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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姜小豆指了指女媧廟的方向,語無倫次的比劃著“不是你跟肥肥說的走了,再不回來了嗎?”

“本座只是說出門四處玩玩,幾時說要離開落仙鎮(zhèn)了?”

“你..........不走?”

“不走。”

姜小豆哦了一聲,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歡喜,她佯裝失望的嘆了口氣“說實(shí)話,肥肥一說你離開了,我還挺高興的。”

狐貍眼中寒光一閃,只聽他冷冷哼道“高興?你的高興也就到此為止了!別說你,就是天塌下來,本座說不走就是不走,能夠把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現(xiàn)在還沒出生呢!”

“是嘛...............那你怎么又會在這里?”

姜小豆歪頭看了看夜煬,追問道“你不會是看我沒回去,心里記掛,來這包子鋪找我,見我不在,索性在這里一直等吧?”

夜煬干咳一聲,耳尖騰上一抹可疑的紅暈,他梗著脖子冷哼道“你這皮子厚的都能剝下來做鼓了,本座是自己餓了,在鎮(zhèn)子里尋了半天也沒找到開門做店家,路過此處見他們家在蒸包子,就留下了來蹭飯了。”

“這樣啊.............”

姜小豆無意覷見了那紅得發(fā)亮的耳尖,嘴角笑容不斷放大,她怕夜煬發(fā)現(xiàn)了跟她急眼,捂嘴偷樂,低頭便向屋內(nèi)走去,與夜煬擦肩而過時不小心他的紅衣上狠狠蹭了一下,夜煬看著肩上被籮筐剮蹭后留下的黒跡,眉間一緊,額頭青筋直暴。

“姜小豆!”

姜小豆察覺到身后滾滾而來的殺意,脖子一縮,撒腿就往屋內(nèi)跑,阿公阿婆正在和面做包子,聽見動靜,雙雙抬頭,只見一道黑影從院中竄了進(jìn)來。

“小豆?你這是怎么了?”

“沒事沒事!阿公,我給你摘了果子來!”

“果子?”

阿公湊近一看,突然哎呀一聲,急惱道“誰叫你送來的,夜煬這幾日不知送來了多少,你去窖里看看,滿滿幾大籮筐,里面都是果子,我們老兩口就是吃到開春也吃不完!”

姜小豆眼珠咕嚕一轉(zhuǎn),看了看身后未能趕來的夜煬,湊上前低聲問道“阿公,夜煬來了幾日了?”

“來了幾日?”

阿公與阿婆對視一眼,兩人呵呵一笑,阿公道“你走后第二日便來了,每次來都帶著東西,老朽說了他不知多少次,他見果子夠吃,便打來一些野雉和兔子送來,還別說,夜煬的本事還真大,帶回來的兔子沒傷沒殘,個個都是活蹦亂跳的,比山里的獵戶還要厲害,對了!你不是最愛吃肉了嘛!一會給你燉上,讓你吃個夠!”

“好!”

“哎呀!你是不知道,這段時間可苦了夜煬了,白日在這做活等你,晚上回女媧廟休息。”

“做活?”

捋著袖子正準(zhǔn)備添柴的姜小豆猛然一愣,她抽了抽嘴角,滿臉不信“就他那矯情懶惰的性子還能做活呢?”

在女媧廟懶得跟豬一樣,天天使喚她端茶遞水,捏肩揉腿。

“你這孩子!”

阿公一聽這話不愿意了,指著干凈整潔的灶臺和排列的整整齊齊的柴火堆爭辯道“你看看,這灶臺擦的跟新的一樣,這柴火劈的橫豎整齊,一寸不多一寸不少,這孩子十分能干,來到家里沒一刻歇著的,就院子里那幾只雄雞也是一日一洗,就連刨地的爪子也被他擦的干干凈凈,比人手還要白嫩呢!”

姜小豆沒了下話,只得連連點(diǎn)頭,苦笑道“是能干是能干!”

這話若是說與別人聽,人家定會不信說不定還會大聲嘲笑一番,但說與姜小豆,她并沒有感到過多的意外。

“唉!這樣好的娃子,晚上一個人回女媧廟,老朽幾次留他不住,有次老朽問他為什么不愿意在這住,他說自己得回去,若是你回去了見不到他,心里會孤單的。”

姜小豆老臉一紅,抓起一大把粗柴便往灶里塞,力氣大的差點(diǎn)把灶捅出洞來。

“誰會孤單!他就會胡扯,這么多年我一個人能吃能喝,沒見少過一斤肉,反倒是他來了,我才腰酸背痛,寢食難安的,整日里被使喚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吃不飽睡不好,跟個丫鬟似得的伺候他,您不知道,我都瘦了好幾圈了.............”

