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顧生招呼木旦，嘴上則對顧亡說道，“當著我的面，你還傷害不了她。”

他語速一向緩慢，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顧亡短促地笑了聲，沒和他爭辯，在木旦對面坐下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

有顧生在旁邊，木旦倒不怕顧亡，大著膽子和他對視，還有功夫仔細觀察。

和顧生一樣，顧亡眼睛細長，眼尾上挑，垂眼看人時總帶著絲絲凌厲；偏偏他嘴唇偏薄，嘴角又上揚，配合淺淡的唇色和漫不經心的眼神，整個人似笑非笑，看上去就不好招惹。

這一對孿生兄弟，從長相到身材都一模一樣，加上聲線也沒甚區別，如果有心，絕對可以完美地偽裝成另一個人。

但他們氣質上有著天壤之別，又都對偽裝成對方不感興趣，因此只要是熟悉他們兩個的人，就都不會認錯。

“看夠了嗎？”顧亡開口，“我好看還是顧生好看？”

顧生往下坐的動作一頓。

木旦：“雖然你們倆長得一樣，但肯定是顧生更好看啊。”

顧生嘴角微微翹起，將木旦愛吃的酸辣土豆絲擺在她面前。

“但是你很丑，”顧亡并不惱，“還沒有自知之明，成天跟在顧生后面。”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她丑。

木旦笑了，仗著有顧生撐腰，回懟過去：“不跟在他后面，等著被你殺嗎？”

顧亡歪頭：“只要你有能力，我就殺不死你。”

得了吧。

木旦懶得理他，埋頭吃飯。

她一個普通人，做什么想不開跟顧亡這種天賦異稟的人1v1？又不是活得太久了。

顧生在大多數時候對木旦都知無不言，但當木旦問及他和顧亡異于常人的力量和速度時，他卻選擇了沉默，避而不答。

當時木旦沒有追根問底，只是在心里猜測他們是不是經歷了基因改造。

然后對顧生跟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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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亡意思意思吃了幾筷子就停了下來，滿臉嫌棄地對顧生說道：“你做的東西還是這么難吃。”

“難吃你就別吃啊，”木旦維護道，“顧大哥做的飯菜最好吃了！”

“顧大哥？”顧亡眼睛一瞇，眼神開始變得危險，“你叫他大哥？”

因為一個稱呼就開始犯病了？

木旦放下碗，做好隨時躲到顧生身后的準備。

“我讓她這么叫的，”顧生吃飯向來細嚼慢咽，就算顧亡眼中醞釀著風暴也沒有影響他咀嚼的節奏，“你也可以叫。”

這話并沒有安撫到顧亡，他怒極反笑：“你本來就是我大哥。”

不知想到了什么，顧亡“啪”地一拍桌子站起來，神情憤怒中居然帶著幾分傷心。

就在木旦以為自己看花眼時，顧亡看不過顧生安定吃飯的樣子，直接將桌上的飯菜都掃到了地上，氣氛緊繃，一觸即發。

顧生拉過木旦，檢查她身上是否濺上油湯，一邊還問：“吃飽了嗎？”

似乎根本不在意顧亡現在已經處于即將爆發的狀態。

木旦敏銳地察覺到顧生有一絲不對勁，但她一時間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只能點頭當做回應，隨后無力地、略帶一絲焦急和煩躁地捏住顧生的衣擺。

進入游戲以來，木旦不止一次地痛恨自己沒有武力，只能當個拖油瓶。

她面對顧亡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只能被顧生保護著，根本幫不上什么忙。

顧亡冰冷的眼神掠過兩人，最后目光定格在木旦身上：“你以為有顧生在我就真的不能把你怎么樣了嗎？”

木旦還不至于在這種時候挑釁他，于是面對他的提問一言不發。

顧亡的眼神越發危險，冰冷徹骨猶如實質。

這時顧生說道：“你確定要對她動手嗎？”

顧亡看他一眼，笑了：“如果不是你之前防得太好，她早就死了。”

“為什么？”顧生垂眸，疑惑發問，“她不是我們這里的人，你沒必要殺他。”

木旦一驚，瞬間汗毛炸起，險些以為顧生這個土著知道她是外來人員，這個世界不過是個游戲世界。

“因為所有人都該死，醫生、護士、病人，等我出去了，外面的那些人也得死。”

顧亡一開始只是回答顧生的問題，到后來越來越激動，眼睛泛紅，鼻翼因急促的呼吸而開合張大，整張臉甚至有些扭曲。

“我本來想著，把醫院里的人都殺了，那這里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你沒了留下來的理由，肯定會跟我一起出去，結果你呢？”

“不跟我一起行動也就算了，不贊同我出去殺人也就算了，你還成天跟我作對，就為了保護你身后的那個女人！”

“你和她才認識多久？我才是你弟弟啊，我和你一母同胞，又一起長大，為了這些無關緊要的人，你……”

顧亡仰頭深呼吸，將情緒壓下去，再低頭時已是面無表情。

木旦心里覺得很微妙，雖然顧亡看上去很恐怖，但她怎么聽都覺得這是個缺愛弟弟對無情哥哥的控訴。

這……反差也太大了點。

和顧亡的激動相比，顧生反應不大，依舊一派平和，只是眉頭微皺：“你想出去，為什么要把人都殺了？為什么一定要和我一起？”

顧生缺乏共情，和顧亡的情緒總是不相通，也不怪顧亡崩潰了。

木旦都有些無語顧生抓不住重點，那頭的顧亡臉上繃不下去，惱羞成怒：“我現在不想和你一起了！”

說完，泄憤般一腳將前方的桌椅踢開。

顧生將飛來的桌椅擋住，語氣加重：“你要做什么？”

木旦心里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加深。

顧生也太平靜了。

她還記得顧生之前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場景，就算是面對顧亡這個弟弟，也不至于壓抑本性到這種程度吧？

顧亡冷哼道：“把你們都殺了，我自己出去！”

顧生頓了一下，居然笑了。

他的笑容很淺，但像一層一層逐漸綻放的曇花，轉瞬即逝又令人心醉。

木旦和顧亡都呆了片刻。

“別出去了吧，”顧生語氣溫和，“你就和我待在這里。”

永不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