篷野火。

現實中的景物漸漸被神思中的場景取代,月華初現,光芒籠罩四野。

一座神廟,坐落在一片未知的領域中,耀射出淡金色的光芒,周圍盡是濃霧。

“我要老師贏,而且,他也不能死。”

小村長向著濃霧深處走去,不知道在跟誰說話。

“唔唔~”

一縷風打著旋吹過,驚擾了一縷縷的霧氣,像是一尾尾小魚兒,繞著小村長游動蕩起細小的漩渦。

“你說我要求多?沒錯,我要求就是這么多!”

小村長用力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下去,落在霧氣中,激蕩起更多的漩渦。

一道光束從地面沖起,瞬間刺透了霧氣,直入無盡高處。隨后,地面上一片霧氣散開,出現了一幅圖案。

在青石板的地面上,純粹以線條勾勒而成,瞧那樣子,像是一座洞府,四周還有大片的波浪線,似是被包圍在一片水域之中。

“老師可能會贏,但是也可能會死,但我要他笑著活下去,所以,這次我答應你兩個條件。”

小村長說著,又滴下了第二滴血,但是緊接著,他把手指噙在口中,不肯再滴血了。

“嗚嗚嗚~”

風聲如同嗚咽,十分凄涼。

然而這一次小村長的血滴懸浮在半空中,并未被霧氣或者地面吸取。

“你說這樣的代價我承擔不起?放心!我之前承諾找到神廟也做到了,這次我一樣能做到!”

“呼…..”

霧氣中傳來了不同的風聲,似是在嘆息。

“值得么?不過是萍水相逢的人物,剎那交匯的人生。”

這話是小村長自己說的,但是他緊接著又做了回答:

“人生不就是一個又一個剎那?這輩子我不要在悔恨中度過,我要每個在乎的人,都能笑到最后。”

“轟~”

地面上又一束光芒亮起,又有圖案出現了。

但是這次出現的圖案與之前不同,它或著說她,是變化著的。開始是一個女子的側影,忽而變成了游魚,最后是一只飛鳥,展開雙翅在天上盤旋。

“雖說很難辨認,但只要你提出條件就好,我會找到她!”

“其實何必這么麻煩?只要你與我融合,包括天道印記,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真不明白你在堅持什么!”

小村長此時,就像一個精神分裂者,一身分飾兩角,“自己”跟自己對話。

“同樣的話不停地說你不累嗎?借用你的話~你我也不過是剎那交匯的人生,說那么多干什么?帶我去老師決斗的地方吧!”

…...

“這也不是額外的條件,之前那個水墨人,雖然你閉口不提,但是跟你有關系的對吧?我已經幫了你一次,這回算是扯平,走吧!別磨蹭了!”

如果姚老師看到眼前這一幕,一定會十分驚訝。

不僅是小村長身上藏有更大的秘密,更重要的是,小村長在這里的表現跟平常根本判若兩人,鎮定、冷靜,對所有的事情都有著清晰的判斷和認知。

他所表現出來的,只是盡量符合一個鄉村少年的人設罷了。

藏風界內。

姚老師與吳道人正分立在兩道山峰之上,遙相對峙。

只不過都不復剛才的形態,個個身上染血,衣衫破碎,顯然都受了不輕的傷。

小村長的身影,在遠處高天之上,月芒之中悄悄浮現。

老姚和吳道人心有所感,都朝著那個方向瞟了過去。

“還有人?”老姚心里暗驚。

“你果然還有幫手,”吳道人伸手理了理破碎的道袍,順手撕下一塊袍袖,揮手擲到一邊,忿然說道,“想不到多年不見,師兄你也學會了假仁假義,卑鄙無恥!”

“這話該我說你才對吧?卑鄙無恥向來都是你的專長,師兄我學也學不會。”

吳道人眼珠一轉,指著遠天上的人影,“那這人是哪里來的?既然你說跟你無關,那就出手把他打下來?”

“有何不可?一起出手!”

老姚心里也是驚疑不定,按說這藏風界是自己跟師弟聯手所布,錯非兩人有意,其他人等該是進不來的才對。這會兒突然多了一個旁觀者,這事兒必須要盡快處理。

老姚心念一動,身形閃爍,下一刻已經出現在高天之上,雙手托舉,身上衣衫獵獵,隨風飄舉,卻陡然散發出淡淡的紅暈。

一道磅礴的力量從他身上轟然爆發,卻被極限壓縮收攏,再于雙手之中釋出。

整個人就如同一只巨大的寶瓶,云霞燦盛,道韻悠然,噴吐豪光。

“三生路盡,業火焚天!”

一道火線從瓶口沖出,呼啦啦燒成灼空的火浪,瞬息之后卻又化作一片火海,撲天掩面而來。

小村長大驚!

烏龍了!老師沒認出我!

“老師是我!”他大聲呼喊。

奈何場中二人,誰也聽不見。

吳道人一旁看在眼中,卻是心中暗喜。

這個傻缺…...多年不見,還是一如既往地彪啊!誰要跟你聯手?趁你亂、要你命才是正理。

你說這人不是你召來的,我信!但我管他是哪兒來的,滅了你就是成功,至于這具分身,我本來也沒打算再收回去。

吳道人手一指,一道劍光劃破天際,他右手一抓,又一尊小巧的香爐現在空中。

瑩白如雪的爐蓋翻開,爐身上幾條鏤空的龍體瞬間通紅,一道如血光般燦爛的明華激射而出。

吳道人騰空而起,操控兩件法器的同時,雙手箕張,操縱天地元力,先在姚老師身外布下了一重重羅網:

“師兄,熬了這多年,太不容易~你也上路吧!”

劍影如龍,穿破虛空,從高空的一點上驟然消失,又在另一點上突兀地出現。

天空中一大片耀眼的亮光,在劍勢貫穿的領域內,這片空間整個都被撕開了。

就像一塊幕布,突然被絞出了大口子。

而在幕布中間,天地羅網和網中的老姚,同時被扯成了碎片。

“轟!”

漫天的血光和火光同時跌落。

火光滔天,血浪如瀑,轟然砸下,旁邊幾座山峰的山頭給那余燼波及,盡數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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