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驚醒。

夏繁看著微亮的室內坐起身。

是夢嗎？還是她真的在那一刻回去了？

下床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熟悉的紅木雕欄和早過了花季的石榴樹，夏繁輕聲道：“爸，我會做個美夢的。”

閉上眼，她開始回憶著夢里的所見所聞。

“半年。”

她記得在書店樓下交談的三名女生中有一位談到這半年因為爸爸的原因才有很多同人小說出現。

夏繁微微蹙起眉頭，可她來這里才兩個多月，難道是這邊的時間和那邊的時間不一樣嗎？

不一定。

她睜開眼轉身走到屏風后有條不紊地穿上衣物。也許是自己在ICU茍活了一段時間，結果沒熬住。

只是對于這段記憶她一點兒印象也沒有，連自己怎么出事的都不記得。

“這不重要。”夏繁搖了一下頭，現在最重要的是看緊漣漣。

那倒霉孩子的各種倒霉結局連爸都看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自己穿得到底是哪一本。

洗漱好后夏繁坐在鏡子前隨手用發帶編了兩股頭發盤好，戴了一支十分質樸的白玉簪就出門了。

“大人，今日不先用了早飯再走嗎？”剛端著熱騰騰的粥和馕走來的綠衣少女趕忙問道。

“不了，你和小荷一起吃。”夏繁對著她一笑快步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剛剛詢問她的少女叫作小花，和小荷是孿生姐妹。本來是祁王府的丫頭，不過在搬新家時被李管家送來了。

兩位才十四五歲模樣水靈靈的丫頭自然更愿意呆在祁王府，所以剛來的時候是目光可見的委屈，夏繁也能理解。

畢竟在這個時代送去王府的丫頭可不一定都是窮苦人家，相反，很多都是士族小姐，不過一般都是庶出的。

想著在王府里當個侍妾都比嫁給外頭的一般士族強。

像祁王府這樣權貴矚目的就更是香餑餑了。

柳兒姐前段日子還提醒過自己，等千慕慕成了正王妃，肯定會有不少人擠破腦袋地想把自己的嫡女送進去當個側妃的。

夏繁抬眸看了一眼還早的天色，大步往天沐樓的方向趕去。

等她進天沐樓時，看到了恰好從樓上走下來的漣美人。

這孩子穿著一身和昨日一樣的玄色，不過這件玄色長衫的左襟用銀絲繡著一只展翅的白鶴，分外靈動。

再加上那美人垂在左肩處的紅珠墨發，當真是驚艷的讓人挪不開眼睛。

美人如斯，還這么考究打扮，的確讓周圍人十分煎熬。

要是這美人沒有尊貴的身份，應該早就被搶幾百回了吧。

“夏掌令不然再到祁王府去求個職吧。”謝懷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

看到他臉上莫名的得意，夏繁心中一緊。抬眸再看向已經走下樓的漣美人，那雙染墨黑眸明顯地躲閃了一下。

夏繁袖內的手握了握，安慰自己道：十兩銀子也不算很少，好歹還能留下幾兩。

一個饅頭天沐樓是十個銅板，就算只剩一兩銀子，也能買一百五十個饅頭，這么算下來一個月每天可以吃五個饅頭。

再去賣賣藝就可以吃上幾口肉，沒問題的。

計算好這一些夏繁走到楚漣跟前，笑容溫婉：“王爺是下來用早飯的？”

問出這一句，她身后的謝懷冷不丁笑出了聲，回眸，瞧見那人面上分明是遮掩不住的歡快。

夏繁整個人就更不好了。

察覺到她不快的神色，楚漣默默退后了半步，等那道目光又落在他身上時才笑道：“夏姑娘吃了么？”

“沒有。”

夏繁眉頭一皺，然后手上被那美人快速放了一堆銅板，再抬眼，那人兒已經繞過旁邊的桌子跑到一丈開外了。

這是什么意思？

剛準備跟上去她就被謝懷給攔住。

“王爺這是請夏掌令吃了，請。”

什么？

夏繁還來不及出聲，剛剛擋住她的謝懷也大步跟著那道玄影跑了。

她立刻追了出去。

奈何自己的腿長和他們是有差距的，跑到天沐樓外的夏繁眼睜睜地看著剛剛上馬的兩人揚長而去。

讓寂靜一瞬的街道頓時喧囂起來。

“祁王殿下這是去哪兒？出城嗎？”

聽著滔滔不絕地議論聲夏繁大步走進天沐樓內，將手中的銅板一個一個地放在身前的臺面上。

柜后的掌柜的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性，他抬袖緊張地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僵著笑道：“夏掌令，不用數了，這是祁王殿下最后的十個銅板。”

最后的十個……銅板。

夏繁堪堪勾起一抹笑來，壓低嗓音道：“怎么，王爺他昨夜是沒吃飽？”

吃了快十兩的宵夜？

“不是不是。”

掌柜的又抬手抹了一把汗，解釋道：“我們哪能不知道王爺的境況，只是王爺他、他……”

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后掌柜的才繼續道：“是昨夜我們這兒來了一對祖孫倆，吃了東西沒錢給……王爺心善啊！”

“……”

夏繁這下明白了。

敢情這十枚銅板還是結賬后掌柜的特意找給那白蓮花的。

“要不是那祖孫倆還沒吃夠一兩銀子，這十個銅板王爺都不剩了。”

掌柜的嘆了一口氣，目光觸到臺面上的銅板時愣了一下，好像已經不剩了。

夏繁點頭，道：“那給我拿兩個饅頭。”

不剩就不剩，餓死那傻子。

“好的好的。”掌柜的沖著旁邊的小二道：“快，麻利點兒，別耽誤夏掌令當值。”

說完他又對著夏繁訕訕一笑，道：“不過您也別急，昨夜里謝統領帶著王爺去了一家當鋪。”

“哦？”

夏繁一驚，她好像并沒有發現漣漣身上帶著飾品啊，他束發都是用的發帶，腰間也從不掛玉石的。

莫非，有藏在衣服里的項鏈？

“只是……”

“只是？”夏繁剛涌起的一點兒希望又沒了。

難不成又來了幾對祖孫？

掌柜的咽了咽口水，上半身前傾在夏繁耳側低聲道：“謝統領回來時樂呵呵地帶了一副弓箭，還說替王爺先保管著。小的猜，王爺到當鋪的拿到的銀兩全部買了那副弓箭。”

而且那副弓箭一看就用料上乘，價值不菲。

夏繁緩吸了一口氣，這時小二拿著用油紙包好的兩個饅頭跑來了。

“夏掌令，您的饅頭。”

“多謝。”

夏繁接過饅頭，轉身大步走出了天沐樓。

這時樓里的食客也頓時熱鬧起來了。

“錢掌柜不愧是人精啊，現在就跟夏掌令熱絡起來了！”

“是啊，雖說夏掌令風評不好，不過這一等一的相貌加上一等一的才氣，去祁王府當個側妃還是沒問題的。”

屋內的兩名年輕男子打趣道。

“你們說的是！”

靠窗座位上正將餐食放入食盒的一名少女面帶著譏笑道：“就憑夏掌令這巴巴貼上去的樣子，進祁王府自然是沒問題的。”

聽到少女這話，一樓頓時又鴉雀無聲了。等她離開才有人感慨道：“也不知道丞相府又酸些什么，桑城誰還不知道那二小姐總是膈應祁王府的。”

“就是。要不是看在她是丞相的嫡女，哪還能給咱們祁王耍臉子。生怕咱們看不出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