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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初遇

  • 昨夜雷霆昨夜雨
  • 小青陵
  • 4172字
  • 2021-02-24 16:00:36

聞仲因使雷云縱只花了一聲雷鳴便從湖北武當山飛到了北海望海鎮。怕驚著鎮民,聞仲在遠郊就收了法術,步行進鎮。這鎮子是北海最大的城鎮,轄地五十里,轄民十五萬,堪比南方小城。北海漁民大都在此趕集,甚是熱鬧。

鎮子門口一塊彩繪牌坊,幾個隸書大字鎏金閃耀,鎮子里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吆喝聲兒不斷。聞仲自若走進鎮子,一身漢服飄逸與宋服端是不合,但當朝開放豁達,也不作異樣眼光。

聞仲在鎮子里溜達了一圈兒,未去北海龍宮,想得知的真相還得在這鬧市里尋找。順著鎮中小河,河畔乃有一家酒家,因過了晌午小二正閑坐在門口與一旁賣干果兒的閑聊。

聞仲路過只聽見:“這幾日生意端是不好做。”

那賣干果兒的笑道:“你家掌柜的這么大家業,比我這破攤兒不知強了多少倍!”

小二道:“一分利一分愁,現在龍王不悅,北海泛水,漁民沒了收成魚蝦價格大漲,可愁死了我家掌柜。”

聞仲正好肚餓,便挑了座兒落下,呼上一碗素面,二碟小菜。

聞仲順便問道:“小二,你說北海水災是龍王不悅,可我聽聞是那冥海黑龍作祟耶。”

小二與那賣貨郎皆大笑:“官人必定是外來人,在這望海鎮竟說出這般大笑話來。”

聞仲不解,又緊問緣由,小二道:“傳說中那冥海黑龍玄邪公子歷來造福我北海。聽祖宗說幾百年前北海冥海之中海妖叢生禍害生靈,全仗玄邪公子鏟平海妖保我北海一方平安。”

賣貨郎插嘴道:“近年水災全是龍王老爺怪罪,恐怕是廟里供奉不滿,惹了老爺。”

聞仲又問:“你等靠海吃海,本應當好生供奉龍王,多香多蠟奉著他。”

賣貨郎小聲兒道:“我的大官人,你從南方府尹來,不知北海規矩。老龍王所要供奉可不止香蠟,要的是三山寶石、五岳翡翠,陸間珍貴物什、罕見寶物;那龍家大公子敖俊更是要...”

“你這貨郎,瞎說甚,小心教聽見...”小二端面出來,恨了貨郎一眼,叫他忌口。

聞仲再問時無論小二還是貨郎都不敢再言。聞仲心里想:“果然有蹊蹺,本來就知道敖順好貪,這次破天荒反倒上折子參人家,結果一問就問出了破綻;為求多證聞仲決定再在鎮里逗留兩天。

吃完面后,聞仲起身道謝,正要走時被小二叫住。

“客官,您老還沒結賬呢,一共是二十個銅錢。”小二道。

聞仲竟然忘了凡間走動所需金錢,如今兩袖清風,若使個障眼法術變出錢來,又怕傷了店家,于是道:“我與你店面有緣,你取黃紙朱砂來我手書一道符咒,可保你店面不受妖魔侵擾,店員增福增壽。”

聞仲賜符可是求之不得,他的一道雷符千年以下的妖魔鬼怪都近不得半步。怎奈肉眼凡胎不識大真,小二道:“你這官人也是說笑,見官人穿著體面,許是落了錢財在客棧,這次不給下次路過情兒好賞給小的也無妨,何以拿甚符紙開涮小的!”

賣貨郎跟著洗涮小二道:“人家官人是叫你拿著符紙當銀子呢!”

正說間客棧里走出一翩翩君子。濃眉俊眼;迷若水晶生煙霞;寒傲冷面,白若凈玉出昆山;身高八尺,動若飛龍游蒼穹;青絲飄逸,散若流瀑掛青川。這位公子剛好見得這難堪一幕,路過聞仲桌子前恭敬地給了小二五兩雪花銀子。

“這位公子的面錢,不需找還。”

“多謝趙公子。”小二笑得合不攏嘴,捧著銀子只是作揖。

那冷面公子對聞仲點了點頭,隨后過橋走了。

賣貨郎直道:“你們兩個不知是啥福氣遇著這趙大公子。”

小二收走碗筷,見聞仲沒走又倒了杯茶給聞仲。

聞仲見那公子遠走,卻沒瞧清楚模樣,便問貨郎這公子身份。

貨郎道:“這趙大官人生得國姓,無有嫁娶亦不知哪里人士,更有謠傳是當今圣上私生龍種云云;幾年前到北海倒賣海貨,賺得盆滿缽滿,但這趙公子盡散家財是這望海鎮響當當的大善人。”

