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不出，仙界為尊！

這是諸天萬界中公認的事實，神雖然是這宇宙中最終極的存在，但是仙，才是真真切切在統治這方天地的存在。

在一處仙山寶地，絕云頂之上，一名灰袍老道，輕撫著花白的胡須，正怡然自得地享受著山間的清風。

老道哼著小曲，倚靠在青木綠色的藤椅上，他的面前，一尊晶瑩剔透的琉璃方桌，在艷陽下顯的煜煜生輝。

一旁的一名藍袍年輕男子負手站在老道背后，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璀璨奪目的方桌，眼中惋惜的神色卻是怎么也止不住。

四方青玉琉璃，仙界上好的煉器材料，還是這么大一塊原礦。師父居然真的拿來做棋桌了，這隨便拿一小塊丟到下界去，可都是一場腥風血雨啊。

“小子，你懂什么，修煉到我們這個境界，再往前一步已經是難如登天。”藍袍青年心中所想根本瞞不過老道的神通。

“老道我壽命已經無窮盡，既然突破無望，何不在這無盡的歲月里，做點愛做的事。”老道的聲音里完全聽不出來對突破無望的可惜，反倒是隱隱透著快樂。

藍袍青年忙低下頭：“師父說的及是，漫長歲月里，即便是仙人也該有些愛好才不至于落的無聊。”

老道哼哼了兩聲，正欲閉眼繼續躺著，突然眼前一亮。

“這小子終于來了！”

遙遠的天際，一聲響徹云霄的鳴叫傳來，一頭體型巨大，速度奇快的大鵬鳥，拍動著閃耀著金光的翅膀，雙翼揮動間帶起狂暴的罡風，將其身后的空間都層層撕裂，以一種無法捉摸的飛行軌跡，瞬息間便掠到了這絕云仙頂之上。

大鵬鳥身軀龐大但動起來卻是輕若鴻毛，于仙頂之上緩緩下墜，身影逐漸渙散成一團團金色顆粒，最終變化為一名劍眉星目，氣宇軒昂的金袍青年，緩步向著老道走來。

“遲了三個時辰，這要是放在人間，三千年過去，怕是早已滄海桑田吶。”老道搖晃著頭感嘆道，但言語中并不不滿之意。

“既然身在仙界，就不要總以凡間的尺度衡量了。”金袍青年出聲道，音色低沉而富有磁性。

“怎么耽擱了這么久，以你的速度，不應該啊。”灰袍老道好奇地看著他，卻又在后者欲開口的時候，伸手打斷道：“讓老道我猜猜，是玉衡仙子吧？”

金袍青年平靜地點點頭，整理著衣擺，落座到了藍袍徒弟拉來的青玉琉璃椅上。

“廉貞仙府的傳音法陣陣基有問題，于是我去幫她修繕了一下。”

“還真是啊，老道我就這么隨口一猜而已。”老道嘖嘖。

“不過話說回來，傳音陣基的原理很復雜啊，這你都懂？”

“閑暇的時候研究過幾百年，算是略通吧。”

“金鵬啊。”

“嗯？”

“我懷疑你在裝嗶。”老道忍不住吐槽著，幾百年的學習就能摸清楚傳音陣的原理，這也太變態了。

“裝嗶？聽不懂。”金袍青年疑惑著。

這老道號稱衍天仙君，數十萬年前就飛升來了仙界，據說是來自一個最為低級的凡人世界，因此總是說著一些他聽不懂的話。

“沒事了。”老道擺了擺手。

“那她沒跟你說什么嗎，你幫她修理陣基。”

“說了，她要留我吃飯。我拒絕了，因為約好了和你下棋。”金袍青年聲音依舊平淡，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樣。

嘶——！

老道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承蒙逍遙仙君如此抬舉貧道，貧道真的是，感動到無以復加啊。”

“衍天仙君客氣了，遵守約定本就理所應當。”金袍青年似乎真的覺得老道很感動。

“不是，老弟啊，你這也太。。。。”衍天仙君恨鐵不成鋼道。

“玉衡仙子請你吃飯，你居然拒絕了，就為了跟我個臭老頭下棋？”

“吃飯沒有什么用，上次吃飯還是我度仙劫之前的事情。”金袍解釋道。

“吃飯是為了享受！懂嗎享受！不是為了有用沒用。”

