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他訝然看著花小貍,有些不敢置信,“方才那山歌是你唱的?”
墨萱兒跟過來看見花小貍后臉色黑如鍋底,手帕捏的死緊,她好不容易打聽到太子哥哥今日要去青山寺禮佛,于是刻意等在百花谷與他偶遇,落水之后按理說太子哥哥應該盡快娶她才是,可她左等右等都沒等來任何消息,只盼著今日與他更進一步私定終身,盡快嫁入太子府,誰料關鍵時刻竟被這個女人破壞了,她……她居然還唱那么**的山歌諷刺她!
墨萱兒氣的眼睛都紅了!
“太子哥哥,嘿嘿,好巧!”花小貍轉身笑嘻嘻看著謝晏,尚未褪去嬰兒肥的臉頰陽光下白的亮眼,烏溜溜的黑眼珠靈動狡黠,恍如一只誤入桃花林的小狐貍,謝晏看的有些晃神,一時竟忘了自己要說什么。
“你……你怎么在這兒?”愣了一會兒,見花小貍歪著腦袋好笑地看著自己,謝晏猛地回神,佯裝不悅板起了臉。
“太子哥哥你也太不懂憐香惜玉了,萱兒妹妹都主動投懷送抱了,你卻傻愣愣的只知道摟著美人聊天,我這不是替你捉急嘛,就唱支山歌給你們助興了!”
花小貍說完,墨萱兒臉色就青轉紅,紅又轉白,強自壓下心底的恨意,秋水般的眸子盈盈望向謝晏,無聲控訴著花小貍的無理取鬧!
謝晏也被花小貍的話激得微紅了臉,尷尬地咳嗽一聲,正色道,“昔月,莫要胡說,我和萱兒妹妹只是在這桃林偶遇多聊了幾句,事關女兒家的名節,回去后你不可亂說!”
墨萱兒眼瞳睜大,看著謝晏居然跟花昔月解釋,撇清了與自己的關系,心底不由陣陣發寒,方才他明明抱著她用內力幫她烘干被雨露打濕的衣裳,若是對她毫無情意,又怎會如此親近?
花小貍看看謝晏,又看看滿臉陰郁的墨萱兒,心里不由覺得好笑,不過想看場活春宮而已,這兩人遮遮掩掩為哪般?
花小貍并未錯過墨萱兒盯著她時眼里一閃而過的陰鷙,心里呵笑一聲,揚起腦袋故作天真看著謝晏,“太子哥哥,萱兒妹妹落水時你救了她,看了她的身子又抱了她,理應娶她才是,怎么遲遲未聽到你們的喜訊?”
想必這話墨萱兒在心里想了千百遍都沒敢問出口吧,她就大方一次,替她問問好了!
謝晏聞言眉頭微蹙,安撫地看了墨萱兒一眼才淡淡開口道,“自那日之后,聽聞不少女子故意藏在河邊,趁身份顯貴的男子路過時便故意落水,被救后便賴上那男子,此歪風邪氣不可助長,是以我并不愿因救人之事就娶了萱兒,那是對她的侮辱!”說完轉身看著墨萱兒,柔聲道,“萱兒,你可能理解?”
余光瞥見墨萱兒發黑的臉色花小貍簡直在心里笑翻了,竹籃打水一場空,太子的瓷兒是你想碰就能碰的嗎?也不知那太子是聰明過頭還是太過鋼鐵直男,就沖他剛才那番話,花小貍這會兒怎么看他怎么可愛!
“緣何這般看我?”見花小貍盯著他嘿嘿傻笑,謝晏有些不自在的移開目光。
“太子哥哥,我今日才發現你可愛的緊!”
謝晏轟的紅了臉,羞惱地瞪了她一眼。
墨萱兒在一旁看得心口直抽抽,無數把眼刀嗖嗖嗖朝花小貍扎了過去,暗暗咬碎一口銀牙。
回程路上三人同行,花小貍和墨萱兒各自乘坐自己的馬車,謝晏則打馬揚鞭走在前面,身姿瀟灑矯健,花小貍趴在窗口看著只覺眼饞,目光盯上了謝晏貼身護衛騎坐的那匹白馬。
“小哥哥,可否將你的坐騎借我騎一會兒,馬車讓給你可好?”她揮了揮小手絹沖那侍衛笑道,語聲軟軟糯糯,聽得人心酥軟成一團。
那侍衛清秀的臉頰頓時飛上紅云,無助的望著太子,謝晏瞟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侍衛忙飛身而下,將馬牽至花小貍的馬車外。
花小貍興奮地跳下馬車,踩著馬鐙靈活地翻身上馬,以前花澤為了逼她鍛煉身體,可沒少帶她去自家馬場騎馬,她唯二不排斥的運動大概就是騎馬和滑雪了。
墨萱兒一直緊盯著謝晏,這會兒見他滿臉贊賞的看著花小貍,眼里的妒意幾乎要遮掩不住,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花小貍吸引過去時,她喚過車夫,附耳沖他叮囑了幾句,那車夫眨了眨狹長的眸子,勾唇邪魅一笑,壓低斗笠帽檐,目光幽幽看向花小貍。
花小貍縱馬揚鞭率先跑在前面,謝晏擔心她的安危,無奈緊跟在身后,黑花和月芽沒有馬騎,只能駕著馬車拼命追趕,墨萱兒自然不甘落后,如此一來,一行人回程速度快了許多。
謝晏看著馬背上的少女身姿輕盈飄逸,裙裾飛揚,偶爾沖他回眸一笑,那一刻仿佛冰雪消融,百花齊放,少女美的不似人間模樣,他只覺心臟漏了一拍,不自覺彎起了眼眸。
進城后,謝晏翻身下馬,花小貍本想下馬坐回馬車,啟料馬兒突然嘶鳴一聲,不受控制的跑了起來,街上的行人紛紛避讓,不少攤鋪被撞翻在地,一時間雞飛狗跳尖叫聲連連,花小貍拼命勒緊韁繩想讓馬兒停下來,可根本無濟于事,謝晏運起輕功跟在后面,幾次想飛身阻攔,卻都被四處奔散的人群擋住!
