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仲沒回頭但他知道已經走漏了風聲，北極鶯歌燕舞的表面下暗藏的全是鋒利的刀斧。

雷部住處在西嶺閣，回去時在廊臺上望見了對面御帝的宿房，門口剛出來幾位兵部的天師，聞仲一扭腳轉身去赤霄兵部的宿區去了。

“見過普化天尊。”一路十幾位大仙，大部分兵部的，也有路過的南極的幾位星君。

聞仲抓住位南斗星君問道：“緣何沒見著大德天厚德宮仙人呢？”

星君們左右望望搖頭對聞仲道：“回天尊，我等也未見著后土娘娘。”

“好罷，汝等先去。”

聞仲走到勾陳門口斂了斂面容，推門而入。

勾陳正下棋，若是去元宸殿他懶得與眾仙寒暄。

“仲弟來了。”

“嗯。”聞仲強笑道，“沒事來叨擾兄長了。”

“說甚外人話，來，陪我下一盤。”勾陳習慣性當面親切。

“好。”聞仲陪個笑，他本欲開門見山地問問勾陳，掙扎了會兒直至茶干也未說出口，但勾陳知道他有甚心事。

“如何？”勾陳問，“大事有變？”

聞仲搖搖頭，“沒有。”

“那為何愁眉不展耶？”

“畢竟是馬虎不得的要事，故而多些憂慮。”

勾陳道：“嗯，總之要處處謹慎。”

聞仲已然無心棋局，每一子皆是臭著處處都是愚形，與他棋力相去甚遠。“真王在隔壁罷？”

“在隔壁。”

“緣何一直不見娘娘呢？大德天再遠九天司法監的都到了，娘娘可從未誤過甚要事。”聞仲大飛一子，這一手不可謂不漂亮。

勾陳端杯飲茶不敢看聞仲眼睛，“不知也。”

聞仲故意道：“厚德宮乃是坤宮可出不得差池也。”

“仲弟你今日緣何突然擔憂起坤宮了。”勾陳道，“當下你要提防的應該是北極的局勢。”

“謝兄長提醒。”聞仲終究還是沒戳穿，哪怕是試探，如果勾陳就是幽藏在天庭的魔家大護法，這無疑是對聞仲莫大的諷刺。“兄長，我還有些事要與皓翁商量，這就先回了，明日晚宴我們兄弟再聚。”

聞仲顯然不是撒謊的高手，首先他的眼睛就不會騙人，勾陳心里也明白自己的身份隱瞞不了多久了。“好吧，見你倦態想必是這幾日之操勞，今晚就好好歇息罷。”

“知曉了。”

“仲弟。”勾陳放下茶盞，雙手自然放在腹前道，“無論如何，兄長都會保護你。”

這句話漸漸的成了聞仲心中最大的負累；他真的搞不明白為什么有這么多魔頭想保護他，他自己明明是道家的啊...

“天尊！天尊回來啦！”鄧忠吊著手，站在老遠就在吼，聞仲消失了倆時辰不到雷部就差點兒鬧起來了，現在皓翁和白蘇到處找聞仲。

聞仲讓鄧忠辛環等人各自回宿不要生事，自己在寢舍里等皓翁回來。

“天尊。”皓翁推門，邊嚷邊尋聞仲蹤跡。聞仲在室外觀景臺上，皓翁見了才將懸著的心放下了，“我的天尊大人，我以為你被紫微擄走了呢。”皓翁笑道，其實方才他急得欲哭無淚。

聞仲笑道：“就走了走，天庭里他不敢對我怎么樣。”

“你就是寬心，這當口當萬事小心，你若出了差池我們所有的決心和謀劃都無意義了。”皓翁道。在他眼里聞仲要是有事，就算掀翻了天庭對他、對雷部都沒意義了。

聞仲輕輕地點了點頭，對他而言如果林墨雪出了差池，余生也無多意義。

“你臉色看似不太好。有甚事嗎？”皓翁問。

“嗯？有么？”聞仲嬉皮道，“我的臉色難道會說話嗎？”

“莫非老臣一語中的？”

聞仲抱著手，埋著頭腳尖不停點著地板，“皓翁，墨兒找到了。”

“墨兒...林姑娘？找到了好呀。她定是到哪兒去耍了一圈然后...”

聞仲打斷皓翁：“她出事了。”

“何事？”

“九天司法監狀訴她在十一月前后擅闖宇宙殿，被四殿帥、四天師當場捉住。直接...直接定了死罪。昨日剛好隨司法神君等一同被押解到北極，估摸著宴會后就會行刑。”聞仲對皓翁述道。

“無稽之談！”皓翁道，“林姑娘修為底淺她如何能進宇宙殿？”

聞仲搖頭，“還有一件事。我去見她她告訴我要提防子...提防勾陳大帝。”聞仲猶豫了下只道了可疑的勾陳。

“緣何要提防勾陳大帝？”皓翁越來越不明白了。

“是勾陳誆墨兒進的宇宙殿，十二品蓮就是勾陳從宇宙殿盜走然后轉交紫微的，而且勾陳滅了坤宮，害了后土娘娘。”聞仲道，“假如...我是說有沒有可能勾陳就是...”

“蒙面大護法？”皓翁小聲接了一句。

“雷皇殿借寶、接太濁天魔手能全身而退、歸墟的雷術高手，方才勾陳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聞仲喃喃自語，他似乎有些確定了，“他始終懷恨在心。”

皓翁道：“要臣去試探試探嗎？”

“不必了。”聞仲的直覺告訴他沒有必要了。

皓翁現在也不知該怎么辦了。“勾陳大帝可是知道內情的，現在林姑娘又在紫微手中我們投鼠忌器也。”

聞仲閉眼點頭不想說話，是他自己搞砸了，如果不是他自己太信任勾陳導致泄密，那盡早起事打紫微個措手不及也不會傷害到林墨雪，現在紫微有了提防，舉步維艱。

“林姑娘沒受苦罷？”皓翁關心道。

聞仲沒說林女被關在天獄里第九層，他現在也不知道怎么辦，本以為打退太濁就高枕無憂，沒想到道家內部的隱患更令人煩躁。

聞仲回寢舍，睡了。第二日照例參加了元宸殿晚宴，第三日紫霞宮聽戲賞舞樂、游園，第四日封賞大會然后又是晚宴...

雖然皓翁私下囑咐了按兵不動但闡截兩教的神仙每日照面無不是吹胡子瞪眼，第四日晚宴上，聞仲作為宸首位在紫微左側下不遠，桌上珍饈他自是無心享用，一味把玩手上的折扇。

皓翁在聞仲左，律令在聞仲右，雷部諸仙俱在后；火部羅宣腹藏飛火劍、瘟神呂岳袖遮瘟蝗傘；趙霄兄妹分持誅仙四劍、混元金斗、黃河金沙等寶物端坐在席，二十八星宿、天罡地煞伺機而動，百十雙眼睛都偷瞄著聞仲。

“天尊。”

“嗯？”

皓翁奏報：“余元師兄的東山營已經開進北極了，距上御府不足一千里。”

“我知道了。”聞仲點點頭，勾陳泄密以及林女被捕，讓他的所有決策都顯得被動。

“如果你擔心林姑娘。”皓翁道，“老臣可先去劫獄，天獄機關觸動之同時天尊你可開扇起事。”

聞仲還在猶豫，不止是因為林女更因為他不想道家自相殘殺，他對皓翁搖了搖頭，示意再等等。

皓翁長嘆了口氣，轉頭對身后眾仙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