“你本來就是!”

夜煬走了進(jìn)來,纖細(xì)的狐貍眼中寒光凜冽,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姜小豆,反問道“難道你不是丫鬟嗎?”

姜小豆脖子一縮,唯唯諾諾的點(diǎn)頭應(yīng)聲“是是是...........”

夜煬冷冷一哼,捋著袖子把手洗凈,拿起一旁放著的搟面杖走向面案,在姜小豆的注視下他拿起一小團(tuán)面十分熟練的搟了起來,搟面杖輕輕搟了幾下,一張圓圓的小面皮便成功的搟了出來。

他在面皮里放了餡,捏著面皮圍著餡輕輕一轉(zhuǎn),一個胖嘟嘟的褶花大包子便做成了,整個過程手法嫻熟,動作流暢,看的姜小豆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言語。

阿公呵呵一笑,對正在揉眼睛的姜小豆樂道“老朽的大徒兒怎么樣啊!是不是很厲害呀!這些本領(lǐng)可都是老朽親傳的,若不是怕委屈了他,這包子鋪的招牌都想傳給他!”

說話間夜煬已經(jīng)包好四五個大包子,看的姜小豆是心服口服,她抬眸看向阿公,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服了!”

包子上了籠屜,夜煬洗了手去后院喂雞,姜小豆坐在小杌上加柴扇火。

阿公阿婆對視一眼,眼中精光暗閃。

“咳!那個小豆啊!你沒有蒸過包子,不了解火候,添柴的事讓你阿婆來,你去院子里休息休息。”

“我咋沒蒸過包子,上次不就是我........阿婆!”

不等她把話說完,阿公和阿婆一人抱著一只胳膊,聯(lián)手將她丟了出去,真的是丟,還不是推搡的那種,丟她出去后,阿婆立刻搬起小杌坐在灶旁,身子特意往走道歪著,明擺了是不想讓人進(jìn)廚房。

一屋里總共就四個人,三個都在干活,縱使她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真休息,姜小豆看了看站在院子里正在喂雞的夜煬,聳了聳肩,大步走了過去。

“喂”

狐貍眼微微一斜,眼中滿是威脅“你這是在叫誰呢?”

姜小豆被嚇了一跳,她滿臉委屈道“我沒有在叫誰,我只是想問問你喂的怎么樣了,要不要幫忙而已。”

夜煬哦了一聲,轉(zhuǎn)身將碗中切好的菜葉子丟到雞圈中“它們吃的很好,不用幫忙!”

“吃的很好.................”

原本那幾只趾高氣揚(yáng)在占院為王的那幾只雄雞,此時正縮著腦袋擠在墻角打哆嗦,夜煬抬眸輕輕一掃,只見嘩啦啦一聲響,一只雞嚇的拉出了一灘“黃金”,那雞發(fā)出喔的一聲尖叫,好似自己犯下什么大錯一樣,兩只爪子在沙土快速一刨,用沙土把那灘黃金包裹的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它將沙團(tuán)踢到一個土坑里,土坑旁放了凈水和抹布,它自己洗了爪子,又在那抹布上擦得干干凈凈。

埋屎,洗爪,擦腳,所有的一切都在眨眼之間完成,若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一只雞竟會如此敏捷的身手。

“這雞.......被你訓(xùn)練的還真是懂事.........”

夜煬嗯了一聲,慢悠悠道“跟你相比的確懂事的多,本座只教了一次,它們就記住了。”

姜小豆是在是不忍心看著那雞縮在角落里打顫,從夜煬手中拿過雞食,將他推到身后“還是我來吧!這雞見了你就跟見了鬼一樣,你不走它們是不會吃的。”

“咕咕咕咕咕~~~~”

沒了夜煬那群雞果然不擠在一起打顫,在姜小豆的呼喚下,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小心翼翼伸著脖子吃起地上的菜葉子。

兩人一前一后站在雞棚前,姜小豆喂著雞,夜煬靜靜的看著,院子里難得的融洽溫和。

“夜煬........”

不知過了多久,姜小豆突然開口說道“我一走五六天音訊全無,你怎么不問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還能發(fā)生什么事,依著你的性子,不是喝多了酒,就是睡過了頭,除了這些還能有什么呢?”

夜煬頓了頓道“難不成你跟哪個野男人私奔去了?”

姜小豆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我若真是私奔走了,還回來做什么!”

“那可就難說了,什么性格不合,相互瞧不順眼,總之分開的理由多了去了!”