聞仲連連點頭,仍望著趙公子離去那條路。接連與貨郎與小二聊了幾碗茶時間,聞仲又問了附近有無甚道觀,貨郎告訴聞仲距此不遠有龍王大廟,聞仲遂前往之。

避開鬧市,穿過二三條街,見一朱墻大院兒便是龍王廟了。這廟不簡單,丈許高大門,門上書“北海龍王廟”五字;廟里金粉銀飾,端是堂皇。

聞仲進廟尋著廟祝,以法眼觀之這廟祝乃是個海里的夜叉;料想是敖順派到這岸上收供奉的。龍王殿里也有香客往來,廟祝正四仰八叉得癱在椅子上打瞌睡。

聞仲上前叩了叩案板,驚得廟祝差點兒栽到地上。

“你這官人,好生無理,沒見著我睡得正香耶?”廟祝抹了抹哈喇子怪罪聞仲道。

“道長恕罪,我乃終南山道士,前來我道門投宿,還望同門師兄行個方便。”聞仲自是恭敬。

廟祝洋裝收拾桌子,打量了聞仲上下,“來我廟里道友可帶人事?”

“怎的?”聞仲拂了拂柚子,“入我廟宇還需人事耶?我一個云游的道士哪里得來錢財與你?”

“又是個窮酸道士!”廟祝蔑視道,“這年頭也就道士書生最無用處。”

聞仲心想虧這廝還是個道門神司,竟然不敬門徒,若不是藏了身份定教這毛神好看!聞仲忍氣道:“那道兄莫不是不與方便?我一介道士被你拒于門外,莫不成要我去投宿和尚廟耶?”聞仲見廟祝仍是不理,又道:“好個懶道士,你今日不與我方便他日作科儀我定要向玉皇大帝告你!”

這夜叉是個神司聽著玉帝尊號嚇得發抖,心想這道士看來知曉些門路,小心駛得萬年船。廟祝道:“好好我不與你爭,你住便是吃喝隨你,但要給我看度牒。”

“度牒?”聞仲心才想起弟子們入道皆要去龍虎山天師祠堂皈依受碟,好在自己見過度牒模樣,聞仲將手往袖子里一遮,立馬就變出個道家度牒來。

廟祝翻開度牒,檢查亦是仔細生怕遇見了假道士。“普化?”你這人看似年輕道號還多響亮,敢與那九天雷尊同號“普化”。

“響不響亮都是師父起的名號。”聞仲懶得與這廝多言,只是催促趕緊安排住處。

廟祝還了度牒,穿了雙無跟拖鞋懶洋洋地將聞仲領到客房。這些客房都是些富貴香客住的地兒,廟祝想這道士不知其底細,且好吃好喝待他,萬一他家師傅是個真仙得罪了也不好。

聞仲便在廟里住下了,雖說不太受那廟祝待見,但一日三餐素食還是按時供應的,平時沒人打攪也落個清靜。

這龍王廟雖然位低,香客卻不少,燒的都是高香,捐的都是白銀,有富貴的亦有破衣爛衫者,聽其發愿好像都是希望北海水產豐盈、海浪稍息保出海平安之類...那廟祝在一旁點算銀子,一邊算盤打得飛起,收錢收得不亦樂乎。

聞仲正到殿里,又有一耄耋老人,佝腰駝背讓一老婦攙扶著,臂上懸一竹簍竹樓墊著絹,后面還有幾個壯漢跟隨。

“見過廟祝老爺。”老人家拄著杖還沒走近就先打躬作揖。

“孫老太爺...你真是貴人難伺候啊。”廟祝翹著腳陰陽怪氣地說。

為探究竟,聞仲便藏在殿后觀聽。只見老人連忙賠不是道:“老朽罪過老朽罪過,只因村里窮苦,一時攢不夠銀子才誤了歲寶,還望廟祝老爺大恩,在龍王爺爺面前莫要怪言。”

“你們這孫家屯年年拖延,都是最后才繳納,教我如何向龍王爺交代?”廟祝打發走了散客,對孫老太爺道,“這回只怕你孫家屯沿海無有魚蝦只有風浪咯!”

