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梨連質問都是軟綿綿的，像她這個人給人的第一印象一樣，軟的像云朵，沒有絲毫攻擊力。

可見識過她另一面的陸明洲卻不自覺額角劃下一滴冷汗，他內心直罵娘，也不知道是見了鬼還是怎么的，連著兩次他戲弄顧凜之都被這小丫頭逮了個正著！

他要是說不舒服，那就是故意針對顧凜之，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是事實，可云梨黑白分明的眼里明顯寫著，你怎么能這么壞呢！

他甚至敢篤定，如果他就這么承認了，這死丫頭說不準會讓他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掌摑自己，以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陸明洲丟不起那個臉！

他忍下心頭翻騰的怒氣，勉強扯了扯嘴角，硬著頭皮開口，“咳，其實，挺舒服的，畢竟天氣熱，涼快涼快也好……”

周圍人聽見這話，想笑又不敢笑。

向來只有他給別人氣受的陸小霸王，居然也有這么慫的一面？

云梨微微睜圓了眼，明顯有些驚訝，她唔了一聲，臉上露出類似于我錯怪你了之類的愧疚，“既然如此……”

她揚了揚嘴角，“那你就繼續在這兒涼快吧。”

陸明洲：？？？

他不敢置信地抬頭，正好捕捉到她嘴角愉悅的笑意。

她是故意的！

陸明洲猛然回過神來，又是羞惱又是難堪，他居然被一個半大的小丫頭給耍了！

奇恥大辱！

“噗……”

周圍有人沒忍住笑出了聲。

陸明洲惱火地瞪過去。

云梨還嫌不夠，扭頭在人群中掃了眼，指著不遠處的兩個小太監，脆生生的吩咐，“你們兩個，去把那個大哥哥撈起來吧。”

她覷了眼顧凜之，二人目光在空中相撞，短促的一秒，顧凜之瞧見云梨一閃而逝的同情，他聽見她說，“他看上去身體不太好的樣子，泡久了怕是會生病吧。”

顧凜之斂了眸，指尖微微攥緊。

本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為什么，他反而沒有想象中那么高興呢？

不錯，顧凜之早就看見了人群外的云梨，這個蠢丫頭在皇宮里似乎地位不低。

面對眾人的起哄嘲諷，顧凜之心中忽的生了一計。

他是個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的人，如果不對自己狠，那么在東臨皇宮的時候，他可能根本就活不下來。

他知道身邊的小太監被皇后買通，在他飯菜里下了慢性毒藥。

可他依舊吃了，然后他廢了腿，保住了一條命。

雙腿都能說廢就廢，如今不過是在水里泡一會兒，受幾句嘲諷，如果能達到目的，這些又有什么關系？

顧凜之松了手，故意落水。

果不其然，那個蠢丫頭看不下去了。

她如他所愿，站了出來。

對方的眼睛很漂亮，清澈見底。

顧凜之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睛，他看過許多人的眼睛，里面渾濁不堪，滿是貪婪惡毒。

什么是人，欲望滿身，

云梨的眼睛卻很清透，像是沒有欲望這個東西，他不禁回想起從前在皇后那兒見過的水晶。

璀璨又漂亮，是難得的稀世珍寶。

可他確定，他很討厭這么雙眼睛。

她越是天真無暇，就越襯得他卑劣不堪。

真是，令人不喜啊。

顧凜之指尖輕輕蹭著毫無知覺的雙腿，漫不經意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