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招正是李逸云對三色劍氣有了新的體悟后衍化出的變式,威能比起完整版的劍氣自然小了不少,可對自身的消耗也自然降低了許多。他施展這招的時候,便隱約的覺出對方所用的招式似乎在哪里見過,于是出手時也收斂了一些,否則就算是這劍氣的變式,全力施展之下,被擊中的人也不是受點輕傷這么簡單了。
聽見對方說話,李逸云立刻將目光轉向那人的方向,仔細地打量起來人。只見那人不到三十歲的年紀,高大的身材罩上了一身翠綠色的袍服,在這白色的天地間分外惹眼。
再瞧他的相貌,英姿勃發之態比起李逸云來毫不遜色。相比起來,這青年臉部的線條有些生硬,少了李逸云面容的那份自然圓融,但卻也因此多了份剛毅果斷的氣質,而不像李逸云那柔順的眉眼般缺少威嚴。
“你是……”李逸云思索著瞧著對方,在自己的腦海中仔細搜尋自己認識的人,一時間卻是毫無所獲。那人也不以為意,爽朗的笑了笑說:“也難怪李兄記不得了,說實話若不是你自報姓名我恐怕也認不出你了。李兄,可還記得八年前的藏劍山?”
“呀!你是上官縱。”李逸云恍然大悟道。上官縱哈哈一笑道:“難得李兄還記得我,榮幸之至啊!”李逸云趕忙回敬道:“上官兄說的哪里話?當年還多虧您仗義出手,否則我恐怕要被那幾個家伙整慘了。”說到這兒,上官縱不由疑惑地問道:“李兄,剛剛我師弟說你自稱玉虛宮門下,那你豈不是和當年那些狂徒師出同門嗎?那為何當初你不表明身份呢?還是……其中有什么變故,不知可否向在下說一說。”
李逸云微微一笑,想起當年自己的處境,也難怪對方不解,于是便將自己當年的情由簡略地說了出來,只是關于自己與師父的糾葛,只是說自己誤解了師父。接著,他又避開了在向上官縱傳信回來的少年與那一直留在門口的弟子,將從邢誠舸那里得知的有關九州鼎的消息,以及自己對秦玄行蹤的猜測說給上官縱聽。
聽李逸云說完這些,上官縱也不由得愣在當地,呆立了半晌才緩緩開口道:“這……說實話,我在祖師門下十數載,卻也分毫沒有聽過九州鼎的只言片語。今日若非李兄,換成他人說這些話,我定然以為他在說胡話。不過李兄既然如此說,想必定然已是萬分危機。我這就帶你去見祖師。”說著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帶著李逸云邁過南天門,向著云海的深處大步行去。
行走之間,一座座云團堆積成的殿堂房屋,在云海間漸漸地浮現而出,瞧得李逸云不禁頻頻頷首。在這云的世界中,稍遠處的景致便如同虛無,只有走得近了它們才如同從霧中浮現一般的顯現而出。而云海的背景偏偏又是純凈的白色,這便顯得十分奇異了。
這云海間景色有別于他處的特點之一便在于此。云海四周均被結界阻隔,再向外則是厚實的云層,連更高處的陽光也透不進來。此處的照明完全依靠雕鏤在云團內部的法陣汲取天地靈氣施為。而在這中光的作用之下,云海中的光線便在相互交織間形成了互相的干擾,便有了這樣奇異的景象。
盡管思索之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李逸云還是不住的贊嘆。這便是所謂的知易行難了。就像當初在長白山時被白曉蘇爐火純青的五行之術折服一般,李逸云在這精巧而又神妙的布置之前同樣驚嘆不已。也讓自己剛剛有了沒幾天的自信重新變為了渺小之感。如今以他的能力,五行化生之法的施展也已到了信手拈來的境界,可布置這樣巧奪天工的法陣,不知還有多遠的路要走。
而這里的殿閣風格,與世間其他相似的所在有著類同形狀,但在其他建筑中出現的殿角飛檐,在這里卻絲毫也見不到。但凡棱角尖銳之類的事物,在此處都化方為圓,以圓潤的弧度代替了生硬的曲折。那自然而又特異的造型落到了李逸云這初來乍到的人的眼中,不禁給他本就嘆服的眼神中更添了幾分贊賞的光彩。
而與這層疊的建筑一起出現的,還有許多與守門的兩名少年年歲相仿的弟子,也都是毫無例外的一襲白衣。也有一些年齡稍長的青年,身上的衣袍在原本的白色之上增添了其他的顏色,但毫無例外的,每個人見上官縱走來都面帶尊敬的施禮道:“大師兄好!”與他并肩而行的李逸云也因此受到了不少的注目。
一邊走著,上官縱一邊向李逸云介紹說:“我們門派以云為號,因而在衣著上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尚未突破雷劫的弟子都穿白色衣袍,而突破雷劫后便可根據自己的喜好在衣袍上添加其他的顏色。而等到突破了羽化境界之后,全身便不著一絲白色,以示超脫之意。”
李逸云點頭笑道:“原來如此,這倒也是頗有特色呀,今日到這白云深處一游,我可真是大有長進呀!”上官縱連忙謙虛道:“李兄謬贊了!倒是李兄如今的修為可真讓我嘆服,和八年前相比,似乎連根本的法訣都脫胎換骨,不像我只能拾前輩的牙慧。不瞞李兄,我很好奇你剛剛使得那招破掉我四十九道云天分身的法術,看樣子李兄那招并未盡全力。不知可否說說這法術的由來,也好讓我長長見識。”
李逸云聞言一愣,他倒是無意隱瞞,但若是將自己前往上古之世的經歷詳細說來則不知要說道何年何月了。他只好簡略地說道:“說起來實在是運氣。在下的這招法術,是在巧合之下以三種劍氣融匯而出的成果,剛剛形成的時候,還因為消耗過大給我造成了不少的麻煩。即使是現在,我也還沒將它完全掌握,它可是個苛刻的家伙。”
上官縱羨慕地點點頭說:“李兄真是好運氣。要求越是嚴苛,說明這法術的威能越強,等到李兄將這劍氣完全掌握的時候,恐怕整個世間都沒有幾人能與你為敵了!”
