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冉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正要順口答應。但就在這時,真個宮殿的上空突然暗了下來,巨大的烏云剎那間遮擋住了所有的陽光。人們還沒來得及露出驚訝地神情,一道銅柱粗細的漆黑雷電便從那烏云的中央利劍般劈落。巨大的沖擊波像灑豆子一樣將四周的人們拋了出去,而站在中央的熊冉,則被那漆黑的雷電徹底地淹沒了。
“糟了!”李逸云心中一動,但卻一步也沒有上前。因為與那黑色雷電相似的東西他已經見過了一次,那就是修道者沖擊太清雷劫時才會出現的太清神雷!而此時的雷電,就算比太清神雷弱,也弱不了多少,以他的能力,連自保都困難,更不用說救人了!
幾乎就在同時,李逸云已經開始為熊冉惋惜了。熊冉的實力和他不相上下,在這樣天威般地法術之下,不死也一定重傷,再也無力回天了!“難怪彭祖前輩說他管不了這事,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這施法之人,在雷電屬性上的造詣,恐怕也只有我師父才能……”
剛一想到那令他頭疼的人,李逸云突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瞧向雷電的中央。在那里,本該重傷垂死的熊冉,正傲然地站在那兒,昂首仰望蒼穹。而他的身上,則穿著一身晶瑩剔透的水藍色鎧甲。鎧甲線條宛若水波般柔軟,水色的流光在它表面上緩緩流淌,從頭至腳、循環往復,宛若一泓春水。
羽化神甲!竟然是羽化神甲!李逸云驚得在高墻上站了起來,瞪大眼睛朝那面仔細看去。從熊冉此時身上的氣勢來看,的確已經達到了羽化的境界,而且還在不斷攀升著。不過眼尖的李逸云發現,熊冉那一頭烏黑的長發,卻好似變成了灰白之色,不知是真的,還是距離太遠的錯覺。
就在熊冉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之時,另一道身影從空中烏云的中央顯露出來。那是一名老者,白發垂落在胸前。發梢在空中輕輕揮舞著,顯得瀟灑恣意,再配上他紅通通的臉膛,竟絲毫不見老。他穿著一身褐色的衣裝,通體沒有一處裝飾,但卻毫無寒酸之感,而顯得厚重堅實,穿在他那魁梧的身上,如同高山般讓人望而生畏。
造物仙衣!見過候武顯露真身后,此時的李逸云一見那身衣袍渾然天成的模樣,立刻就瞧出了它所代表的意義。那可是造物境界高手才能顯露的神通。之前對熊冉實力的驚訝頓時被面對造物高手的震撼所取代了。
老者的身邊,還跟著一身白衣、御劍凌空的熊渠。只是在老者的氣勢之下一時被人們忽略了,隔了片刻才有人叫喊他的名字,人們也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李逸云也跟著聲響仔細地看向熊渠,他比熊冉要年長一些,接近三十歲的樣子,與熊冉有些相似,臉頰削尖,劍眉鳳目,目光則比熊冉要深沉的多。
不過見過了之前的雷電天威,百姓們再也沒有想沖上去的了,紛紛退到相對安全的地方避險。李逸云也跟著松了口氣,就在這時,他的耳畔,突然傳來了彭祖的聲音:“那個老頭叫鐵甲,是只云夢澤里的鼉龍。有造物境界的修為?!?
李逸云嚇了一跳,頭也不回,便沒好氣地接話道:“鼉龍?我怎么看不出來?”彭祖笑道:“以他的實力若是刻意隱瞞,你自然看不出來,不過他現在可沒心思藏著,你用神識去看就好了??!而且你的元靈在感知這方面可比元嬰強出很多,直接閉上眼睛向那邊感知就行!用不著任何法術!”
李逸云聞言一愣,他在玉虛宮從來沒學過辨識妖族的方法,一聽彭祖的話不禁心中好奇,立刻閉上雙眼集中注意力向鐵甲的方向探出神識。頓時,一條長達數十丈的巨大鼉龍出現在他的眼前,單是那兩只金黃色的雙瞳就比人還要大得多。而它那一身高低起伏的鱗甲則像一快快堅硬的山巖,顯得牢不可破。
驚訝地瞪大了眼,李逸云忍不住回頭瞧向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邊的彭祖,呆愣地說不出話來。彭祖笑了笑:“怎么樣?夠大吧?這種鼉龍已經隨著云夢澤的消散漸漸地絕跡了,這家伙八成就是最后一條,看一眼少一眼嘍!”
李逸云贊同的點點頭,卻又記恨彭祖方才不打個招呼就出現,于是故意提高語調說:“看來前輩是打不贏這條鼉龍了,所以這才這樣夸人家的吧?”彭祖卻不以為意,哈哈大笑道:“隨你怎么說好了,無論怎樣,我若是對付他,雖然麻煩,卻還是穩操勝券。這一點是事實!”