“你!我一走五六天,那么長的時間,你也不擔(dān)心我被人綁了,有生命危險(xiǎn)?”

夜煬扶了扶面具,唇邊蕩起一絲壞笑“這話當(dāng)是說反了,你姜小豆是天字第一號混混,吃喝嫖賭,一樣不落,坑蒙拐騙,門門都清,若是那個不長眼的打了你的主意,才是真的倒了霉了。”

“跟著你一同離開的阿桑呢?是沒回來,還是在女媧廟呆著呢?”

姜小豆把雞食撒了又撒,漫不經(jīng)心道“他幾時與我一同離開的?我走時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你沒見過阿桑?”

“沒有。”

狐貍眼中微微一瞇,夜煬頓了頓道“那天你說要出門吃包子,前腳剛走后腳他便跟去了,自那以后你倆便一去不回,本座還以為....你跟他私奔去了...........”

“我跟他?”

“我認(rèn)識他比認(rèn)識你要早,相處的時間比你要久,若是真有意思,早就成婚了,壓根不用私奔!”

姜小豆眼珠咕嚕一轉(zhuǎn),突然轉(zhuǎn)怒為喜,她轉(zhuǎn)眸看向夜煬,問道“若我真與阿桑成了婚,你要怎么為我們祝賀?”

“祝賀.............”

夜煬輕聲念叨,狐貍眼中寒光閃爍,他勾唇一笑,笑容瘆人陰冷“本座還真要好好準(zhǔn)備準(zhǔn)備,一定要讓你的婚典成為這世間的傳奇。”

話是好話,但聽著真是不得勁,她總有一種是要面臨死刑的錯覺。

“不用了不用了,我跟阿桑絕無可能。”

“阿桑生的不錯,性格也好,修為更是不用說,這樣一個溫柔可親的人有什么配不上你的?而且他呀”

夜煬頓了頓道“雖然他為曾說過自己的身世,但本座覺得,他的來歷定是不凡。這樣好的男子,就是做神族的女婿都行,更何況配你了!”

一碗雞食見底,姜小豆磕了磕碗底,漫不經(jīng)心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是是是........您說的對!”

“那你為什么不愿意嫁與他?”

“人家一看就是正經(jīng)人家的公子,我就一個混混,我膚淺,沒福氣,配不上他。”

夜煬又追問道“那你到底喜歡什么樣的?”

姜小豆被他問的煩了,隨口便道“我喜歡有錢的!”

此時,阿婆走出了廚房沖兩人喊道“小豆夜煬吃飯了!”

阿婆無意幫她擺脫了夜煬的追問,她心中高興的不得了,哎了一聲后抬腳便走,一刻也不想耽擱。

院中只剩下夜煬一人,只見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好似被人點(diǎn)了穴一樣。

“喜歡有錢的啊...........”

他喃喃自語,狐貍眼中精光閃爍,嘴角的笑意無限放大。

青丘什么都缺,可就是不缺錢!

.............................................

姜小豆本就是個能吃的,再加上一連空了五六天的肚子,吃起飯來跟打仗似的,又快又猛,小山似得籠屜被她吃的精光,夜煬現(xiàn)成又包了十多屜,只是蒸好過后就給了她一屜,多了一個也不給。

姜小豆軟磨硬泡,最終無果,氣惱不過直說他是鐵狐貍,一毛不拔,阿公阿婆在一旁看著,一不幫著說情,二不幫著和解,樂呵呵的只管看熱鬧。

吃完飯,夜煬又幫阿公阿婆打掃了院子,收拾了雞棚,做好一切才要告辭,阿公為他打包了一半的包子說是給他們做晚飯,夜煬也沒拒絕,道了一聲謝便收下了。

姜小豆挺著圓鼓鼓的的肚子與他并道離開,不知情的還以為是一對夫妻探親回家似得。

回到女媧廟時天已將黑,夜煬搖醒肥肥,把帶回來的包子放到它面前,姜小豆吃包子膩了口,在籮筐里挑了兩個果子洗著吃。

“給!”

姜小豆甩了甩果子上面的水,將其中一個遞給了夜煬。

夜煬笑道“本座方才還納了悶了,平日里你吃果子都是往身上蹭蹭就吃的,今兒怎么愿意洗了,原是這果子里是有本座的一個,不錯!這丫鬟做的相當(dāng)稱職。”

姜小豆冷哼一聲不愿意搭理他。

不過一日光景,枝頭空了許多,樹下落葉添了不知多少,許是入了冬的緣故,這株參天大樹死氣沉沉,枝枯葉黃,比以往還要死寂一些。

姜小豆席地而坐,意外的發(fā)現(xiàn)身下落葉如軟墊一樣,軟綿綿的十分舒服,

夜煬吃了一口果子,看了看墻邊生銹的大鐵鍋,盤腿坐在姜小豆對面,與她商量道:

“姜小豆,明兒咱們一起去鐵匠鋪?zhàn)影桑 ?

