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巡最近特別忙，除了自己的一攤子生意，還三不五時地往家里跑。
每次從家里回來，他的心情就不是很好，云舒心里看得明白，但也不知道該怎樣幫他，只得慢慢哄著、勸著，什么都由著他。
這樣的日子足足過了三個多月，從冬天一直到春天，在小區外面的的柳樹開始抽芽的時候，寧巡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一點。
與此同時，云舒還得到了一個好消息，之前她托小曲約的那家私房菜，對方有時間了，就定在下周四中午。
為此，云舒早早地敲定下寧巡的時間，說什么也得讓他騰出空來吃這一頓飯。
寧巡倒是答應得痛快，不過不知道怎么了，云舒總覺得他的表情有一些古怪。
一周的時間過得很快，到了周四上午，云舒早早就收拾好了等寧巡來接她，但在辦公室左等右等人都沒來，快中午的時候收到一條短信：抱歉，我有點事耽擱了，你先去，我隨后就到。
云舒：……
知道他忙，也知道該體諒，但是心里還是有那么一點點的小酸澀。
打車到了胡同外，云舒看著七拐八拐的胡同犯了難。上次來的時候是小曲帶她來的，這次讓她自己找，還真是為難她這個路癡。
不過一切的問題在她看見一個身影后迎刃而解。
云舒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驚喜地喊了句：“方奶奶！”
方奶奶坐在胡同口曬日頭，聞言和藹地給她招招手：“哎呀，小姑娘……走走?！?
說著，就要起身拉著她往胡同里走。
云舒沒反應過來，趕緊扶住方奶奶，被她拉著往胡同里走。
方奶奶顯然是在這里住常了的，帶云舒走的路比小曲帶她走的路少多了，一分鐘左右云舒就看見了門口停著的那輛挎斗摩托車，以及門上高高掛著的“寧”字。
“進來，進來……”方奶奶抬手拉開門閂，拉著她往里走。
“奶奶，你怎么知道我要來呀？”云舒抬手幫她拉開門閂，扶著她往里走。
“小巡，媳婦兒，等?！狈侥棠踢呎f邊手上使力，轉頭笑瞇瞇地說，“好，喜歡。”
云舒被她的幾個詞弄得云里霧里的，不過還是跟著她走進了院里。
院里的擺設沒怎么變化，春天到了，院子里的睡蓮也有了蘇醒的跡象，聽見人來，居然從后院竄出一條小哈巴狗來，圍著方奶奶直轉悠。
廚房里傳來切菜的聲音，刀聲利落干脆，在她們進門時短暫停了一會兒，云舒想廚師應該是聽見她們來了。
“坐，吃飯。”方奶奶拉著云舒的手要往廂房讓。
“等一下奶奶，我男朋友還沒到呢?！痹剖嫘χ驹谠鹤永?，“今天太陽這么好，我想在院子里曬一會兒太陽等等他?！?
“他在。”方奶奶指指廚房。
廚房的刀聲再次一停。
云舒以為奶奶糊涂了，笑著道：“他還沒來呢。奶奶，您累了嗎？如果累了的話就回去休息一會吧？”
“不累，曬太陽。”方奶奶指指院子里的馬扎，“坐。”
“好嘞?！痹剖娣鲋^去坐下。
春日里的陽光曬在人身上暖暖的，云舒抬頭，從方方正正的天井中抬頭看天。
天很藍，云彩像棉花糖一樣，一朵朵湊在一起，在天上慢慢悠悠地漂浮著。
“奶奶，您身體還好嗎？”云舒轉過頭去問方奶奶。
左右寧巡還沒來，還不如陪老太太拉拉家常。
“好。”方奶奶看著她，笑得開心，“小巡孝順，媳婦也好?！?
“您說的是您的孫子嗎？”云舒問她。
“對，孫子好?！?
“有孫媳婦了？”
“有，好，很好。”方奶奶依舊拉著她的手，慈愛地上下打量她。
“替您高興?！痹剖娴馈?
“高興……高興?！?
廚房里驟然響起噼啪的熱鬧聲音，估計是食物了入滾油，云舒抬手看看表，十一點半了。
而手機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不想催寧巡，知道他肯定是被事情拖住了，在心里安慰自己，既來之則安之，再等等吧。
又過了半小時，云舒忽然想起來：“奶奶，您是不是該吃午飯了？”
“吃，一起，吃……”
云舒點點頭，估計是奶奶的孫子在做菜的間隙把兩人的午飯做好，不由得抬手再看一眼手機，寧巡依舊一點動靜都沒有。
“叮！”廚房傳來一聲清脆的鈴聲。
方奶奶一聽，眼睛一亮，扶著椅子起身道：“上菜咯?！?
