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宗大人在雨夜里與天海圣后一戰，本來就已時日不多，而今又添加了新傷，只能在別人的攙扶下行走。

牧酒詩違反教律被教宗大人逐出國教，然后在光明殿宣布陳長生是國教下一任教宗。

兩天后，教宗病重，陳長生站在教宗身旁，有些傷感。

教宗和陳長生說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話，最后陳長生看了一眼光明殿，轉身離開。

一個穿著一身白色祭服的人出現在光明殿中，看著教宗，久久不語。

教宗伸手讓他過來，那人走了過去，平靜的看著教宗大人。

教宗也看著他，沒有說話。

兩人就這樣互相對視著。

過了許久，白蘇開口了，說道：“陳長生…”

白蘇有些遲疑，然后說道：“他…從嚴格意義上來講，他是陳玄霸的兒子?！?

教宗的眼光亮了一下，說道：“我知道陳玄霸應該是他的祖輩，可我卻沒想到竟然是他的兒子，天意弄人啊?！?

白蘇又繼續說道：“天海沒有死?！?

教宗沒有絲毫反應，仿佛早就知道這件事一樣。

白蘇接著說：“我把他送去了圣光大陸?！?

教宗緩緩轉頭，用那深邃的目光看著白蘇，直穿人心。

教宗平靜的說：“為什么我感覺你好像從一開始就什么都知道的樣子?！?

白蘇垂著的手抖了一下，教宗大人的這句話觸碰到了白蘇內心的秘密。

白蘇沉默不語。

教宗大人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我死以后，你就回忘川河吧，別再管那些事了?！?

白蘇抬起頭看著教宗，沒有言語，轉身出了光明殿。

幾日之后，一件大事發生，王破進京了，然而沒有人能找到他，但人們就是知道，王破進京了。

周通嚇得進了皇宮一趟，出來時卻漫步前行。

他進京來干什么？找陳家報仇？

不，他是來殺周通的。

潭柘廟里有一株銀杏樹，樹葉早已變黃，樹下坐著一個人，那人面前的石桌上有一把刀，刀沒有出鞘。

王破來的第一天，就有人找到了他。

一個身穿黑袍卻又在腰間掛著一塊白玉的人。

王破知道他。

那天黑袍人在國教學院面前扇了林老公公一耳光，驚動了京都，所有人都在猜測這是哪位隱世不出的神圣領域強者，為什么要為國教學院出頭。

但王破不在乎，這人是神圣領域的強者，但跟自己有什么關系？

王破就這樣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黑袍人坐在王破的對面，拿出一把帶有一個小洞的刀，刀已生銹，就像是澄湖樓那些廚子切菜已久的菜刀，雖然它很久以前的確是把菜刀。

黑袍人將刀放在石桌上，然后就再也不動，仿佛睡著一樣。

兩人就這樣對坐了一下午。

傍晚，黑袍人站了起來，拿起自己的刀，舉起，銀杏樹葉變紅。

刀落，樹葉再次變黃。

刀砍在了石桌上，石桌上出現了一道明顯的刀痕，石礫濺在了王破的身上，王破沒有絲毫反應。

黑袍人拿起刀轉身離開，背影看起來很疲憊，仿佛那一刀耗費了他所有的力量。

如此反復，整整十天。

石桌上出現了一道又一道的刀痕，黑袍人每天筋疲力盡的離開，王破依舊閉著眼睛，不為所動。

第十天的時候，又有一個人來了，鐵樹。

八方風雨之一，實力還要在觀星客之上。

他坐在了王破身邊，王破沒有任何反應，黑袍人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頭。

鐵樹看著王破，冰冷的說：“我會殺了你?！?

王破睜開了眼睛，看著鐵樹，無比平靜。

黑袍人又一次抬起頭，看著鐵樹。

兩人都沒有言語。

鐵樹轉頭看向黑袍人，平靜的說道：“你想要阻止我？”

鐵樹不知道黑袍人是誰，但他知道這個人很強，實力恐怕還要在自己之上。

但他不怕，他的身后有商行舟，道尊想要王破死，誰能攔住。

但令他奇怪的是，國教竟然沒有派人來，這是明擺著要王破死。

鐵樹還在思考著，黑袍人開口了。

“我不會攔你，但如果你殺了王破，稍后我會殺死你?！?

鐵樹感覺這人好像在講笑話，如果自己真的殺死了王破，即便自己真的打不過你，難道道尊會眼睜睜看著自己死去？

黑袍人又一次舉起了刀，鐵樹感到一股無比凌厲的氣勢，好像自己都要臣服在這把刀下。

刀落，又一次砍在了石桌之上，鐵樹才發現那些刀痕，他看著那些刀痕。

那些刀痕仿佛一道道深淵一樣，想要吞噬他的神識。

鐵樹移開目光，不敢再看那里。

黑袍人又一次筋疲力盡的走了，再也沒有來，鐵樹也走了，只剩王破自己在那里，他沒有看那些刀痕一眼，再次閉上了眼睛。

三天后，陳長生去了薛府，前去吊喪，吊完喪之后，他就直接離開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但所有人都能猜到，他要去周獄。

沒錯。陳長生確實是去了周獄。

巧的是，他遇到了王破，王破拿著那把未出鞘的刀，站在北兵馬胡同口，看到陳長生的到來，有些訝異，然后微微一笑。

陳長生看到王破也是同樣的反應，有這樣的人，真好。

然后，鐵樹來了。

唐家二爺來了。

秋山家來了。

木柘家來了。

羽林軍站在洛河河畔，國教騎兵站在對岸。

所有人都看著陳長生和王破。

看到這一幕，王破平靜的說道：“你先去，我隨后就到?！?

陳長生說道：“我可以處理掉其他的人，除了鐵樹?！?

王破轉頭看向坐在客棧屋檐下的鐵樹和唐家二爺。

然后又看著陳長生，笑了一聲，說道：“好，我去擋住他，其他的就交給你了?！?

兩人就此別過，陳長生進了北兵馬胡同。

王破走向鐵樹，坐在了他的對面，看著唐家二爺那張臉，他很想打那張臉。

從很久以前就想，笑的那么難看，可他為什么還要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