“去那兒做什么?”

“打口像樣的鍋啊!這女媧廟里就一個生了銹的鐵鍋,平日你還拿來燉死人,想想都覺得腌臜,本座想讓人打一口干凈的鍋專門用來做飯。”

姜小豆聞言一怔,不等她說話,只聽夜煬又道“對了!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做工仔細(xì)的木匠,本座想打個木柜和圓桌,還有桌椅板凳跟木床。”

夜煬逡巡四周,連連搖頭“這東墻缺磚,西墻缺瓦的,實(shí)在是太破舊了,要不你再找?guī)讉€舊日的兄弟來,讓他們幫著把女媧廟修葺一番。還有”

“等等等等!”

姜小豆咔咔兩口把果子吃個干凈,拿袖子把嘴一抹,問道“您這是打算在這長住嗎?”

“這地哪里像是能長住的地方!”

姜小豆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誰料他又說道“但萬個八千年內(nèi)是不打算離開了!”

“你!九莨一事已經(jīng)解決了,您留下來干嘛呀?還是回青丘做您的狐王好了。”

夜煬似乎覺得她的主意很不錯,點(diǎn)點(diǎn)頭認(rèn)同道“好,那你跟我一同回去。”

“你是生在青丘,長在青丘,你回去是理所當(dāng)然,我跟青丘非親非故,半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我去做什么?”

“你跟青丘沒有關(guān)系,可你與本座有關(guān)系呀!”

姜小豆眉間一顫,連連向后退去“你可不要亂說話,我姜小豆雖是無惡不作的混混,但名聲清白,你要是亂說話,我可饒不了你!”

“你一個混混哪來的清白名聲!”

整個落仙鎮(zhèn)但凡是姜小豆坑蒙拐騙過的,哪一個對她不是恨的牙根子癢癢,還名聲清白,窮的一清二白才是真的。

“來來來,本座問你,你是不是賣了身,是不是起誓要伺候本座萬年,你與本座是不是有著獨(dú)一無二,絕無僅有,難舍難分的特殊關(guān)系!本座這話可有一字不對的?”

“沒有...............”

沒錯是沒錯,但這話怎么聽都感覺不對.............

夜煬勾唇一笑,狐貍眼中滿是算計(jì)“所以,要么你跟著本座回青丘去,要么本座遷就你住在這廢墟里度日,你自己選吧!”

姜小豆想了想,老老實(shí)實(shí)道“明天一早我就去鐵匠鋪?zhàn)樱贿^現(xiàn)在疫情橫行,別說鐵鋪了就是金鋪也早就關(guān)門謝客了,人家要是不肯接單,也只能等大疫過去了。”

“可以!”

夜煬從油紙包裹里拿出一個包子遞給她“見你如此聽話,本座高興,賞你的!”

姜小豆接過香噴噴的包子,發(fā)現(xiàn)包子竟還是熱滾滾的,好似剛從籠屜里拿出來的一樣。

“唔好燙!”

包子餡好似一團(tuán)火,她剛咬一口只覺嘴里驟然一痛,她快速咀嚼,咕嚕一聲吞了下去。

她只覺好似有一團(tuán)炙熱緩緩墜入腹中,一時間腹中炙熱難忍,周身熱汗直流。

姜小豆捂著肚子道“你這包子里包了什么?”

夜煬捂著下巴,慢悠悠道“阿公說冬日吃辣能暖身,本座只在一個包子里全包了辣椒,你不會吃下去的就是那個吧!”

“你!”

姜小豆撐著起身跑到井邊咕嚕咕嚕連喝了兩大桶水,滾燙如火的腹中才微微好受一些。

“嗯.........時間不早了,本座要休息了.............”

夜煬無視那道殺氣騰騰的怒視,伸了伸懶腰,腳下一點(diǎn),飛身到樹上,他拍了拍一旁的空枝,低沉著聲音道“主子休息,丫鬟是不需要守夜嗎?”

“哼!”

