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陶部開始了緊鑼密鼓的備戰。休整船只、磨礪兵器……族人在四位長老的率領下有條不紊地忙碌著。憑借著五行之術,李逸云也幫忙修補了不少的船只。在眾人的臉上,他看到了濃的戰意。有所區別的,只是青年人的臉上帶著一絲興奮,而年紀較大的人卻是隱隱露出擔憂的神色。
在這期間,一股股純凈的生命氣息從唐茵閉關的山洞漸漸地滲透出來。開始時還很淡,只是少數修為較高的人能感應到。而到了第三日上,即使毫無修為的常人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這股氣息。即便如此,這股氣息也沒有絲毫收斂的跡象,反而越發濃烈,將整個島嶼都覆蓋在內。伴隨著的,人們也感應得到,環繞島嶼的結界正在逐漸減弱。
到了第五日,果然如丹霞所猜測一般,唐茵仍未完成玉凈瓶的歸化。一大早,李逸云便帶著晶晶趕往山洞。遠遠地,便看見了依舊盤坐著的丹霞。李逸云疾走幾步,露出一絲微笑,但想到對方即將消散,笑容里還是帶出了一絲苦澀:“丹霞前輩,晚輩依約前來守護。”
丹霞點了點頭,一如既往地微笑道:“公子果然重諾,一切托付公子了?!崩钜菰埔还笆郑骸巴磔叾ㄈ蝗σ愿??!碧痤^時,只見丹霞的周身已經開始亮起了金色的光華,越來越耀眼,丹霞的身體則在光芒之中越發虛幻起來,仿佛隨時會隨風而散一樣。
忽然,沐浴在光芒中的丹霞開口了:“李公子,生命的意義在于什么?”李逸云剛想思索,白龜所說的話便在他心中清晰地浮現出來,他用自己的語言脫口而出:“生命是一場不可逆轉的旅程,其中飽含著欣喜也包含著悲傷,但無論欣喜還是悲傷,都是無比珍貴的,因為生命中的每一段經歷都是獨一無二。所以我覺得,生命的意義便在于享受生命中的點點滴滴。”
聽了這話,丹霞笑了,不是她一貫的微笑,而是仿佛聽到了笑話般地笑容,她笑著說道:“李公子,這是白龜前輩教你的吧?”李逸云看著她的表情,心中生出淡淡的不悅,但還是點了點頭。丹霞收斂了笑容,輕嘆道:“這些道理,開導別人還可以,當真的用在自己身上那就有些不切實際了,在刻骨的悲傷面前,又有誰還能享受生命呢?就連白龜前輩也未必做得到的啊!”
聽到她否定白龜的話,李逸云本想反駁她,但想到和自己說這些話的人也已經要永遠的離去了,心中又是一陣不由自主的悲哀,不由垂下頭來。此時,只聽見丹霞輕輕地說道:“我倒是覺得:當悲傷時則悲傷,當欣喜時則欣喜,這樣的生命才是完滿的,精彩的。每個人的看法或許都是不同的,李公子,你的答案還是要你自己尋找啊?!崩钜菰泣c點頭,再度抬起頭來。只見丹霞身上的光芒已然亮得刺眼,顯然即將灰飛煙滅。李逸云心下惆悵,拱手道:“多謝前輩指點?!?
丹霞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點了點頭,周身的光華猛然發亮,瞬間將整個人吞沒。接著,光芒消散,青石蓮臺上已變得空空如也。
“轟隆——”巨大的轟鳴聲咆哮而來,李逸云向遠處望去,只見一條橫亙天際的白線正裹挾著漫天的風雷,自海天交際處飛掠而來,宛若咆哮著的洪荒猛獸,瞬間涌上島嶼,那漫天的風雷,似乎要將天空也一起掩埋。李逸云趕忙一揮手,啟動了山壁上丹霞布好的結界。
就這樣一眨眼的功夫,潮水已然到了李逸云的面前。李逸云縱身而起,日月五行輪旋轉著在他身下凝聚,他身子輕輕一墜,盤坐于其上,又操控著光輪緩緩下降,使之輕輕地貼在水面之上。五色花瓣中的那瓣黑色冰晶亮了起來,黑色的光芒將整個光輪連同李逸云的身體籠罩在其中。不斷吸收著潮水中的水之靈力補充著自身。
無數的斷木、殘瓦混在潮水中奔流而來。遇上山壁的阻擋又轉而流向兩邊。李逸云坐在山壁之前,看著這些房屋家具的殘骸,心生無奈。自然的災害面前,人類果然還是很弱小啊,即使能事先準備好,也不過是能保住性命,家園卻仍舊殘破了。
李逸云正低著頭,空中卻仿佛有一聲呼喚傳來,他抬起頭來,只見一道瑩白色的光點鴻毛般的飄舞而來。漸漸地,他看得清晰了,那是一塊核桃大小的瑩白色晶體,呈現六角形狀,其上有不少縱橫的紋路,仔細看去,那竟是一個袖珍的龜殼!
