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大學的王老師帶來的六名到園山療養院學習的學生和他本人已經集體通過詢問解除了嫌疑，為了他們的安全，滑嚴就讓他們趕快和司機一起回家去。

葉筱晴抱著滑嚴的胳膊不走，說明天就是周末，她一個人回家也沒事做，說什么都非要跟著。滑嚴本來非常決絕的告訴她不能妨礙公務，必須跟著老師一起回去，可陳文竹一通電話打過來直接留下了葉筱晴。

陳文竹告訴葉筱晴，讓她幫忙隨機抽取幾名病人，看一下他們胳膊上是否有很多被注射過的針眼，這一點非常值得注意。本案的死者李童經過解剖后在她的經脈中發現了大量鎮定劑的殘留，而且她被注射的時間不止一天兩天，而是長達半個月左右的計量。

葉筱晴跟著蘇心融一起過去的時候，蘇心融手里拿著剛打印好的文件，特意攔住她遞了一張信息表過去，“滑隊說按照這個上面的抽取。”

葉筱晴看了看，上面全部都是和關鍵詞有關的患者，這個范圍比陳文竹說的更加準確。而她在患者中走了一圈之后敢肯定，這件事一定和滑嚴之前說的那本書有關系。可她想問清楚那書的內容，滑嚴便不再多說了。

馮遲已經在監控室里坐了兩個多小時，但其實這已經是他最快的速度了。六臺監控對應著六臺電腦，分別照著療養院六處不同的位置。

滑嚴一走進監控室就看到馮遲坐在那像個假人似的一動不動盯著屏幕，桌上放著他的工具箱，一堆電腦硬件胡亂放著。一顆螺絲還被他們進來的動靜震到了地上。

“有什么發現？”

馮遲總算有了動作，打了個哈欠，“六臺，老大，我修了六臺電腦。六臺有的其實是顯示器壞了，有的是系統錯誤，有的是硬件問題。總之電腦過于老化。準確的說是七臺電腦。”

滑嚴皺眉，“七臺，心融怎么沒告訴我？”

馮遲看他表情覺得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解釋，“是七臺，但第七臺沒壞，因為這一臺電腦顯示的是所有病房的情況，而那六臺是外面的環境。”

滑嚴道：“都看完了嗎？”

馮遲道：“還差點。老大，那六臺都有問題，也就是說我來之前它們根本就沒有運轉，監控雖沒壞但電腦壞了就等于完全沒有被記錄。所以不是沒辦法恢復數據，而是壓根就沒數據可以恢復。”

滑嚴一只手杵在桌上看著屏幕，“之后必須告訴院長好好整改他們的監控系統。”

馮遲手指在鼠標上點著，“啊”了一下，“有了有了。老大你們看，昨天晚上十二點四十五分，這個死者是叫李童吧，私自出過病房。”

葉筱晴竄過去看，“和正常人似的。”

滑嚴聽她這么說覺得有點不正常，“會不會病是裝的？”

葉筱晴看著屏幕上李童的表現，小心翼翼從床上起來，穿上拖鞋又在窗口看了看，打開房門走出去。附在他耳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沒有別的顏色。”意思是她沒有任何想法。

馮遲根本顧不上他倆的小動作，繼續跟著李童門前的監控，樓道里李童下了三樓躡手躡腳走出一層大廳，然后出去。“到了這里外面的我們就都看不到了，監控如同虛設。”

滑嚴錘了下桌子，“她出去之后也許就沒有再回來，直到今早被人發現。她走出去是要見什么人還是要去哪里，如果是人，是不是就是給她暗示自殺的人？”

葉筱晴道：“趙聰。”

馮遲還不知道趙聰有問題，“趙聰，誰啊？”

葉筱晴解釋，“趙聰，就是門衛管鑰匙的那個。只有他能來去自如，不僅知道監控的位置更可以把電腦搞壞，然后給李童他們下達命令，讓他們這個時間出來再對其進行暗示性自殺。”

馮遲把椅子轉過來，不可思議的張大眼睛，“乖乖，這么精彩？”

滑嚴問道：“這六臺電腦存在人為破壞嗎？”

馮遲在桌上找到從其中一臺電腦上換下來的中央處理器給他指著，“這上面有劃痕，人為的，就是不知道他們買的是二手的硬件還是真的有人故意為之。至于系統損壞嘛只要隨意刪除幾個系統文件就可以了。”

“筱晴，你有沒有從別人身上看到犯罪的顏色？”

葉筱晴立刻回復，“沒有，我保證只有趙聰一個人。要不你讓我再見見他問問？”

滑嚴道：“不行，現在我就準備讓馮遲帶你回去，這里有我們就行了。”

葉筱晴噘著嘴不服，“你怎么這樣，不是都答應我了嗎？”