姜小豆無奈,只好爬上樹去,這一晚,夜煬不是要捶腿就是要捏肩,他一聲令下便能享受,可憐了姜小豆,累的酪酸背痛,往樹枝上一趟便沉沉睡去,那一覺睡得,就是打雷劈到身上也怕是不會醒來了。

待姜小豆熟睡后,她體內(nèi)的靈力突然亂竄起來,不但如此她身上變得燥熱滾燙,那炙熱氣息驅(qū)散了周圍的寒冷,不少枯枝因受不了這滾滾而來的炙熱突然自燃成灰,她在枝頭翻來覆去睡得很不安生,豆大的汗珠不時的從額頭滾落。

“還真是不中用............”

原本應(yīng)該已經(jīng)熟睡的夜煬突然坐起身來,他盤腿而坐,將靈力緩緩灌入姜小豆體內(nèi),不過多時,姜小豆體溫降下,靈力恢復(fù)如初。

夜煬收回靈力,滿身疲憊的躺了回去,他轉(zhuǎn)眸看了看已經(jīng)氣息平穩(wěn),徹底熟睡的姜小豆,勾唇一笑,輕呵道:

“不安生的女人..........”

笠日,姜小豆從睡夢中醒來,她只覺頭暈?zāi)垦#苌硭崧椋澈笳麄€都被濕透,伸手一擰還能擰出水來,衣服緊緊的貼在她后背,濕淋淋涼冰冰的真是好不舒服。

“死狐貍!”

那包子里到底包了多少辣椒,這一夜睡得跟進(jìn)了火山似得,燥了整整一個晚上。

她跳下樹趴在井邊咕嚕嚕又喝了許多冷水,體內(nèi)的熱被壓制了一陣,可這衣服她卻實(shí)在不能忍受。

此時,夜煬還在睡夢中沒有醒來,姜小豆搖醒了肥肥,要它去夜煬身邊守著,省的那狐貍夢中不老實(shí),一翻身掉下來,要是沒人看著,到時候蹭破點(diǎn)皮都是她的罪過。

姜小豆出了女媧廟直徑去了成衣閣,大疫橫行,她料定成衣閣不會開門,索性不敲門直接從墻頭翻了進(jìn)去。

她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洗澡水和一身干凈清爽的衣服,而這些東西伙計(jì)不可能會精心為她準(zhǔn)備,所以現(xiàn)在只能先找到白術(shù)才行。

“奇怪,白術(shù)的房間是哪一間來著............好像是這個..........”

姜小豆在院內(nèi)找到了白術(shù)的房間,透過紙窗隱隱看到屋內(nèi)有人影搖晃,姜小豆只當(dāng)白術(shù)在屋內(nèi),歡歡喜喜叫了他一聲,啪的一下推開了門。

屋內(nèi)彌漫著淡淡花香味,衣衫扔的滿地都是,有男子的外衫,也有女子的羅裙,玄色腰帶與淺綠色的披帛曖昧的纏在一起,凌亂的衣衫一直蔓延到內(nèi)室,隔著重重紗簾隱隱瞧見一只桃粉色的繡花鞋倒在塌下............

姜小豆雖然未經(jīng)男女之事,但眼前這一幕就是傻子也明白是什么情況了,她慌忙退到門外,躡手躡腳輕輕掩上了門。

盡管她心中再怎么懊惱,但推門時那一聲高呼已經(jīng)驚動了屋內(nèi)人,只聽屋內(nèi)傳來咚的一聲響,好似有人在慌亂下打翻了什么東西,隨后再也沒有聲音傳來。

姜小豆心中一緊,悔恨的想給自己一個打耳光。

“恩........恩主........”

衣衫不整的白術(shù)慌慌張張從屋里跑出來,他來不及整理衣服,直徑的跪在門口,姜小豆心里本就有愧,哪里肯讓他行禮,慌忙上前相扶。

“趕快起來!”

姜小豆覺得心里過意不去,往后一退向他行禮賠罪。

“恩.......恩主?”

“那個.......我就不多做解釋了,今兒是我唐突,你別見怪!”

白術(shù)曉得她的意思,低著頭,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姜小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不用不好意思,你沒錯,都是我的不是,這樣,回頭我擺上一桌,你請弟妹來,我親自賠禮道歉。”

“恩主恩主!”

白術(shù)慌忙截住姜小豆的話,他頓了頓,再次睜眼已經(jīng)恢復(fù)了往日冷靜“恩主不必準(zhǔn)備了,您沒有弟妹。”

“什么意思........你小子不會是學(xué)了紈绔子弟的那一套,剛剛是在耍流氓?”

“我......此事我會處理妥當(dāng),恩主,請里面做!”

姜小豆看了看被白術(shù)推開的門,猶豫一瞬,在他的目光中還是走了進(jìn)去。

室內(nèi)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干凈整潔,就連空中那抹香味也消散的無影無蹤,屋中一片冷清,一絲遺留的痕跡都沒有。

“這......”