“唉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干嘛，下棋下棋。”老道擺了擺手，不再和金袍青年閑聊。

藍袍徒弟站在師父后面，看著對桌的金袍青年，心中一陣無語。要知道玉衡仙子，那可是仙界公認第一美人，甚至有傳言她是仙界帝星中，某位仙王的女兒。

早就聽聞玉衡仙子對金鵬仙君有意，他一直不信。在他看來，玉衡仙子那樣的女神，怎么可能會對某個男人動心，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這個可惡的男人居然拒絕了她！

老道正在下棋，無意中聽到了徒弟的心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不是男人。”

藍袍尷尬地摸了摸頭，師父怎么這么喜歡偷聽他的心聲。

“錯了，我根本就不是人。”金袍青年出聲補充道，一本正經。

“您說的對，下棋！”衍天仙君嘴角抽了抽，硬是忍住沒笑出來，不然他又要問為啥笑了，跟這個木頭根本不可能解釋清楚的，不可能的。

棋局過半，兩人一直沉默不語，金袍青年卻是突兀地開口道：“衍天，這些日子以來，我不斷思考自省，我覺得自己似乎缺少了一些東西。”

“缺心眼兒吧。”老道小聲嘀咕道。

“心眼通嗎？”青年自然聽到了。

“可是我有金鵬神目，神魂更是服用過九天瓊漿，心眼通的能力我并不是很需要。”

金袍青年表情十分認真道。

“草。”老道罵了一句。

“什么？”

“一種我家鄉的植物罷了。”

“哦。”青年點點頭，并未太在意。

“算了，你還是說說你覺得你缺啥吧？”老道擺擺手，想聽聽他能說出點什么來。

“你知道的，我無父無母，乃是天地有靈，所化的一只大鵬金翅鳥。”

“修煉至今天仙七品，用時八萬三千六百四十六仙年。”

老道眼角止不住的跳動，內心吐槽道，八萬年的天仙，人比人，哦不，人比鳥，真的是氣死人。

“莫要誤會。”青年解釋道。

“天仙七品，到如今，又過去了八萬年。八萬年來，我游歷諸多大小世界，探訪了數不盡的秘境魔潭，收獲無窮的天材地寶，可是修為仍然卡在這里，不得寸進。”

“我時常在想，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呢？”

看到青年的表情如此認真，了解他性格的老道也不再開玩笑，而是正色起來：

“金鵬，你我認識也有兩千余仙年了，我從未見你笑過，哭過。”

“笑？哭？”青年神色迷茫，默念著兩個字。

“人類開心時候會笑，傷心時候會哭，縱然我等已是仙人之軀，但這仙界大多仙人，都是從下界飛升而來。曾經為人的他們，有過七情六欲，有過很多你不曾經歷過的事情。”

“修仙一途，無論佛道都講究清靜無為，但同時也鼓勵弟子入世再出世。”

“而你，永遠都是自己一個人獨來獨往，也不與其它仙人往來。”

青年這次沒有糾正他不是人的事實，而是默默聽著。

“你所擁有的天賦，正是你所缺少的經驗。”

“我再問你，飛升仙劫的時候，你的心魔是什么樣的？”

“我沒有心魔。”

“這就對了，你連心魔都沒有，你的仙路是不完整的。”老道的話如同當頭棒喝。

青年心中百般念頭升起，質問著自己，一直的清修，是他錯了嗎？

“你和你徒弟關系如何？”見青年沉默不語，老道繼續追問道。

約是六百年前，金鵬從一處大世界帶回來一個天賦極佳的徒弟。當時的仙界眾仙還都震驚了一番，以為金鵬開竅了，想要人陪了，想要傳道了。

結果金鵬說他就是單純地覺得這女孩天賦很契合他的金鵬血脈神通罷了，無數大小世界也就發現這么一個。

金鵬并不知如何形容“關系”這種虛無的東西，也就沒有作答。

“天仙壽命無窮無盡，你的生命里難道就只剩下修煉了嗎？”

“老道我言盡于此，剩下的，你自己想吧。”

片刻，金袍青年再次抬起頭來，誠懇道：“我明白了，今日多謝仙君指點。”

“今天這盤棋就到這里了，我先失陪了。”說完，金袍青年站起身來一個抱拳，身形驟然變大，一只金翼巨鵬化為一道流光，向著天際遠去。

“你去哪啊？”老道一臉愕然，在后面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