滑嚴道：“這里不安全，而且你也不是我們警方的工作人員。”

“鬼扯！跟你說這忙我幫定了。你要是不讓我幫我就告訴別人你讓一個非公安人員參與命案調查。”葉筱晴挺直腰桿反駁。

滑嚴感嘆，怎么遇到這么個活閻王？以前局里的人總說自己是活閻王，現在看看他是多么善良。“現在這里沒你的事，你收拾好東西去會議室里休息，不要四處亂跑。我和心融要去北鎮的派出所調些資料。”

“我不能跟著嗎？”

“不能。”滑嚴說完就打開監控室的門讓她自己走，“馮遲你留在這里再好好看一遍監控，然后給我盯著點她。”

……

傍晚，許剛和呂一達兩個人趕回復命的時候聽說滑嚴去了北鎮的派出所，又打了電話馬不停蹄的朝著派出所過去。他們回到局里調查了前兩名患者死后的一些列安葬后續，現在敢肯定這事一定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故意殺人案。

那兩名患者在去世后因為都是女性又未婚，無法以自己的名義被安葬，所以家屬為他們尋找了很久他們生前心中鐘意的對象類型，也就是配陰婚。而當他們找到那兩家家屬得知為他們雙方配陰婚牽線的中間人時，他們得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趙聰。

一切都說得通了。就如那本《陰陽記錄》的網絡小說中寫的，有個女人在死后因為無法下葬導致戾氣太重迫害村里的百姓，后來一個大師告訴她的家人必須要為其配一場陰婚，選擇與她適合的同樣死亡的男子，結為夫妻。

“這就是趙聰的殺人動機，人死了才可以配陰婚。既要符合生前的喜好，還要對得上八字。”許剛一巴掌拍在北鎮派出所的辦公桌上，嚇得身旁小民警一哆嗦。

滑嚴道：“所以那幾個突然發病的患者才會總說新郎沒來。”但這之中還有個條件，那就是病患必須是未婚有家屬的女性，這樣才可以達成為他們配陰婚的前提。如果新郎來了，患者就會被暗示自殺，如果新郎沒來他們才會出現張菲那種突然抑郁的表現。但這樣反倒逃過一劫。

蘇心融道：“我們要不要下逮捕令？”

滑嚴道：“先不要，回療養院先去他屋里找找，看看有沒有鎮定劑之類的藥物或者針頭，以及他辦陰婚的一些手續。對了還有，去調查一下趙聰的信息。”

趙聰三十五歲來到A市之后一直住在園山縣的一個村子里，做著環衛的工作掙不了多少錢。沒有人愿意和他結婚，直到現在邁進了中年人的行列中仍是孤家寡人一個。環衛工人起早貪黑賺不了多少錢，趙聰又有玩牌的習慣。

許剛一拳砸在桌上，罵了一句，“媽的，還是人不是人了啊！就算那里面都是神經病但也是活生生的人啊，他怎么能弄死人家去干那種勾當。滑隊，我先回去找證據了啊，趕緊抓住這孫子。”

滑嚴揚了揚頭，同意他先走。而他自己還得在派出所里把趙聰和那些受害者的資料整理一下拿回去作為證據。

眼下手里的死者資料都已經全齊，結合園山療養院的就診記錄就可以很好的說明情況。只要許剛他們找到證據，便可直接抓人。滑嚴看著資料出神，本來對于葉筱晴眼睛的事情他覺得還有待觀望，沒成想這么快就讓她大顯身手了一把。想了想，他又覺得這事真的不能對除張婷婷之外的第三個人提起，葉筱晴一定要被保護起來。

“滑警官，這是趙聰近年來的犯罪記錄。”一名民警把最終整理好的記錄拿給滑嚴。聽說這就是市局最年輕的刑警隊長，忍不住歪著脖子想仔細看看。

滑嚴接過記錄看了兩眼就皺起眉來，可卻用余光感受到了對方的熱忱，笑道：“辛苦了。”

民警連忙擺手，“是您比較辛苦。”

滑嚴客氣地朝這位三十多歲的警官笑了笑，起身，“您別和我客氣了，我還得盡快回去，這就走了。”

聽說他要走，民警挺直腰桿朝他敬了個禮。

都說人一到了關鍵時刻就容易掉鏈子，想得越發簡單的事說不定最后就難辦了，而一隊通常經手的案子里往往眼看即將突破的時候，總會出現那么一點問題。

滑嚴一路風馳電掣的從派出所往療養院開，這時候雨早就停了，道路上的大霧也漸漸散去不少，能看到經過一片玉米地后若隱若現的療養院大門。門前似乎閃著紅藍的光，那正是警車上車燈的顏色。

“發生什么事了？”看到滑嚴的車回來，馮遲遠遠看到就跑過去。

馮遲著急得跟個什么似的，“老大，筱晴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