若非她此刻頭腦清醒,可能真的會以為是自己進(jìn)錯了屋子,或是中了幻術(shù)之類的。

“恩主,請坐!”

姜小豆順從坐下,她逡巡室內(nèi),無意在一扇打開的窗臺上覷見一抹不易察覺的鞋印,那一刻,心中一切全都明了。

白術(shù)倒了一杯滾滾的茶來,十分恭敬的端到姜小豆面前“恩主,請用!”

她接過茶杯,提醒道“錯了錯了!我說過很多次,不要叫我恩主。”

“可........您是不注重這些,但規(guī)矩不能說破就破.........”

姜小豆嘆了口氣,無奈道“你這個人哪都好就是固執(zhí)了些,跟祝余有的一拼。”

“祝余.........就是您的大徒弟?”

“是啊!只不過他到現(xiàn)在還是不肯認(rèn)我這個師父..........”

姜小豆瞪了他一眼,嗔道“跟你一個樣,有時我都不明白,怎么我身邊的人都是一個性子,你,祝余,長右,還有那狐貍,所有的人都一樣,個個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半點(diǎn)聽不得別人勸!”

提起夜煬她便一肚子火,連茶也沒心思喝,放了杯子就跟白術(shù)說個不停。

“他可是青丘之主,天下狐王,為人應(yīng)當(dāng)大氣不拘小節(jié)才是,他倒好,倨傲任性,蠻不講理,人懶還嘴饞,好吃還挑食,動不動就使喚人,甭管人家累死累活他全當(dāng)看不見,只管自己舒坦。而且別人不能有一點(diǎn)好東西,但凡有一點(diǎn)得他眼的東西,他便巧取豪奪,不把東西拿到手決不罷休。”

姜小豆捂著陣陣發(fā)疼的心口,滿臉悲痛道“你不知道,我珍藏許久不舍得喝的酒都被他給喝了,我那乾坤袋他不知道奪去多少次,仙草神丹吃了也就罷了,圣水玉髓我也不缺,關(guān)鍵是我偷偷藏在里面的燒雞和醬鴨都被他拿去吃了,那可是我親手抓的雞,親自醬的鴨,我自兒都不舍得吃,他給吃了!”

她欲說越覺得氣惱,咬牙切齒怒罵道“青丘這么毓秀天靈的地兒,怎么就養(yǎng)出他這樣蠻橫無理的強(qiáng)盜來!”

而且旁人不搶,就逮著她這苦巴巴的窮人搶個沒完沒了!

姜小豆喋喋不休說了許久,待她說完再次端茶時發(fā)現(xiàn)杯盞中的茶已經(jīng)涼透了,白術(shù)為她換了一杯新茶,溫和笑道“看來我得抽個時間去重新拜訪一下這位狐王了。”

“好端端的見他作甚,怎么你缺錢了?”

白術(shù)慢悠悠的搖頭道“不是缺錢,我只是覺得,既然一家人早晚都要見面,還是提前拜訪一下促進(jìn)促進(jìn)感情的好。”

姜小豆剛喝進(jìn)口的水差點(diǎn)一下子噴了出來,她一臉驚愕的看著白術(shù),磕磕巴巴道“你何時與他成了一家人!”

“雖然現(xiàn)在不是,但早晚都會是。”

白術(shù)瞇眼一笑,從木柜里抱出一摞冊子放到她面前“這是近千年來的霓裳嫁衣,各樣的花色,各樣的款式,應(yīng)有盡有,您隨意看,這里面若是沒有中意的,我可以差人去新制。尺寸是定現(xiàn)在您的尺寸,還是放寬一些,萬一到時候顯懷”

“等等等等等!”

姜小豆心中一緊,隱隱有一絲不祥的預(yù)感,問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準(zhǔn)備嫁衣做什么?”

白術(shù)看了看她眼中閃爍不定的殺氣,咽了咽口水,強(qiáng)撐著心里的怯意,依舊溫和道“以備不時之需.......”

姜小豆沒有說話,滿眼威脅的盯著白術(shù),將冊子推回他面前,白術(shù)默默的把冊子放回原處,輕聲嘀咕一句“還是放寬些,以防萬一............”

“咳!”

一聲冷咳驚的白術(shù)腳下一顫,險(xiǎn)些跌倒,他轉(zhuǎn)眸看向姜小豆,一臉恭敬道“您有事吩咐?”

“我要沐浴更衣,你幫我準(zhǔn)備一套新衣,不用好料了,舒服就行。”

“明白,那一會可要我陪您一同去長右山?”

