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論第三場—“經論”。

佛道經文如云，有諸天群真親書就好比聞仲的“雷霆玉樞寶經”，有凡人道士修煉時所著，如葛洪的《抱樸子》，他也正因為此經書冊封從天師級。但很多經文的經義、記史、典故、修煉方式等有差錯，尤其是飛升前道士寫的，因其有對有錯無法以真偽一概而論，所以很容易被糾錯。

在這一方面道家經文繁雜，而佛門經文精密，凡間辯經時就多次輸在經書上，看樣子道家很容易輸了這一局。

辯論開始由上一局負者道家發問，先就佛門最重要的幾部經書里的佛陀事跡進行了論證，兩位尊者和身后的菩薩都給出相應的證據，這些證據至少表面上看得過去，不然就只有調昆侖鏡來查驗。反過來佛門詢問道家經文中的幾處記史兩位真君反而不知情，還說要詢問作者后才知曉。

其實憑心而論，佛道兩家經書中無論是在飛升前還是飛升后寫的都一定會有一些瑕疵，只是道家經書沒有經過細致梳理和修改，漏洞更多罷了。佛門兩位羅漢專挑小眾經文下手，列子和楊子頂著須菩提和迦旃延輪流發問和連珠似的語言，真是恨不得把那些經書作者擰過來擋著。

寫的什么玩意兒？

看來佛門在經書這一塊兒是做足了功課將那些沒有定偽卻又偏門的經書背了個遍，道家輸掉這一局已成定局，應該是。

列子和楊子站在臺上如臨深淵，要是真的深淵也可還好，他倆直接就跳了下去，虧自己還是道家的先哲。看來這次真的只有削發以謝道門了。兩位真君看了身后的十二位大仙，諸位大仙們亦無奈點了點頭；列子和楊子同時拱手，只要他們鞠躬認輸，道家就輸掉這次佛道辯經大會。道家一千余位神仙盡皆沮喪，輸掉一次辯經就像是摘了他們仙府的匾額一樣。除了列子和楊子認輸以外，所有道家神仙還要起身拱手齊口稱贊“貴教高論”。

“且慢。”

眾仙佛齊轉頭。

聞仲袖手道：“似乎還有一部經書沒有拿出來論論。”

原本三尊是不能當眾開口的。

儒尊看了聞仲一眼，他也知道道家已負，但聞仲既然開口也不妨隔著如來問問，“不知普化天尊說的是哪一部經書呢？”

臺下道家群仙也都巴望著聞仲，不知自己的“道尊”還有什么招數力挽狂瀾。

聞仲頓了頓然后輕輕開口：“《老子化胡經》。”

所有神佛大驚，這部經書一直就是佛道兩派最神秘的經書，在凡間也正是因為這部經書佛道纏斗了一千年。在凡間佛教一直以來就認為這一部經書是偽經，在天界神佛都對這部經書閉口不談，因為所有的神佛都不知道當年到底是不是老子西出函谷關到天竺點化了佛陀，這件事的當事人太上老君和釋迦摩尼也從來不談及此事。

也許此經對兩教牽扯太大。無法一言定其真偽。

聞仲再提起《老子化胡經》自然讓諸僧不滿，有僧問：“啟稟天尊，《老子化胡經》不過是凡塵道士王浮所寫，世間公認為偽。”

“汝小僧去過中土嗎？怎就知曉了此經在世間公認為偽？”道家仙人問道。

聞仲笑道：“因《老子化胡經》在世間有過六次大辯論，雖然道家勝少但佛門也不能證偽，如今佛陀在此何不求教？”

如來端坐中央，除了聞仲說起《老子化胡經》時動了下容以外，總是從容地望著前方。《老子化胡經》真偽確實只有他和太上老君知道。

“周景王二十一年，老子騎青牛西出函谷關有沒有到達迦毗羅衛城？有沒有見到過佛陀？金剛圈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聞仲真不愧是道家第一斥佛狂士，這些他都敢說，“難道如來不敢公示嗎？”

如來看了一眼聞仲搖了搖頭，然后對群真道：“不可說。”

“普化天尊！您不過是在難為我佛，您明知我佛不可能說出真相！”迦旃延站在高臺，聲高語長。佛教徒認為如來之所以不肯說出真相只是為了維持道家的顏面。

“天尊，您身為道尊也太不講規矩了罷！分明是強人所難！”僧眾抗議道，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們可不怕聞仲是什么道家的天尊，是什么玄霄九宸。

“是又如何！”聞仲厲聲大喝，“汝等原本就非我教派，其心必異！”

聞仲一言出，驚出諸佛一身冷汗，諸菩薩也盡低頭，這一句話就像當年太濁在道觀中說的那句一樣震撼，讓整個西方不寒而栗。

全場寂然，八十一尊如來在今天聽到了最讓他們后怕的一句話。如同當頭一棒敲打在西方每一尊如來、每一位菩薩、每一個佛子的頭上。

聞仲不怕得罪整個西方，他為的不是一場辯論的輸贏，他為的是要讓在座的西天諸圣知道，到底誰才是這三界的主宰！

皓翁手持一面黑鏡板臉道：“請佛陀解釋，我家天尊代銜道尊，什么叫‘不講規矩’？是你佛門定的規矩嗎？”

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眾僧再不敢言。

如來先禮敬皓翁道：“天師恕罪，弟子誤言褻瀆了道尊，老僧代弟子賠罪。再者老僧無法解釋《老子化胡經》此次辯經大會第三場佛門認輸。”

眾佛率弟子起身合十曰：“貴教高論。”

道家三局兩勝，贏得了這次龍華會佛道辯經的勝利。雖然贏得并不算光彩，但是這不重要，聞仲便是要當著百家諸子、當著全三界的諸真面表明，道家永遠都是第一大教。讓聞仲來當這個道尊果然是巧得不能再巧，真是玉皇大帝最絕妙的安排。

“非我教派，其心必異。”這八個字應該是像“萬”字一樣刻在釋迦摩尼的心口上了，也像一把利劍一般懸掛在靈山上空，搖搖欲墜。

龍華會終于結束了，佛道兩方都像是經過了一場劫難般，如來差阿難陀等羅漢一一遠送諸位大仙，尤其是道尊聞仲更是直接送到了通天河對岸，也許這一輩整個靈山都不會再想看到聞仲了。

太濁旁觀了整場佛道辯經，他開始覺得這個聞仲和他前世相比更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