而李逸云此時想著的卻是秦玄那依舊隱藏著的最終目的、被楚戾帶走下落不明的風沐翎……聽了上官縱的話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只能苦笑一下,敷衍道:“借上官兄吉言,但愿如此吧。”
說著,只見眼前景致陡然一變,一道高達兩丈的厚實云門如退潮中的礁石從云海中鉆出身影。沒有名為“南天門”的那扇門那樣高大,卻更加的瑰麗多姿。寬達數尺的云柱之上,鏤刻著紛繁復雜的紋路,這些紋路又在不停地輪轉變換,帶動起整個云門浪潮般涌動,顯露出猶如生命般的律動。
兩根門柱的兩邊則是空蕩蕩的虛空,但如那南天門一般,仔細看去便會發現密不透風的結界阻攔者去路,而那云門深處,則遍布著閃爍著各色光芒的云團,如夜空中漫天的螢火一般飛舞,在這白色的世界中晃得人眼花繚亂。
上官縱在門前止住腳步,朝李逸云微笑道:“李兄,祖師連同各位派中宿老都在這云門之內的深處,只是祖師他老人家已有近十年前未曾踏出這道門了。他老人家當時曾說,若是有強敵來襲,他自會感應得到,其他的事情都不許來擾他的清修。這門內的法陣也是祖師他老人家為防我們這些后輩打擾設下的屏障,慚愧的很,不才至今尚未掌握破解之法,每次嘗試覲見都以失敗告終,李兄若想尋找祖師,恐怕還要施展下手段。”說著,嘴角不由露出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
聽了這話,李逸云頓時覺出他語氣中的古怪,轉頭看去,剛好看到他那一閃即逝笑意,頓時有些明悟了他的想法,心中不禁有些好笑:“原來對剛才在我手下吃了虧還有些不忿,想借著這事看我的笑話。不過看你的表情似乎也不是說謊,那就讓你再看看我的手段!”
于是,李逸云朝他拱了拱手說:“既是如此便多謝上官兄了,那咱們就過會兒再見了!”說著一轉身,大步跨進厚重的云門,之后身周便閃過一道光芒,他的背影也跟著消失在多彩的云浪之中,只剩下門外有些呆愣的上官縱依舊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進入云門之中,李逸云只覺眼前強光一閃,立刻不由自主地緊閉上雙眼,等到光芒減弱之后才嘗試著再度睜開,呈現在他眼前的景象依舊是那漫天的繽紛云團,但它們的布局分布卻與在門外時所見的完全不同。一道道各不相同的結界依托著云團分布,如同一面面墻壁,將前方的空間分割成一道道看不見盡頭的小路。而再向后方望去,來時的通路完全被紛亂的云團取代,蹤跡不見。
選了一條道路,李逸云嘗試著向前邁出了兩步。剛想要仔細觀察云團辨別一下方位,眼前云團的布局卻又陡然一變,眾多的云團如同流星般疾速劃過天際,再把李逸云晃得眼花繚亂之后,又形成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景象,結界的分布也隨之變化,讓李逸云再度失去了對方位的把握。
若是李逸云再向深層走一些,恐怕連返回的方向也找不到了,他這才明白為何上官縱吃準自己會栽在這上面。以這樣變幻莫測的云團構成的法陣,除非在奇門遁甲之上有著絕高的造詣,或是達到造物境界,借助內宇宙之力,否則極難找出通路。
不過李逸云微微一笑,心道:“上官兄,你恐怕又要失算了。我也許的確找不到道路,但……為何非要去找呢?”他將雙眼一闔,濃郁的如同液體般的三色光芒在他的眉心蕩漾開來,如一團綻開的浪花,向著四面八方的繽紛云團,噴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