“最近先不去了,你也別去了,萬一被有心人知道了,會生事端的。”

白術(shù)察覺出姜小豆話中有話,疑惑道“據(jù)我所知,因時疫的關(guān)系,落仙鎮(zhèn)已然自覺封鎮(zhèn),而且鎮(zhèn)中全部關(guān)門閉戶不與外界接觸,您所說的有心人........恩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姜小豆沒有說話,眸中神色復(fù)雜,正當(dāng)白術(shù)想要放棄追問時,她突然開口“阿桑偷偷跟著我,一同去了長右山,他與七哥打了個照面。”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白術(shù)依舊記得,那位叫阿桑的,他生了一雙讓人無法直視的眼睛,眼睛里干凈純粹,似一抹凈泉。

只是,那雙清瞳也總透出令人無法靠近的冷漠,好似對這個塵世已經(jīng)滿身疲倦,無論是風(fēng)起云動還是山崩地裂,都無法讓他有一絲動容,一刻停留。

白術(shù)問道“他傷了您?”

姜小豆輕輕搖頭,淡笑道“是我傷了他,他走了,聽說去了北方。”

“北方?他是哪族的公子?”

“他從未說過,但我知道,他的來頭肯定不小,如今我現(xiàn)在最擔(dān)心的,就是他........”

白術(shù)道“您放心,他跟了您一場,就算是心灰意冷的離開,也不會背叛您的。”

“你不了解他,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他尊重所有的生命,喜歡與林木為友,不愿看到別人虐殺生靈。當(dāng)日闖空青府宅時,我們第一次看見活死人,他眸中的厭惡我看的清楚。”

“幸而有一個老者勸他,不然空青當(dāng)日便會身逝,根本就見不到第二日的太陽。他當(dāng)日用何等眼神看待空青的,今日便會用同樣的目光看待我。”

姜小豆幽幽一嘆,沉聲道“他這樣的人,只會順從天命,半點(diǎn)也不會去想逆天而行,我所做的一切,他半分也不會理解,他所在意的是那些死在我手下的亡靈。”

她輕輕抵著自己的胸口,感受著掌下傳來的慌亂之聲“每每想起他決裂時的眼神,我心里便惶惶不安,難以平靜。我有一種預(yù)感,我感覺,總有一天,他會親手毀了我所在意的一切。”

白術(shù)問道“您擔(dān)心,他會向神族告發(fā)您?”

姜小豆搖了搖頭,眸中滿是不安“我不知道..............”

“恩主!”

姜小豆轉(zhuǎn)眸看去,只見白術(shù)滿眼柔和,聞言細(xì)語的說道“不管發(fā)生什么,都有我們在您身邊,若是您實(shí)在在意他,我愿意親手幫您解決。”

“不!不用了........隨他去吧!”

“您好像格外的在意他...........”

“是嗎?”

姜小豆歪頭想了想,聳肩道“大約是因?yàn)樗┧{(lán)衣的時候意外的好看吧!”

白術(shù)笑而不語,眸中溫和依舊“雖只有一面之緣,但確實(shí)好看。”

雖只有一面之緣,但阿桑穿藍(lán)衣的時候與那個人確實(shí)有幾分相像,大約也就是因?yàn)檫@個,素來不喜歡身邊有人的姜小豆才會允許他留在自己身邊吧!

一抹陽光照到了姜小豆身上,她這才察覺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到晌午了“不早了,你去幫我準(zhǔn)備吧!”

“是!”

.........................................................

“轟隆!”

一聲震天響雷在云翳中炸開來,趴在樹枝上睡覺的姜小豆被雷聲驚醒,險(xiǎn)些一下子摔落樹下。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好似有一股不可阻擋的力量從遙遠(yuǎn)的云霄滾滾傳來,一道刺眼的亮光在翻滾的云翳中快速穿梭,來不及眨眼,只聞隆隆兩聲轟鳴,聲音沉重威嚴(yán),高昂震懾,令人心中難以平復(fù)

“怎么回事?”

姜小豆從枝葉中探出頭去,只見空中黑云似海,在轟鳴的雷聲中翻滾咆哮。

不知是不是意外,她剛一伸出頭去,只見眼前驟然一亮,一道閃電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向她腦門直徑落下。

幸而夜煬察覺不對,將她往回一拉,那道閃電在她面前轟然炸開,雖未傷到她,但震的她心驚肉跳,冷汗直流。

“入了冬的日子,哪里還會有這樣響的雷聲?”

