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少女的回復，肖然并沒有感到生氣，心想：我本來就是瞎子。

“你不是這里的人？”少女繼續詢問。

“不是的話，為什么會被抓在這里？”肖然反問。

“你認識我嗎？”

“不認識，而且我是瞎子，就算見過你，我也不會記得。”肖然淡淡的回答，這也是事實。

泠月有些生氣，不再開口，心想：這人真小氣，自己不就是說了一句他是瞎子嗎？現在卻這樣回答，而且不是他先提瞎子的嗎？

肖然有些后悔自己為什么會問她這個奇怪的問題，搞得現在不知道怎么和她繼續聊天。

見旁邊的少女也沒有繼續開口的意思，肖然也只是搖了搖頭，再次確定自己真的不擅長交流。

曾經有一個傻子嘲笑他不擅長人情世故，那時的他還不怎么覺得，現在看來確實有些道理。

尷尬的場面并沒有持續很久，因為陸陸續續傳來一陣熙熙攘攘的聲音，大概就是那群審判他們的人吧。

因為眼睛不能視物的原因，肖然的聽力十分的敏銳，但是此時的他卻為此感到苦惱。

因為四周不斷傳來十分嘈雜的聲音。

“喂，你看，那個男的是個瞎子吧，看起來才十七八歲的樣子，長得還挺俊秀的，只是可惜了。”

“他旁邊那個女的才漂亮呢，只是這穿著也太怪異了，她不會覺得緊嗎？”

“誰知道呢？聽說外界的人都喜歡這樣的。”

……

大概就是這種沒有營養的話，還有一些肖然聽不懂的名詞，比如什么靈氣、境界之類的。

應該是普通群眾的生活用品，就類似于能源、電力之類的，肖然心想。

自從他遇到安琳博士，他就一直住在冰冷的高科技實驗室里，和一群奇怪的人生活在一起，生活中的一切都有人負責。

肖然心想，以后有機會一定要體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如果這次能活下來的話。

好在嘈雜的聲音沒有持續太久，那些人很快安靜了下來，大概是主事的人來了。

“鄉親們，這兩個人就是昨天夜里闖進來的陌生人，想必十年前的禍事，大家都還記得吧。”耳邊傳來一陣粗曠的聲音，有些低沉，富有感染力。

沒有人回答，只是不時傳來輕輕的啜泣。

“所以，這次我們要吸取教訓，絕不能讓他們活著出去。”粗獷的聲音再次響起，有些悲傷，但更多的是堅定。

“對，殺了他們。”

“絕不能放過他們，十年前的禍事不能再現。”

……

附和的基本上都是成年男子的聲音，充滿了悲壯，一時間，肖然竟然沒有聽到任何一個人反對。

這么快就要出結果了嗎？肖然搖了搖頭。

死就死吧，肖然心想，反正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自己要是死了，應該沒有幾個人會在意吧。

安琳博士應該會，不過很快她就會有新的研究品，那群怪物可是經常給她制造驚喜。

還有麟，他應該會很高興，因為如果肖然死了的話，就沒有人會跟他搶東西了，可能他還會乘著安琳博士傷心而趁人之危。

一想到那家伙整天在安琳博士身邊唧唧歪歪的場面，肖然突然又不太想死了。

還有那個永遠長不大的小蘿莉，她應該會哭很久，她是個很容易傷感的人，平時不小心弄傷了些昆蟲，她都會傷心很久。

真是難以想象，那個將自己與有機金屬融為一體，導致永遠都是蘿莉少女外表的老女人，竟然有著這么易碎的心。

至于滄瀾聯邦的那群家伙，應該會很高興，也許他們從始至終都沒有將肖然他們當成朋友，反而當作潛在的威脅。

直到現在，肖然還是沒能想清楚，護送他來的那艘飛船為什么會爆炸？

飛船里的那位護送了他三次的紫頭發的船長小姐姐可是很漂亮的，就這么香消玉損真是可惜。

好吧，其實肖然根本看不見那位紫頭發的船長小姐姐，畢竟他可是個瞎子。

不過那位小姐姐聲音很好聽，再加上她很溫柔，所以肖然相信她長得肯定很漂亮。

最后……還有誰呢？

肖然活了十幾年了，可是并沒有認識多少人，他們大多數也不會在意肖然的存活。

不過要說遺憾的話，還真有一個。

飛船爆炸時的那束詭異的光，讓他聯想起了幾年前消失在滄瀾星系邊緣的那個傻子，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

還有，他不在了，安琳博士在聯邦的日子應該不會好過了吧，不過肖然并不擔心她的安全，有那群怪物在，就算是聯邦也不能強行讓她干什么。

“瞎子？”

突然，耳邊響起蒼老的聲音，喚回了他的思緒。

被打擾的肖然有些生氣，都是快要死了的人了，就不能讓他安靜一會兒？

聲音的來源距離他不足半寸，估算著差不多的位置抬起頭，閉著眼睛、隔著紗布對視。

“是又怎么樣？”

“老祖宗，求您救救他吧，肖然的眼睛看不見，絕對不會暴漏‘十一村’的位置的，嗚嗚——”

肖然聽出了嗚咽聲正是雨禪，真沒想到，僅一面之緣她竟會為他求情，一時間心里感覺暖暖的。

那老頭卻沒有理會雨禪，悠悠的開口：“你的眼睛很有意思，只是可惜沒有正確使用，怕是真的要廢了？”

肖然心里一驚，這個老頭到底是誰？

“你可愿做我的弟子？”

此時圍觀的人下巴驚掉了一地，就連剛剛穿過荊棘林，身受重傷的王富貴也一陣吃驚，一個過頭牽動傷口，竟疼暈了過去。

“你是什么人？”

此時所有人全都安靜了下來，就連剛要呼喊王富貴的王富貴她娘也停了下來。

這位老人從很多年前就一直默默守護著村子，所以村民都稱呼他為老祖宗，沒有人知道他叫什么，也從來沒有人敢問。

如今這個少年竟然問了出來，那……老祖到底會不會回答呢？

老者抬頭望天，眼神里竟然浮現一絲迷茫，就像是忘記了名字一般。

“且叫我清風吧。”

“你能治好我的眼睛？”肖然微微顫抖，語氣充滿了渴望。

“我能教你怎么正確使用你的眼睛。”老者淡淡開口，顯然他并不覺得湮沒之眼是病。

“好。”肖然點點頭，有些激動。

一陣風吹過，捆住肖然的繩子被莫名的力量擊斷，站了許久的肖然腿有些麻，竟然差點摔倒。

“老祖宗，那這個女人呢？能不能也放過她？”不遠處一陣中年婦女的聲音響起。

肖然并不認識，聲音的主人是王富貴他娘，她的名字叫林秀秀，作為一個標準的家庭主婦兼八卦能手，在這種嚴肅的場合本不應該發言。

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冒著生命危險叫來老祖，就是為了救這個失憶少女而已，如今王富貴重傷昏迷，她可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失望。

“她失憶了，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絕對不會暴漏十一村的位置的。”林秀秀平靜的開口，沒有一絲慌亂。

腳步聲再起，很慢，但很沉穩，最終停在了少女的面前。

“古邦。”老者沉思良久，最終吐出這兩個字。

“你認識我？”一直沉默的泠月終于抬起頭來，看向老者。

老者穿著一身干凈的長袍，一頭銀白色的頭發散亂的披在肩上，白色的胡須很長，垂落在胸前。

老頭很瘦，但是很高，皮膚褶皺，但眼睛十分的清澈。

“不認識。”老者開口

“你說的古邦是什么？”

“一個名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