眼看著一個幼小的孩童就要喪命在馬腹之下,花小貍驚得拼命勒緊馬頭想要調轉方向,危急時刻斜刺里突然躥出一個女子,緊緊抱住孩童身子護在他的前面,馬蹄高高揚起,眼看就要朝女子踩下,謝晏飛身而來凌空一掌將那匹馬劈倒在地,與此同時一手接住了墜馬的花小貍。
眾人長長吁了口氣,接著紛紛憤怒地看向“罪魁禍首”,就連謝晏也責怨地瞪了花小貍一眼,輕輕扶起蹲在地上的女子。
孩童已被自己的母親抱進懷里,那女子顯然是為了救人匆匆跑過來的,一身衣裙被障礙物刮爛,頭發上沾著土屑,瞧著狼狽不堪,她起身后慢慢揚起臉,眾人看清她的容貌后不由驚呼出聲。
“這……這不是墨侍讀的女兒嗎?”
“名滿上京的才女墨萱兒,竟為了救一個素不相識的孩童連性命都不顧,本公子以前只是傾慕她,如今簡直要愛上她了!”
“墨小姐人美心善,和花昔月那個草包簡直是云泥之別!”
“是啊,這個花昔月嫁了人還這么不消停,竟然當街縱馬,險些出了人命,今日絕不能善罷甘休,天子腳下,豈容她如此放縱!”
……
斥罵聲不絕入耳,花小貍勾唇冷笑,在認出墨萱兒的那一瞬她就明白了,這八成是個圈套,什么不顧性命馬下救人,恐怕是她自導自演的一出戲罷了,回程這短短時間,她便策劃安排好了一切,只等她掉進坑里,這女人,還真是小看她了!
眾目睽睽之下,她險些害死人,而她,舍死救人。
只這一出戲,高下立見!
她真以為自己還是以前那個嬌作蠢笨的花昔月么,呵,恐怕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對付白蓮花,她最拿手了!
謝晏認出墨萱兒后驚訝不已,看著她形容狼狽臉頰多了道血痕,不由有些心疼,拿出手帕溫柔幫她擦拭血跡,又一一摘去她頭上的土屑。
“萱兒,你怎會沖出來,你知不知道方才有多危險?”
墨萱兒對上謝晏疼惜的眸子,眼淚頓時吧嗒吧嗒掉了下來,故作堅強笑道,“方才見情勢危急,我就抄近路趕了過來,那畢竟是一條人命,萱兒沒做多想,只想救下那孩子!”
美人垂淚,我見猶憐!
墨萱兒發絲凌亂,臉上的血痕這一刻在謝晏眼中美的觸目驚心,他脫下自己的外袍給她披上,眾目睽睽之下擁住她就要離開,這時一隊宿衛軍趕了過來,將花小貍團團圍住,大理寺少卿南琛自人群中走了出來,沖太子施禮后目光掠過墨萱兒冷冷轉向花小貍。
“花昔月,你當街縱馬傷人,按律當嚴懲,來人,將她押入大理寺候審!”
百姓一聽紛紛鼓掌叫好,墨萱兒垂眸的瞬間,眼里的得意一閃而過。
謝晏神色復雜的看著花小貍,心中失望不已,原以為她變了,今日看來,她還是和往日一樣囂張跋扈,目中無人。
進城時他就已提醒她下馬,她卻充耳不聞,那馬兒別人騎好好的,怎地她騎了一會兒就發了狂了。她這性子若是不吃點苦頭受受約束,日后只怕會釀成大錯。
花小貍已經懶得辯駁了,事已至此,她說什么別人也不會信,于是,還不等宿衛軍靠近,她就雙手舉起做投降狀,極其配合的跟他們走了。
從頭至尾看都沒再看謝晏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