她余驚未散,捂著胸口根本就說不出話來,夜煬看了看她,突然咧嘴一笑,幸災(zāi)樂禍道“一道閃電而已,就怕成這個樣子了?真是沒出息!”

姜小豆瞪了他一眼,順著樹枝小心翼翼的爬了出去,雖然她不知道為什么大白天會打雷,但在這雷聲中她總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她小心翼翼探出頭,抬眸看向半空中,滾滾云層隨著炸開的閃電忽聚忽散,在那云翳深處隱隱約約好似透出一抹柔和光芒。

姜小豆輕咦一聲,她明眸半晌,突然睜大了眼睛“夜煬,快看!”

“怎么了?”

夜煬撥開一旁礙事的樹枝,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抬眸看去,待看清云層后的光芒后,那雙狐貍眼微微一瞇,眉間一片正色。

“日月同生.........”

層層黑云后竟然高升著一輪灼日和明月。

夜煬站直了身子遙看遠(yuǎn)處,只見天邊明亮依舊,雪白流云在空中徐徐飄動。

“這雷霆霹靂有些不對.............”

沉重的黑云好似只籠在落仙鎮(zhèn)上空,落仙鎮(zhèn)外沒有一縷黑云,數(shù)道閃電看似兇悍,但也只是在女媧廟上空來回打轉(zhuǎn).....................

“雷霆好似有意而來..........”

夜煬轉(zhuǎn)眸看了看姜小豆,笑道“難不成這落仙鎮(zhèn)中有哪位仁兄得天憐愛,飛升成仙了?”

若是有靈根的大善人,在經(jīng)過正確刻苦的修煉后,確實(shí)可以飛升成仙,只不過是連旁支都不如的散仙而已。

但是,一個散仙頂多兩道仙雷過體,還沒資格引來這滿天雷霆。

姜小豆抬眸看向夜煬,勾唇一笑,輕聲附和“大約是吧...........”

忽明忽暗的霹靂下,姜小豆的臉顯得格外蒼白,唇邊的笑容也透著絲絲勉強(qiáng)。

狐貍眼微微一怔,夜煬長袖一揮,在整個女媧廟上空設(shè)了一道結(jié)界,轟鳴雷聲瞬間被擋在結(jié)界之外,女媧廟中瞬間恢復(fù)舊日安靜。

姜小豆一臉驚愕的看向夜煬,只見他轉(zhuǎn)身走回枝葉深處,懶洋洋躺了回去。

“還真是聒噪.................”

姜小豆抬眸看了看半空中躁動不安的閃電黑云,又看了看背對自己而睡的夜煬,心中五味雜陳。

這明明就是逆天異象,他是真的沒有看出來還是裝作不知................

而這道結(jié)界真的是他嫌聒噪才設(shè),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院中突然起了風(fēng),迎面而來的風(fēng)中隱隱透出一絲清涼,原本因雷霆而郁結(jié)的沉悶因這絲清涼瞬間消散。

姜小豆看了看背對自己而眠的夜煬,直到沉穩(wěn)的氣息聲再次傳來,她才放下心來,順著樹干悄無聲息的滑下,躡手躡腳出了女媧廟。

“唉.................”

在她離開的瞬間,那原本應(yīng)該熟睡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紅裳微動,那抹妖嬈慢悠悠的坐起身來,他轉(zhuǎn)眸看向那鬼鬼祟祟離開的身影,幽幽一嘆,嘆息中滿是無奈。

“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情...............”

雖然不是很確定,但他大約也猜得出,這個顯現(xiàn)的異象多少都跟姜小豆有些關(guān)系,就是她招來的也說不定..............

方才雷霆將至之時,他分明從她的眼中看見一絲怯意和驚慌。

他一直都在想,這樣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到底什么時候才會知道害怕,他在想起很多次,原本計(jì)劃好的,當(dāng)看見她害怕的時候,自己就大聲嘲笑她一番,解一解素日里所受的悶氣。

但,當(dāng)看見她真的害怕了,他心里卻起了無名之火,憤怒的真想一劍劈了那滿天黑云。

“唉................”

夜煬幽幽一嘆,枕著胳膊斜倚在樹干上,纖細(xì)的狐貍眼抬眸看去,只見閃電從黑云中竄出,狠狠的劈向結(jié)界。

閃電在結(jié)界上炸開了花,見結(jié)界毫無損傷,閃電似乎怒了起來,數(shù)道閃電凝在一起,不斷向結(jié)界劈去,似乎很想將那擋在它面前的結(jié)界劈個粉碎。

唇畔勾起一抹妖嬈,只聽他輕輕一笑,喃喃道:

“還真是個不安分的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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