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此刻已經離開了京都,沒有人再能找到他的蹤跡,他走在山澗中,忽然有了一絲不一樣的感覺。
他拿出一串石珠,然后進入了周園。
那串石珠是教宗死后的兩天里白蘇送給他的,并且教他烙印上自己的印記,幫助他在危難時刻躲進周園。
今天他是第二次進入周園,現在他看到所有的妖獸在哀嚎,似乎是為某一個即將死去的人送行,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離開了周園。
然后他出現在山澗中,轉身向來時的路走去,他要回京都。
他要去問那個人一句。
為什么?
然而他沒能走多遠便停下了腳步。
前面站著一個人,看上去像是天機閣的一位刺客,陳長生知道商行舟已經收服了天機閣。
而他面前的這個人,是一位聚星上鏡。
陳長生沒有說話,沉默的拔出劍,準備戰斗。
奇怪的是,那名刺客沒有任何反應,手中沒有任何武器。
作為一名刺客,身影本就不該出現在世人的面前。
陳長生看著他沒有任何動作。
許久之后,刺客動了,他將手伸入懷中,好似馬上就要抽出一把劍,然后刺向陳長生。
然而拿出來的卻是...一封信。
“教宗陛下,他說如果您要回京都,便要我將這封信交給您。”
陳長生看著手中的信,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已經死了,對嗎?”
刺客沒有回答他的話。
“既然他已經死了,那么他說的話還有什么意義呢?”
陳長生沒有打開那封信,雖然那個人從自己這里拿走了一封信,而且拿走的不止是那封信。
陳長生忽然想到或許他也沒有打開那封信。
那么你有什么資格讓我打開這封信呢?
此時他真的很生氣,然而下一刻他就恢復了平靜。
因為那名刺客說了四個字。
“死者為大。”
是的,無論如何,人已經死了,那么就要尊重他的意愿。
更要尊重死者本身。
這也是為什么他當初要為薛醒川收尸的原因。
然而不只是陳長生一個人收到了信,商行舟也收到了一封信。
那封信是余人交給他的。
商行舟看著手中的信,瞇起了眼睛。
此刻的京都里正在發生著巨大的變動。
汝南王滿門抄斬。
五位王爺身死,留下的巨大軍力需要重新分配。
天海家,徐家,還有剩下的王爺。
誰都想從這里面分出一杯羹。
然而商行舟沒有關心那些事情,他只是看著目前手里的這封信。
“師父,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相比我已經死在了你的手下了吧,不過,不要擔心,我會站在天上看著你,看著你一步步走進棋局的中心,然后死去。”
“我寫了很多信,這就是我的棋子,即便我死了,我也會在恰當的時刻,恰當的地點,下一步恰當的棋。”
.......
“不要再想著收服天機閣了,那是我的東西,教宗死的時候還讓我放手天機閣。”
“可是,我的東西終究是我的東西,誰又能搶走它呢?”
.......
“您應該知道我的推算能力有多么強,我已經超過了當年的星希然,雖然我用的是他的命盤。”
“我推算的能力已經不能稱為推演了,而是天演。”
“像你和徐有容這樣推演之術極強的人,有沒有想過為什么自己的布局中總會出現變數呢?”
“因為你們永遠無法推測出真正的人心。”
“就像你沒有想到那天夜里天海會出手救了陳長生一樣。”
“而我不一樣,我因為某些原因了解了每個人內心中最深處的秘密。”
“就像您當年幫助王之策從太宗皇帝手中活下來一樣。”
“您真的是太宗皇帝最忠誠的臣子嗎?”
“您果然也很怕死啊。”
商行舟臉上沒有什么表情,除了最后三句話讓他的眉毛抖了一下以外,他全程冷漠的看完了這封信。
“燒了吧。”
還有很多人收到了信,送信的人無一例外都是天機閣的刺客。
而收信的人無一例外也是位高權重的大人物。
比如,某座軍府。
或者是某位神圣領域強者。
然而還有好幾封信留在了百草園。
那兩天里,白蘇一直在這里寫信。
寫了很多信。
很多很多。
......
萬壽閣
別樣紅此時在書閣里看書,而無窮碧現在正不安的站在外面,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來夫君早就知道了一切。
“不用擔心,他如果想對你動手,當時在草原上他就會殺了你。”
“況且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也不會為難你。”
別樣紅沒有告訴她自己收到了一封信。
無窮碧仍舊有些害怕,仿佛看到了那五位王爺的尸體在自己面前。
同時她也有些不理解,為什么夫君你會攔住王破呢?
......
王破在將劍和刀給了贏沁之后就回到了槐院。
他沒有去京都找商行舟。
就像是那把刺穿白蘇胸膛的劍在警告他一樣。
或者是別樣紅在草原上的話告訴了他一個可笑的真相一樣。
......
贏沁抱著白蘇的尸體。
她沒有回忘川河,她相信白蘇也不想葬在那里。
她現在在北方的一座小鎮上。
北方天寒地凍,這樣很好,流出的血就沒有味道了。
贏沁在白蘇的身上找到了一本經卷。
原來你離開忘川河的時候把這個偷走了。
贏沁無聲而笑。
然后她進入了一間客棧,進了一個房間。
將白蘇的尸體放在地上。
拔出劍,然后狠狠地刺進白蘇的左胸。
贏沁感覺有些不解氣。
然后白蘇渾身上下都被刺穿了。
但是沒有流血。
贏沁癡癡的看著白蘇腰間那塊發著紅光的玉佩。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然后她拿起白蘇的菜刀,向老板要了些菜蔬。
老板怎么這么摳呢?
哦,他說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北方的很多軍府都進入了緊急軍備狀態,菜價飛漲。
好像是為了抵御魔族即將的南侵。
魔君死了,雪老城中迎來了大清洗。
魔君所有的兒子全部被殺。
汗青也死了。
哦,除了那位新的魔君。
那他們怎么還有能力進行南侵呢?
贏沁不再想那么多。
她用那把菜刀,為自己做了一碗湯。
不怎么好喝,沒有他做的那種味道。
難道自己的廚藝就那么的差?
可他一直說自己做的飯好吃啊。
這世界為什么就不能簡單一點呢?
然后她又抱起白蘇,向外面走去,沒有人看向她,就像是她來的時候。
或許是她舉著一把傘的緣故。
不知走了多久。
她走到了一座軍寨,看著里面忙碌的軍士,聞到了馬糞的味道。
贏沁微微皺眉。
心想還不如把你扔到魔域雪原上去喂狼騎。
軍寨的旁邊有一塊大石頭,上面刻著兩個字。
——阪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