李逸云不由得流下了無聲的淚水!白龜居然把自己的龜殼送給他,而且瞧這樣子,顯然已經被煉制成了法器,想到白龜與自己相處的日子,李逸云真想痛快地哭上一場,但此時顯然不合時宜,只能強自忍住。
龜殼緩緩地飄到它面前,輕輕地晃了晃,慢悠悠的鉆入李逸云的體內,繼而不再動作。李逸云運起內視之法,只見那瑩白的龜殼,正漂浮在李逸云的五行內丹上方,散發著淡淡的光芒。與那金碧色的南斗劍一左一右,緩緩地旋轉著。
這時,喊殺聲已經隨著海風傳來,火光碧光在遠處交相輝映。“虞部果然趁機進攻了,還真是狠毒啊?!崩钜菰菩南?。他仍是靜觀其變,只見陶部負責誘敵的隊伍按著計劃,將敵人引入深處,而從兩邊迂回而來的陶部戰士也適時出現,將對手圍在當中??捎莶恳膊皇呛脤Ω兜?,遠遠看出,包圍圈的左側已經被沖開了一個裂縫,虞部諸人眼見著就要突破包圍。李逸云一拍晶晶:“你去幫忙,將左邊的敵人打回去!”晶晶點點頭說:“大哥你自己也小心些?!闭f著,展開一雙瑩白的翅膀,飛向遠處。
盤坐在光輪之上,李逸云閉上雙眼,神識之力全面展開,探查著周圍一切的能量波動。突然,他猛地一睜眼,一道神光從雙目中迸射而出。目光所及,一道金紅色身影在空中由小及大,朝他的方向飛射而來。
嘴角一揚,李逸云已經將召出了南斗劍,握劍在手,他從左至右一揮,一道金碧色的弧形劍芒朝著對方斬了過去,劍芒的勁氣形成了形如實質的壓迫感,將對方籠罩在內。那人此時距離李逸云尚有十余丈,見劍芒來臨,也不慌亂。雙手胸前交叉,向兩邊揮出,一道金紅色的屏障出現在雙手之間,撞上了轉瞬及至的劍芒。
并沒有爆炸聲傳出,那人的屏障瞬間便湮滅了,金碧色劍芒只是略作停頓便朝著那人的胸前劈斬而去。情急之下,那人在空中向后把腰一折,劍芒擦著的衣襟劃過,險而又險的避開了這道劍芒。李逸云原本只是想阻擋對方一下,卻不料南斗劍竟然如此鋒銳,竟也被自己的攻勢驚到,忘記了乘勝追擊。而遠處那人卻是毫不遲疑的直起身來,再次向著這邊飛掠而來。
李逸云凝聚靈力,正要劈出第二劍,卻聽九嬰喊道:“小心身后!”李逸云趕忙持劍回身,“鐺!”兵器交互之處發出悅耳的撞擊之聲。李逸云定睛一看,對面是個一身黑衣的年輕人,看年紀與自己相仿,中等的身材。腳踏一朵紅云,手中拿著柄刃長尺半的短劍,顏色竟然是與自己相同的碧綠之色。兩柄劍緊緊地抵著,李逸云心想:難道這是吳刀的另一半打造而成的?
