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貍心里也在咒罵蘇云瑾,要不是他,她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她身上的衣服兩天都沒換了,這對于一天恨不得換兩身衣服的花大小姐而言簡直不能忍,而且自鞋子丟后,她一直赤腳,這荒山野嶺的,她去哪兒找鞋穿?
看了眼婦人腳上的草鞋,花小貍嘴角一抽移開目光,她打死也不穿這種鞋……
婦人不知花小貍和蘇云瑾正在腹誹對方,誤以為兩人感情極好,將女兒出嫁前的閨房收拾出來給兩人住。
“這兒離最近的市集也要一日的路程,你們住一晚,明日再走吧!”
蘇云瑾略一思索,從袖兜里摸出一錠銀子遞給婦人,“實不相瞞,我二人早已私定終身,但我家里人不允,我娘子又被她爹娘許給了一個年近八十的癩頭老漢,無奈之下我二人才逃了出來,大嬸可否收留我們幾日,待想到辦法我們就離開!”
花小貍見蘇云瑾面不改色的說謊,心里直抽抽,神特么八十歲的癩頭老漢,這個睚眥必報的小人,逮著機會就偷偷損她!
婦人卻是信了,滿臉同情的看著花小貍,突然就抹起了淚,“你們放心住下吧,我男人去山里打獵還沒回來,有你們在還有個能說話的人!”
說完,她注意到花小貍的腳,用手比了比腳長,遺憾道,“我女兒的腳比你大不少,她的鞋你怕是穿不了!”
花小貍笑了笑,目光灼灼的看著蘇云瑾,“沒事,我夫君會想辦法的,他最心疼我這雙腳了!”
說完,晃了晃小腳丫故作羞澀的捂嘴一笑。
婦人一副過來人的樣子笑得曖昧,蘇云瑾臉瞬間漲紅,狠狠瞪了花小貍一眼。
入夜時分,花小貍窩在椅子上,無聊地翻看著婦人的女兒壓箱底的畫本子,待翻到后面看到里面疑似春宮的插圖時,花小貍終于來了興趣,興致勃勃研究起來,注意到那幾頁有畫的紙都快被翻爛了,心里不由覺得好笑,這家的女兒也是個悶騷的主兒啊!
蘇云瑾拎著一只鹿回來,婦人看到后又驚又喜,她男人老黑腿腳不好,每次去山里打獵,也只能打些野兔野雞回來,像鹿這種稀罕物他可是從來沒打到過,鹿全身都是寶,拿去賣可值不少錢呢!
蘇云瑾將鹿皮剝了下來,留了一只鹿腿,剩下的都給了婦人,婦人高興壞了,她盼著這夫妻倆能在這兒多住些日子,這后生偶爾打一只鹿都夠她和老黑過一年了。
“這鹿皮辛苦大嬸幫我娘子做雙靴子,她天生畏寒,夏日穿也無妨!”蘇云將鹿皮洗完晾干后,剪下一塊遞給婦人。
靴子?婦人驚了一下,卻也沒覺得哪里不妥,便笑著應了。
蘇云瑾將剩下的鹿皮拿進屋,這女子的閨房著實寒酸,床榻硬邦邦,被褥也舊的發黃,他知曉花小貍挑剔,寧可不睡也不會用別人用過的舊物,一進門果然瞧見她捧著一本書窩在椅子上,就著昏黃的燭火看得津津有味,連他進屋都沒察覺。
蘇云瑾放下鹿皮,走過去瞧了一眼,待看見那春宮畫后嘴角一抽,一把奪過畫本子直接用內力震了個粉碎。
花小貍揚起小腦袋憤憤看著他,“你有毛病啊,憑什么不讓我看,你自己不行我還不能看看畫過過眼癮么?”
這話夾槍帶棒刺的蘇云瑾臉一黑,正要發作,婦人抱著干凈的被褥走了進來,愕然看著兩人,“這是咋了?”
兩人表情一收,瞬間含情脈脈的看著對方,花小貍羞答答沖婦人笑道,“我們倆鬧著玩的,嬸子莫要笑話!”
