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前行，坐在車外的王實一有間隙就往車內瞄上幾眼。

唉。

夏掌令如果一開始就想入主祁王府，干嘛還總是往花樓梨園里跑啊。

這不是給她自己下絆子嘛。

如今整個桑城誰不在傳這位夏掌令雖才華橫溢還有一副好相貌，但沉迷美色品性不端啊。

祁王府哪里是那么好入的。

車內，楚漣已經大大方方地放下了帕子。

“夏姑娘也發現這處的紕漏了。”

不過夏姑娘聰慧，又常來礦山這里看料，發現那塊隱蔽之地也不無可能，只是他沒想到會這么快。

夏繁一笑，試探道：“只有千副司長還需王爺提點才能找到，恐怕已經不能勝任皇城司的職位了。”

對面人也只是一笑，臉上并沒有露出其他可以探究下去的神情。

不過夏繁還是覺得不安心。

萬一她穿的這本書是女主失而復得，與男主分分合合的戲碼，自己豈不成了上好的炮灰，綻放自己取悅別人？

畢竟到現在她也沒有摸清劇情走向，一切皆有可能。

“千小姐只是因為她兄長的事而抗拒王爺嗎？”她再次試探道。

“她一直都這樣。”楚漣笑了笑。

從小千慕慕就喜歡膈應自己。不過動手這還是第一次。

“所以，王爺才跟她定下婚約？”

楚漣不明所以地望著對面人。他跟千慕慕的婚約都是權衡利弊下的結果。

隨著歲月漸長千慕慕反悔也不是不能理解。或許是她有了夏姑娘詩句中的如意郎罷。

楚漣的沉默讓夏繁暗道不妙。

她起身坐到楚漣身邊繼續問道：“因為她對你不理不睬惡語相向毫無興趣，所以王爺對她反而多了一種征服欲，對么？”

“……”楚漣越來越不明所以。

“王爺，這是一種病，我能治。”

夏繁握住身前人的一雙手自信滿滿，然后就瞧見那人默默將他的一雙手抽出，收在身后。

“我覺得我沒有這種病。”楚漣十分認真道。

不對癥下藥挺危險的。

沒有？

夏繁一喜，不過還是端正身子面不改色，一只手微微托著面前人的下頜，關切詢問道：“王爺對千慕慕沒有那種想要讓她臣服于自己的想法？”

“為何要有？”楚漣反問道。

“那為何不要有？”

夏繁彎起唇角，一雙水眸沉沉靜靜，完全是一副醫者姿態。

楚漣低眸思考了一會兒，道：“為何要在一位煩我憎我厭我的人身上花費心思？很無趣，也很討嫌。”

這個回答讓夏繁大松了一口氣。

她收回托在楚漣下頜上的手往那人臉側摸了一把，笑道：“好孩子。”

根據網文套路，性格缺陷的孩子在網文世界才是主角，像她漣漣這么正常又乖巧的……

沒事，她會護好的。

“好孩子”這三個字讓楚漣的臉有些微微發燙。他感覺身邊人的“慈母心”又被激發出來了。

得換個話題。

“夏姑娘開始是故意激千慕慕主動去宮中向陛下取消婚約么？”

千慕慕性子十分高傲，她不會忍受自己向皇叔先開口的。

夏繁不置可否，忽然幾分神秘道：“不瞞陛下，其實小女在玄學易經上頗有造詣，觀人手相十有九準。不知殿下能否給個機會，讓我替殿下卜算一下。”

“……”

楚漣默默看著身邊人。

雖然她臉上的神情和語氣十分真誠，但他確定她在打趣自己。

“我替殿下卜個卦吧。”

在某人的再聲期許下，楚漣默默伸出手。

“王爺，左手。”

楚漣又默默換了一只。

夏繁心滿意足地捧住那只手，低頭煞有其事地打量起來。

白皙修長，骨節分明。擱在現代絕對是一雙彈琴的好手，滿足手控的所有要求。

指尖輕輕掃過他的掌心和指腹，可以明確地觸到一層薄繭，莫名地讓她感到安心。

夏繁又抬起身邊人的右手仔細看了一眼。

常人一般左右手都有肉眼可見的區別，一般都是右手骨骼粗壯一些，左撇子例外。

但漣漣的一雙手基本上看不出差別來。

“看來王爺的左右手都能拿好筷子。”

“夏姑娘說的對。”楚漣笑著準備收回手，但又被拉了回去。

夏繁指著楚漣左手掌心上橫向的一條紋路道：“王爺的姻緣線分支也太多了吧，這是怎么長的？”

這真給算命的看，絕對是妻妾成群的命啊。

楚漣默默蜷起手，欲言又止。

他也不知道怎么長的，幾條天生的紋路而已，應該代表不了什么。

夏繁用手拍了一下身邊人彎曲的手指示意他伸直，等那只手重新舒展開她繼續道：“王爺這烏七八糟的姻緣線還連上了仕途線，這證明什么？”

……

楚漣望著明顯在質問著自己的那雙眼睛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這能證明什么。

雖說自己是打算娶千慕慕來穩固朝權，但也只千慕慕一人而已。

應該算不上烏七八糟這么嚴重吧。

以千慕慕的性子，他們倆頂多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各取所需。

夏繁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對著身邊人道：“證明濫情會亂仕途啊。”

濫情？

楚漣默默收回手，盯住身邊人緩而慢地開口道：“夏姑娘還是及時止損，不要在玄學易經上浪費精力了。”

“你不信我？”夏繁皺起一雙秀眉。

楚漣坐正身子，閉上眼睛輕聲道：“姻緣于我可有可無。有，也只是一場互利交易。”

無，便無。

濫情，他沒這時間和精力。

“哦。”

夏繁也閉上眼。

千慕慕這事兒一黃，看樣子楚漣也不會想要第二樁了。

他說得這么篤定與自信，想必是以前結下與丞相府這樁婚約時，還沒有足夠的勢力來站穩。

而現在通過與大夜國完勝的一仗和這幾年漸漸掌全的兵權，根本不需要再借用其他勢力來穩固了。

呵。

瞧著一副柔弱易推倒的模樣，其實野心還挺大的。

夏繁睜開眼，側眸看了一眼還閉目養神的那人。

是野心嗎？

不。

現在的皇帝因心臟病而身體孱弱，才十歲的皇子也遺傳了這個病。

雋王基本上算一個廢物。

強大的楚國現在還有漣漣這樣的殺神威懾夜國都敢來犯，如果楚國朝廷勢力一旦不穩，那……

夏繁彎起唇角，對著身邊人笑道：“青海長云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楚漣睜開眼看向夏繁，“夏姐姐的這首詩好氣勢。”

夏繁點頭一笑。

他客氣時就會稱自己為“夏姑娘”，他一高興時就喚自己為“夏姐姐”。

真的好拿捏極了。

“這是一位很久遠的詩人在經過一個叫作玉門關的邊關時有感而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