云舒哪能用她呀，趕緊上前一步：“奶奶，您坐著吧，我來。這里我來過一次了，挺熟悉呢?！?
方奶奶就站在原地，笑呵呵道：“好，好孩子?！?
云舒放下包，走到廚房窗前，輕輕敲了敲木頭窗框。
廚房里傳來有條不紊的收拾聲，過了幾秒，窗戶從云舒面前打開了。
云舒低頭看菜，發現窗前的傳遞臺上擺了一個大大的盤子，上面擺滿了六道菜。
眼神一掃，道道都是她的心頭好。
云舒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笑瞇瞇地伸出手，抬頭對站在她對面的廚師道：“給我……吧……”
“吧”字沒說完，嘴巴還保持著圓潤的開口，眼睛就瞪得老大，“你……”
寧巡笑瞇瞇地站在對面，白襯衣的袖子規規矩矩地挽在手臂上，抱胸看她，聞言眉毛一挑：“我怎么？”
“你怎么……”云舒忽然想起什么，踮起腳尖，越過他，往廚房里面看了看，只見偌大的廚房干凈整潔空空蕩蕩，除了寧巡，一個人都沒有。
云舒：……
寧巡只笑。
云舒指著他，轉頭問方奶奶：“奶奶，這是您孫子？”
方奶奶站在那里笑呵呵道：“孫子。”說完又指指云舒，笑意更深，“孫媳婦?！?
云舒：……
寧巡笑得更開心了。
云舒從方奶奶處收回視線，恨恨地瞪了一眼寧巡，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寧巡向前一步，身體前探越過傳遞臺和窗戶，伸出手把她往窗戶跟前拉，邊拉邊壞笑：“這個驚喜喜歡嗎？孫媳婦？”
說完就在她嘴上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
云舒：“……！”
“奶奶還在呢！”云舒的臉騰一下紅了起來，聲若蚊蠅，但語氣明顯軟下去了。
“沒關系?！睂幯苍儆H一口，放過她的腦袋，直起身來雙手端住面前的盤子，高喊一聲：“奶奶，吃飯咯。”
“哎……”方奶奶走到廂房外打開門，寧巡端著盤子大步流星地走進去，把盤子擺好，拍拍手，對站在門口的云舒道：“進來，吃飯。”
云舒：……
方奶奶拉起云舒的手，笑呵呵道：“孫媳婦，吃飯……”
寧巡這次一共做了六道菜，道道都是云舒的心頭好，本來還顧及著在方奶奶面前的淑女形象，但是美食當前，云舒什么都不顧了，只顧著埋頭猛吃，誰知這倒把方奶奶歡喜得眼睛都瞇到一起去了。
酒足飯飽，云舒幫寧巡收拾好殘局，這下變成了三個人一起坐在院子里曬太陽。
寧巡拉著云舒的手，問方奶奶：“奶奶，這孫媳婦好不好？”
云舒本來都在打瞌睡了，聞言一個猛子驚醒了，伸出手在他腰上偷偷掐他一下。
寧巡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好呀……”方奶奶很高興，“喜歡?！?
“我就跟她結婚行不行？”
“行啊，快快的，看孩子……”
云舒：……
奈何兩只手都在人家手里，只得把紅透了的臉埋在人家肩膀上，自己偷偷不好意思。
“聽見了嗎？”寧巡捏捏她的手，“快快的，結婚，生孩子，行不行？”
云舒：……
“別開這種玩笑?！痹剖嫖米游怂频恼f了句。
“誰開玩笑了。”寧巡放開她一只手，右手伸到褲兜里掏啊掏，掏出來一個絨布盒子，單手撐開遞到她面前，“怎么樣，行不行？”
他手里的盒子里，靜靜躺著一枚鵪鶉蛋那么大的祖母綠戒指，戒托是金色的，一看就上了年紀。
寧巡動動肩膀，低頭看她，聲音溫柔：“這是我奶奶成親的時候我爺爺送她的，現在傳給你，行不行，孫媳婦？”
云舒：……
“行！”方奶奶在旁邊高聲叫了句。
云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不說，我就當你答應了?！?
云舒還是不說，只低低地笑。
寧巡點頭：“那就是答應了?！?
說完，拿起戒指，輕輕地托起她的左手，找準無名指，戴了上去。
云舒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左手，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寧太太。”寧巡在她耳邊叫了一聲。
“哎！”方奶奶又高聲答應了一句。
寧巡沒忍住，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轉頭微惱道：“奶奶，辦正事呢，您別打岔。”
“沒有，寧太太，我也……”
云舒捂臉，悶悶地笑。
笑著笑著就感覺被人緊緊地抱住了，寧巡在她耳邊，用最溫柔最鄭重的語氣道：“云舒，我愛你?！?
云舒感覺指尖一片溫熱，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
“嗯。”她道，“寧巡，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