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太多了，快頂我半個月工資呢。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叔，我可以這樣叫您嗎？您看著比我爸年輕。”領導點頭表示認可。“我是陜西福塬面粉廠的業務員，來上海是開發市場的，今天您這里正好情況緊急就幫您個小忙。”說著拿出介紹信。

“奧，陜西的面粉不錯，你們廠在陜西哪里？”

“后稷教稼故里，后稷農業大學的所在地——邰城。我們用的小麥都是最新品種、最好的品質。”

“好地方啊，我有個親戚在那里讀過書。”

領導想了一下又補充道：“這樣吧，你們先發一噸貨我試一試。”

小軍萬萬想不到業務進展得如此順利，驚得瞪大了眼睛。

“這錢你還是得收下，一碼歸一碼。”

“這個我不能收，真的，叔叔，我只是想幫您一個小忙。”

“西北人就是淳樸！”

“有機會你可要到古都西京來旅游，我們離西京只有七八十公里。”

“好啊！你辛苦半天，就到餐廳里吃個便飯吧。”說著便引小軍去餐廳。這時那位紅衣女子正好經過身邊。

“小玫你陪著這位小伙子去餐廳吃飯，我等會就過來，讓師傅炒幾個菜。”

小玫打量著渾身是面粉的這個人，極不情愿地從鼻子里“嗯”了一聲。

小軍意識到自己的形象已經沒落到負數，立即問領導：“叔，哪里可以洗下？”

“奧，不好意思，這里有水龍頭。”趕緊帶他到房檐下的水池跟前去洗。

等小軍精神抖擻地站在小玫面前時，高傲的小玫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

“小伙子喝酒不？西北人愛喝白酒？”

“叔叔我不喝酒，家里只有我爸偶爾喝兩口。”

“你家里幾口人啊？成家沒有？”

“我是家里老大，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兩個妹妹，年齡都還小成家還早呢！”

“爸，你問人家這么多干嘛？”

“聊一聊么！”

“你們廠長叫什么來著？你們廠成立多久了？”

小軍剛要說自己爸爸就是廠長，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他怕今天的形象影響廠子的對外形象，慢吞吞地說道：“廠長叫劉平利成立快十年了，是村上的集體企業。”

“小玫，你是出納以后你們打交道的時間多著呢，你們兩喝一杯！”說著讓小玫去拿兩瓶啤酒過來。

小玫極不情愿地瞟一眼這個“鄉巴佬”然后慢慢地磨蹭到窗口拿啤酒，細細的高跟鞋打在水磨石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小軍別介意啊！我這女兒從小被我慣壞了，她沒有壞心眼，她很善良的。你們的面粉質量好的話我們就會常來常往啊，你來了找不著我可以找她，她每天都在。今天我也是碰巧在，平時開會忙地到處跑，我們能碰見真是難得的緣分呀！”

說話間小玫拿著兩瓶啤酒過來。

“我們一起干杯吧！”田經理提議道。

“田經理，田叔，我有一個不情之請，您看一噸面粉不好發貨，能不能先發五噸放您這，然后我再跑一跑把貨發走，或者給您付點庫房費用也可以。”

“按理說五噸也不多，可是我們不曉得你們面粉的質量，我們的程序都是先試用再進貨，雖然我是經理但是國營單位你曉得，有些事情還是要征詢民意的。庫房你可以暫時用，不要錢，等你找到合適的庫房再搬走都可以。這樣吧，只要你們的面粉沒有問題，不光我們用，我再給你介紹幾個食堂和食品廠。”

聽到這里小軍已是滿眼淚花，激動地說：“謝謝田經理，見到您真是三生有幸啊！”

“小伙子好好干，我相信你！”

和田經理父女道別后，小軍顧不上渾身的酸痛，趕緊給爸爸打電報讓發貨。小軍爸接到電報激動得手都顫抖了。如此順利的進展完全超出所有人的預料。近五六年的時間里，在八百里秦川這片小小的關中平原谷地上大大小小的面粉廠陸續上馬，一時間面粉廠星羅棋布、遍地開花，為了生存明爭暗斗，福塬面粉廠早已經筋疲力盡，假如不能突破外圍市場，那么整個面粉廠面臨倒閉將指日可待。小軍臨危受命，卻不知危機迫在眉睫。他的父親并未告訴他此次上海之行的真正意義，他不想讓兒子像蝸牛一樣背負著沉重的外殼前行。只要有口氣這擔子還是由自己和其他幾個老人手來擔吧。這次華東市場的順利展開無疑是石破驚天的大好消息，那么緊接著其他地區業務的拓展也將順理成章地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