老太爺一下跪倒在地,連是哀求道:“廟祝贖罪廟祝贖罪,今年歲寶羊脂、翡翠、雞血、綠松...都是從南方買來的好貨,全都供奉給老龍王,若老爺嫌不夠我等再籌錢買便是,可萬萬莫斷了我孫家屯人生計啊!”原來這老太爺是孫家屯長輩,每年負責繳納給龍王歲寶。今年龍王要修宮殿需寶石八千顆,孫家屯分擔了四百顆,本來是上月底繳納,因籌錢花了時日又要去南方采購于是遲了時日。

廟祝收了籃子,掀開金色絲綢,捻起一枚寶石透著陽光觀賞成色,“東西還不錯。”

“既然老爺看得起,還請莫怪遲誤之罪。”

“罷了罷了,不怪你家。”廟祝又將寶石一一清點看好成色,而后打發了孫老太爺一家。

“著實可恨!簡直沒有天庭法度,神仙規矩,比那人間的貪官污吏還要討人厭惡!”聞仲捏緊拳頭,沒想到玉帝教自己下界督察沒抓住黑龍,倒逮住了一條白龍,心里直道,“待我再搜羅些真相定要拿敖順上剮龍臺!”

廟祝收了寶石,納入一囊中,寫了張賬目條子記好,有憑有據。見左右無人方才將寶貝藏在龍王像底座里。

日落西山,氣息奄奄。孫老太爺家剛走,這后腳便又有不速之客到。這人不拿香燭,卻提著把黑鐵寶劍;不求龍王,還正要找他家麻煩。

那男子便正是前幾日聞仲初下界所遇的趙公子。趙官人沖進龍王廟,抽出手中幽冥寒鐵劍一道劍氣便毀了半個大殿。

廟祝被劍氣震開十來尺遠,又被移行前來的趙官人捉住,眼看就要要了他的性命。

“好厲害的劍氣!”聞仲正欲出手,卻見廟祝求饒到:“趙...哦不,玄邪爺爺饒命、饒命...”廟祝嘔著鮮血,光是求饒,“不干我事,不干小人的事,都是...都是大公子他做的。”

男子面如紅日,眼滿血絲,恨不得立馬結果了這條走狗的性命,“敖俊在哪兒?”

“大公子在...在龍宮;但但...但中秋節要去...要去望海樓...去望海樓選魁...”廟祝道。

“當真?”

“不敢欺瞞爺爺!”夜叉直是拱手作揖。

“后天?你敢通風報信,亦或是騙我,后天望海樓不見著人我先來結果了你!”

“不敢欺瞞爺爺,不敢欺瞞爺爺。”廟祝被劍氣震斷了肋骨,說起話來哪還有欺負老實人時的底氣。

趙姓男子遲疑了會兒,將廟祝重重摔在地上,移形走了。

聞仲在后殿真是看了出好戲,不但見著這狗仗人勢的廟祝被打,還遇著了這次來的目的--黑龍玄邪。聞仲觀了他劍法、修為、形貌,皆是龍中至尊,不愧是條不死的應龍。

也懶得理地上一條死狗,聞仲連忙移形追上玄邪,直攆到郊外荒村。靠在一棵老樹旁邊,聞仲見玄邪立在一座孤墳前,背影滄桑,任風吹拂他的衣袖和墳頭的荒草。石碑上朱筆寫道:趙孫氏、趙番之妻孫憐之墓。

玄邪不知傻傻地立了多久,仿佛就這樣立一輩子也不算得長久;他單就是想陪陪妻子而已。

“后面的道兄,莫不是要與我在此站到天亮?”今夜月光皎潔,給玄邪的肩上鋪了層光輝。

聞仲從老樹旁走出來,沒回玄邪直與他比肩,兩人都差不多高。“你妻子啊...”聞仲不知如何言語只有明知故問。

“嗯。”玄邪默默答道,“但我們沒有拜堂。”

“嗯?”沒有拜堂便稱妻子這就奇怪了。

“我應該聽她的...”玄邪裂痕漸濕,閉著眼睛,“應該聽她的。”

“聽什么?”

玄邪哽咽道:“我該娶她,該時刻護著她。”

“出了甚意外?”聞仲第一次見面問題就如此之多。

玄邪不語,當是有難言之隱,仍舊閉著眼,秋風凜冽,刮在玄邪蒼白的臉龐上。

“斯人已逝,千情萬怨也盡都埋進這黃土之中了。”聞仲道。

若自己不固執,也不至于留下這般遺恨。“不知她轉世否?不知她生何處?但愿她下輩子要遇到一個疼愛她、每日每夜每個時辰都守護著她的人。”玄邪睜開眼,看著聞仲苦笑道:“玄邪。”

“道號普化,俗名柳平。”聞仲與玄邪月下相對,雙目如水,相見如故。

聞仲萬萬沒想到敖順奏折里的妖龍竟然是這樣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溫柔地像月光一樣;或許歲月中越是如此溫柔的人,越招惹小人中傷。他也沒想到明明是黑龍化人,皮膚怎么會白得這么好看?

至于敖順那里,是脫不了龍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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