婦人哈哈笑了起來,將被褥遞給蘇云瑾,“知曉你們愛干凈,這床被褥本是給女兒準備的嫁妝,她嫌棄花色不好就沒帶走,你們留著用吧!”
花小貍連連道謝,目送婦人離開,轉身想繼續找蘇云瑾理論,卻見他默默鋪起了被褥,將鹿皮卷做枕頭,又將回來路上采的防蚊蟲的草藥點著,頓時,屋里一股清淡的藥草香彌漫開來。
這人,倒還蠻會過日子,花小貍忍了忍,終是把一口怒氣憋了回去,這一路還需要他照顧,等脫險以后再跟他算賬!
這一夜,兩人累極,躺下后很快就沉睡過去。
次日,婦人將連夜做好的鹿皮小靴遞給花小貍時,花小貍傻眼了,這個混球,大夏天讓她穿靴子,是想熱死她嗎?
花小貍咬著牙將靴子穿上,蹬蹬蹬跑出去,找了一圈也沒找著人,倒是一個跛腳壯漢拎著一只野兔慢吞吞走了過來。
婦人忙迎了上去,一手接過野兔,一手拿出帕子幫他擦汗,老黑早就看見了花小貍,竟毫無驚訝之色,沖她咧嘴一笑打了個招呼。
“剛才回來時碰見個后生,聊了幾句得知他夫妻二人住在咱家,”老黑瞄了眼掛在檐下的鹿肉,羨慕道,“這是那后生打的吧?年輕到底好啊,我進山兩天就打了只兔子,茹娘,中午將那兔子炒著吃了吧,你瞅那丫頭,盯著兔子亮眼冒光呢!”
老黑說完哈哈樂了起來,花小貍咽了咽口水,拉著婦人的手臂撒嬌道,“茹嬸,我要吃麻辣兔肉!”
說完,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沖老黑道,“大叔,我夫君呢?”這個混球,去哪兒都不跟她打聲招呼……
老黑砸了口茹娘遞來的茶水,打趣道,“你這小丫頭,男人出去自是有正事,你可不能時時把他綁在身邊,那后生我瞧著是個有大出息的,丫頭你以后就跟著享福吧!”
茹娘瞪了老黑一眼,示意他少說幾句,夫妻倆轉身進了屋,花小貍嗤笑一聲,望著四周森密的樹林,心里突然沒來由的發慌,那個混蛋會不會丟下他走了?
是了,他若一個人離開,憑他的武功避開那些殺手輕而易舉,帶著她這個拖油瓶才容易暴露。
花小貍望著遠方,許久后,心恢復平靜,走了也罷,上京城的人定然以為她已經死了,她孤身一人,大可以去個陌生的地方換個身份重新開始,憑她的機智,在哪兒都可以活的風生水起。
正想著,就見一個頎長的身影迎著晨光走了過來,一身白衣仿若初春未化的清雪,白的迷亂人眼。
自落崖之后他便沒再易容,白皙的肌膚晨光下隱有光澤流轉,五官俊美絕倫,即便走在崎嶇山路,姿態卻是閑庭信步,通身的氣度,如王公貴族般優雅而矜貴。
這許才是他的真面目吧,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他的確不需要再偽裝。
花小貍看著他一步步走近,有一瞬的心神恍惚。
“站在這兒作甚?”蘇云瑾漠然看了她一眼,目光移至她腳上的鹿皮靴,嘴角微翹。
花小貍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不由火上心頭,強忍著兩腳冒汗的燥熱,兇巴巴道,“你去哪兒了?”
蘇云瑾面無表情道,“難得在深山住幾日,去看看風景!”
花小貍信他才怪,正欲追問,蘇云瑾雙手攤開,七八顆鵪鶉蛋露了出來,花小貍眼睛一亮,肚子適時咕嚕了一聲,接過鵪鶉蛋,找碴的話也都憋了回去。
這個人,總是有辦法讓她乖乖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