接著,他又開口道:“打敗了他又怎么樣,還會有更多的人卷進來!我早說過,類似的事件已經發生無數次了!結果是不會改變的。”李逸云故意和他頂嘴道:“那是前輩你不肯幫忙,你若是肯出手,又怎知情況不會有所改變?”
彭祖搖搖頭:“你還太年輕!等再過十年你在和我說這個問題吧!又來人了!你看!”說著,他抬手指向宮殿外邊,李逸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密麻麻的軍隊已經將宮殿團團圍住,并開始成隊的向廣場進軍。幾面不同的旗幟在空中飄揚著。其中最大的那一面寫著“姚”字,正是姚武的旗幟。
瞧著洶涌而來的軍隊,彭祖悠悠地說:“百姓們是容易被煽動的,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所做事情的后果,但這些將軍們不同,盡管他們仍有人有一腔熱血,但卻更能明白于周朝實力的差距,因此必然會被熊渠說服,這就是我說的必然性。”
他剛說完這句話,李逸云還沒來得及回應,另一個蒼老的聲音便如洪鐘般響徹天際:“冉兒!你居然在燃燒生命?是誰教你這種法門的!”
不用去看,李逸云也知道這聲音的主人便是那鼉龍鐵甲。只是那響徹天地的聲音中,此時卻彌漫著消散不去的悲傷與憤怒!而李逸云則被他話中的另一重意思吸引了:“熊冉用的是燃燒生命的法門提升修為?難怪他修為提升的這樣驚人!看來他的頭發的確是變白了!”
此時,站在地上的熊冉已經哈哈大笑著回答道:“師父!您老可真是慧眼如電啊!沒錯!我就是有了這樣的法門,這回您再打我一個試試?”
“胡鬧!你知不知道生命力一旦損失,就再也無法恢復了?趕緊停下來!”鐵甲的話語依舊如初,就像訓斥晚輩的長輩一樣。熊冉笑了笑,語氣陡然轉為鄭重:“師父!你說的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的打算,你無非是想要一擊把我擊倒,然后再保證我哥繼位的同時讓我免于懲罰!可您知道我的想法嗎?”
“二弟你既然都明白,為何還……”熊渠沒說完,便被鐵甲伸過來的手停下了話語,接著他低下頭,雙目深深地瞧著熊冉道:“那你倒是說說,你是怎么想的?”
“好!”熊冉朗聲道:“師父我從小就在你身邊長大,你應該很了解我,常人看重的許多事情我都不在乎,但我有自己的一些底線,像周王室低頭就是我的底線之一!當年明明是周昭王荒淫暴虐,在我國四處搶劫民財,強搶民女,才引得國人奮起反抗。這難道有錯嗎?現在周穆王居然下令要我們賠罪稱臣,若是遂了他的心愿,又有多少人會在他們的欺凌下家破人亡,毫無尊嚴地死去?就說在場的這些百姓,有多少在三年前曾與周人浴血奮戰?又有多少人的親人死在周人的手中?讓他們給仇人做奴才,你不覺得太過分了嗎?就連父親,若不是因為三年前戰場上的舊傷,又怎么會喝酒猝死?”
“為國主報仇!”“為國主報仇!”“支持熊冉公子!”……熊冉話音剛落,百姓們山呼般的喊叫聲就爆發了出來。
“大家安靜!聽我說幾句!聽我說幾句好嗎?”半空中的熊渠連喊了數聲,百姓們才七嘴八舌地安靜了下來。
“大家聽我說!”盡管只是喊了幾聲,但熊渠的嗓音已經有些沙啞了:“大家想要報仇的心,我都理解。我又何嘗不想報仇?這些年來,我們也的確強大了許多,卻還是無法與周人相比??!說句不好聽的,上次之所以能擊敗他們,完全是他們過于輕敵之故!雖說是擊敗了他們,可想一想我們投入了多少人,整整五萬百姓,還有混雜在隊伍中的萬余名士兵,而周人的部隊只有八千多,在這樣的差距下,我們還是付出了極大的傷亡。若當真與周人全面開戰,恐怕楚國就會徹底覆滅啊!”
“那怎么辦?難道仇就不報了嗎?”熊渠話還沒說完,立刻便有人出言質疑。熊渠搖了搖頭:“當然不!我們現在的示弱,不是向周人妥協,而是在忍耐。我們要一直忍耐著,直到我們的實力足夠強大的那一天,我們定會奪回屬于我們的一切!父老們,我們現在開戰只能是白白犧牲,而若是我們足夠強大,無需開戰便能震懾對方,使對方不敢欺凌我國!請大家相信我!不要白白犧牲??!”熊渠聲嘶力竭的喊著。說完,他便雙腿一彎,凌空朝著百姓們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