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遙知笑意溫和，分明沒什么特別的意味，然而那雙魅惑眼睛微微一彎，萬種風情溢在里面，讓人忍不住心生遐思。

近衛心中一個激靈，連忙斂神，在腦海里回憶了一番這位白衣丞相的“豐功偉績”，勉強定了定神，拂去心頭那些躁動，恭敬地做了個請的動作：“丞相里面請。”

季遙知長眉一挑，撩了撩衣袍，在仆人的攙扶下往里走。

近衛觀察著他虛浮的步伐，心中暗嘆，這位丞相大人，果然和傳聞中一樣，身體虛弱，如同有暇的美玉，難免讓人心生惋惜。

季遙知剛一走近屋子，身邊的仆人便下意識皺了皺眉，看向旁邊燃著的香爐，委婉出聲詢問：“可否熄了這香爐，我家相爺聞不得熏香。”

近衛覷了眼幔帳后，季遙知也循著看過去，自然窺見了那道斜倚在貴妃椅上，若隱若現的身影。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嗓音有一種奇異的沙啞，那人散漫出聲：“熄了罷，可別熏著我們金貴的丞相大人了。”

不緊不慢的語調隱約給人一種嘲諷的感覺。

季遙知倒沒有生氣，輕輕笑了。

早就聽聞這位陛下年輕氣盛，行事頗為霸道，隨心所欲得很，今日一見方才得知，傳聞八成還是美化過的。

他含笑上前，隔著垂著的重重幔帳，遙遙一禮，氣定神閑：“季遙知，見過陛下。”

紗帳無風自起，向兩邊推開，露出榻上的人。

少年斜斜看過來，眼神沉郁，驀地嗤笑一聲：“季相可是讓朕好等啊。”

他慢騰騰直起身子，錦靴一腳踩在地上，撐著長腿站起來，身量意外的極高，眉眼染著年輕氣盛，側眸看過來，勾著唇緩慢道：“請坐吧。”

兩人相對而坐，季遙知的仆人在一邊倒茶，他舉著杯朝前遞了遞，唇角挑起笑：“季某自知來晚，以茶代酒，自罰一杯。”

說完，便在江斂沉沉的目光下，將茶水一飲而盡。

季遙知如今把持著南宸的朝政，相當于攝政王，不是皇帝，也勝似皇帝了。

多少人口誅筆伐，指著他的鼻子罵他亂臣賊子，可他依舊我行我素，毫不在乎，眾人想，要是他想，哪天掀翻南宸皇室自己登位也不是不可能，不過他不知是無心做皇帝還是怎么的，一直安安分分地當他的丞相，沒有絲毫逾矩。

這樣身份的人肯放下架子自罰，算是給他面子了。

江斂按捺下心頭涌動的怒氣，面無表情舉起面前的茶杯，也仰頭飲盡，喉結微微滾動。

狼崽被迫收斂爪牙。

季遙知注視著這一幕，輕輕搖頭一笑，這才切入正題，垂眸盯著茶杯里飄著的茶末：“不知陛下約我來，是要商談什么事？”

南宸和北蠻實力相當，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北蠻新君主動邀約，他也著實有些驚訝。

畢竟，這位暴君的名聲在外，的確稱不得好。

不過他也不懼就是了，江斂但凡是個聰明人，就不敢動他。

江斂漂亮的眉眼浮著懶散笑意：“請丞相做樁生意罷了。”

他身上有種令人挪開不眼的少年意氣風發，帶點混不吝的特質，格外吸引人。

說出的話卻是狂妄囂張，驚世駭俗。

“西夏已是強弩之末，如今正是大好時機，季相不想分一杯羹嗎？”

自進門來，季遙知一直掛在唇邊的笑，終于漸漸收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