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越笑，蘇凜眼中的恨意越重，然后她做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舉動，她沖上去狠狠咬住了父親的手。

“丫頭你好像很恨我呀。”手背鮮血淋漓，蘇溫居然面不改色。

娘親細柳夫人趕緊上前強扯回了蘇凜，隨即狠狠地給了她一耳光，嘶聲道：“你瘋了？！”

蘇凜受此重摑口鼻冒血，翻倒在地。

細柳見狀又心疼不已，慌忙上前攙扶住她。

蘇凜竟然掙脫了她的懷抱，快步跑了出門。

“侯爺，凜兒年幼不懂事，還望您……”細柳戰戰兢兢俯首在地。

蘇溫卻饒有興致地看著手上的傷口，笑道：“這脾氣和我當年簡直一模一樣。”

他抬眸瞧著細柳夫人，微微一笑又道：“我若是也有個這樣的父親，我也會這樣對待他的。”

細柳瞳仁顫動，一臉惶恐。

后來蘇凜便有了父親。她的娘親也抓住機會又孕育了一個孩子。娘親每次同她講話眼睛里都是有光的。

她告訴她，這次一定能給她生個弟弟，到時候她們一定能生活得更好。

娘親不久后確實生了一個弟弟，可她也血崩而亡了。那個好不容易出生的弟弟，盡管父親請遍了京都的名醫，甚至把皇城里的御醫都請到了，卻也沒活過一刻鐘。

她本來由婢女們陪伴著待在別院里，她做著手工，那是一個草扎的螞蚱，是給弟弟的禮物。螞蚱剛做好，她便聽到院門外人們雜亂的腳步聲。

“快點兒，小侯爺恐怕要不行了。”

她似乎聽到了句，然后便不顧一切地沖了出去。

產房門推開，撲鼻的血腥，是死亡的氣息。

她木然地走了進來。那一刻，瞧著榻上毫無聲息的娘親和弟弟，她的眼淚便控制不住地淌了下來。

她滿面淚痕看向父親，嘴唇蠕動著卻發不出聲音。

一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父親看看她，看看襁褓里冷透的嬰兒，居然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樣。

“娘……”她撲倒在地，號啕大哭，“娘！”

“閉嘴。”父親的口吻不近人情。

她哽咽著，咬唇恨恨地瞪著他。

父親亦恨恨地瞪著她，咬牙一字字道：“紅雪，怨恨詛咒的化身！”

話音未落，他恨恨扼住了她的咽喉。

在她的眼里，父親根本不是父親，而是一個兇神惡煞的惡魔。

她漸漸地停止了掙扎，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后來她在地獄里醒來，那是父親為她而建的地獄。

她未做成鬼，卻再也做不成人。父親將她與那些窮兇極惡的惡人流放于不毛之地。為了生存，她委屈求全，低三下次，直到血染雙手，她的心冷了。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離開那個不毛之地，她只記得她衣衫襤褸，搖搖晃晃地走在路上的時候。

一輛馬車停在她前面。那車夫讓她上車，她就上。在車里她就睡著了，跟死豬一樣。

等她醒來，居然就見到了父親。

她看著他就似在看一個陌生人。

“不愧是我蘇溫的女兒！”父親對她卻很是贊賞。

她嗤笑。

“這么些年，對你的磨練也足夠了。”父親凝睇著她微微一笑，“你也該回到為父身邊了。”

“磨練？！”她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滿眼淚光地瞪向父親。

“沒錯。”父親卻一笑而過，“不經歷那般的生死磨練，你怎配繼承為父的衣缽！”

她凝睇著父親的眼睛，那雙如狐貍般的眼睛，她便知道這是已經注定的。

于是她就成了人人稱道的“小侯爺”。

燭火因為她急促的呼吸，左右搖曳。蘇凜拿著酒杯的手氣力加大，“咔嚓”一聲酒杯破碎，鋒利的碎片深深嵌入她的手心，鮮血滴滴答答落了一地，染紅了昂貴的白地毯。

點點亮光。

英俊少年呼了口氣，快步朝亮光奔了過去。

“什么人？”巡邏的將士看到他這個可疑的人立刻圍了過來。

“哎哎哎，諸位大人別殺我，我是好人！”少年瞪圓了眼睛，趕緊舉起手來，模樣就像一只受驚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