不容他細想,那碧綠的短劍已閃爍出星辰般繁復的光點,向著他刺了過來,對手的右手也已經變成一團虛影,讓人完全把握不到究竟哪一點是實,哪一點是虛。這一瞬,李逸云多日來鉆研的因勢利導之術完全失效了,他根本無從把握對手這招的虛實,更不用說從中借勢了。
情急之下,李逸云只好一轉手腕,南斗劍旋出一道金碧色的圓環,短劍的攻勢完全被籠罩在了圓環之中。短劍的劍刃浮現出模糊的劍身,南斗劍順勢下擊?!拌K”地一下,雙劍再次相交,這次,不再是方才的平分秋色,碧光一閃,黑衣人便被擊退。李逸云正要揮劍追擊,卻感到一道炙熱的氣浪從后方襲來,他連忙一揮長劍,一道劍氣向后掃去,與氣浪相撞,均消弭于無形。
李逸云轉身來看,原來是那先前被阻擋住的紅衣人已經來到近前,那是個頭發灰白、臉上布滿皺紋的老者。李逸云后撤一步,使老少兩人分別位于自己的前方兩側。三人對峙著,各自提升著氣勢,也尋找著對方的破綻。三人中,若論起修為,其實是李逸云略微遜色。但他經過白龜的指點,已隱隱有了些泰山崩于面前色不變的氣度,反而最沉得住氣。僵持了許久,終于那紅衣老者按捺不住了,一拳朝著李逸云擊來。
拳風瞬間便將李逸云整個人籠罩在內,他的袍袖被吹得獵獵作響。但李逸云卻露出一絲微笑,毫不驚慌,直到老者的拳風已經波及到了他的額頭,他的左手才突然探出,一把便將老者的手腕抓在了手中。右手一提長劍,便刺向老者前胸。
那年輕人在這一瞬間出手了,他高舉短劍,大喝一聲。一道碧光自短劍中沖天而起,在空中蜿蜒盤桓,化為一條十丈多長、張牙舞爪的青色巨龍,朝著李逸云呼嘯而來。李逸云的劍已然提起,但青龍卻也近在眼前。李逸云只好順勢一甩,將老者遠遠甩出,又借力一個筋斗,從青龍的頭頂翻了過去。
剛一落地,那條青龍一個轉身,又怒吼著朝他撲來,氣勢比之前更加強烈。李逸云左手正要立掌斜劈,黑衣少年與老者的攻勢又趁機襲來,他趕忙再次側身閃避?!斑@條青龍是劍靈,你這樣以寡敵眾早晚會被累死?!本艐朐谒牡缀鸬?。
“那該怎么辦?”李逸云問道?!皠e管它!把劍主解決了它自然就會消散!”九嬰急聲道。
“好!”李逸云應了一聲,一咬牙,閃身避過青龍的撲擊,縱身來到黑衣青年身前,手腕宛若風車般旋轉,金碧色的劍光猶如綻開的花朵般將青年的身體包裹在內。
青年顯然沒有料到李逸云的舉動竟然如此果斷,竟然絲毫不管背后的劍靈而直撲自己,于是動作慢了一瞬,被李逸云一劍斬中,身子倒飛而出,那咆哮著的青龍也隨著哀鳴一聲,鉆入短劍之中。
幾人都沒有注意,此時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然變得漆黑一片。直到鉛塊般的烏云已經壓到頭頂,李逸云才感到詫異。同樣的表情也出現在對方二人的臉上,青年掙扎著站起身,手掌在腹部一抹,金紅色的火焰在傷口處燃起,又漸漸熄滅,而火焰熄滅之時,傷口竟奇異地愈合了。
見對方有所恢復,李逸云提劍便要繼續追擊,但就在這時,他的腦中猛地一顫,一道白色光影從他的腦中鉆出,螺旋般纏繞在李逸云手中的南斗劍之上,不受控制地飛天而起,從李逸云的手中消失。幾乎是同時,一道恍若天柱般的雷電從空中落下,“轟”地一聲劈在李逸云身后的山壁頂端。
這道雷電既不是玉清雷劫的銀色,也不是上清雷劫的金色,而是深邃的黑色,比遍布烏云的天空更加黑暗,瞬間吞沒了整個島嶼上所有的光芒!
太清雷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