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聽過韓聿宗名字的人,大多對他多少都有所耳聞。
他向來是‘一言九鼎’的,若是說了要誰的命,那人便非死不可。
陸肇這句話看似是在幫楊綠軍的員工們說話,實則卻是拿榔頭,在楊綠軍的心頭上狠狠猛鑿了一擊,巧妙地將禍水引到了楊志達身上。
在轉變話題的同時,更是讓楊綠軍兩頭為難。
原本,楊綠軍只是單純地想要將屬下拉出水深火熱,卻沒想到局勢扭轉,罪魁禍首落在了楊志達身上,這是楊綠軍完全沒有想到的。
一方是自己的員工屬下,另一方是自己的親兄弟,無論楊綠軍選擇救哪一方,這局棋終究只能成為一盤死局。
楊綠軍的心開始劇烈矛盾,額頭上的汗珠慢慢冒了出來,連手也不知不覺地握緊了拳頭。
他在心中快速衡量著兩者的利害關系,下屬與兄弟被放在了天平的兩端,不停地上下搖擺著。
最開始淪陷的也不只不過是兩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下屬,能救是最好,若是實在救不了......
也不會有很大虧損。
地上的紅毛失血過多,此刻早就半昏半醒地趴在地上沒了反應,倒是另一個金毛還清醒著。
他雖不比紅毛慘,卻也滿臉是血痛苦萬分。
他全程都在聽兩位老板說話,便就知道自己的性命握在了誰的手上。
金毛站不起來,于是忍著疼痛匍匐在地上爬到楊綠軍的腳邊,身后拖了一條長長的血印子。
金毛抓著楊綠軍的褲腿,用盡全力地喊叫著“老大...老大!您救救我們吧!阿紅就要被他們給打死了啊!——”
這個可憐的人以為,那個時候楊老大為他們挺身而出,此刻也會一如既往地站在他們這邊。
可無論他如何祈求,楊綠軍始終沉默不決。
這種沉默讓金毛萬分地不安,看著楊老大沉默的眼神,金毛心中生出了令人不安的恐懼感。
他感覺,從陸肇說完那句話后,楊老大就變了。
于是金毛立馬轉變話頭,再次自己爭取機會“二當家是您親弟弟,姓韓的只是嚇唬嚇唬我們是不敢動二當家的,您救救我們吧!阿紅他真的快不行了啊!”
在場地其余人紛紛屏氣凝神看著楊綠軍,等待著楊綠軍最終的決定。
韓聿宗聽著金毛哭鬧了好一會兒,他本有心等了楊綠軍一會兒,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眼看著楊綠軍還沒做不出抉擇時,韓聿宗便有些不耐煩了。
干脆直接幫楊綠軍做出選擇。
韓聿宗等得犯困。
單手倚靠在扶手上撐著腦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語氣慵懶地對陸肇說道“去,把楊志達抓回來。”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魄力。
陸肇就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立馬轉身就要離開。
就在陸肇還沒離開倉庫大門,眾人就聽見楊綠軍大呵一聲“等等!!”
......
只聽倉庫內發出一聲男子嗚咽地叫著,嗚咽了半晌后,隨即從倉庫內傳來一聲悲愴的嚎叫,一聲過后,骨肉分離,嚎叫之人便再也沒了動靜。
而此時此刻,楊綠軍早就沒了身影。
即使陸肇下手下得十分利落,也免不了沾染一身血。
場面過于血腥暴力,嚇壞了周圍一片人,甚至有幾個膽子小的直接昏了過去。
事情結束,陸肇陪著老板離開了倉庫。
留下一片血腥味,以及浸在滿地的血泊中沒了意識的紅毛小子。
直到韓聿宗離開倉庫時,周圍的人才敢沖上去將人救起,有人喊救護車有人脫下衣服包扎紅毛斷腿的傷口,混亂一片。
事情辦完了,陸肇開車送老板回警局。
陸肇趁著紅燈之余,陸肇從口袋里拿出一塊手帕,擦去了臉上被濺到的鮮血。
他看了一眼后視鏡,見老板正在閉目養神。
“昨晚您和老韓總交涉了一個晚上,今天剛從老宅出來就來這兒,眼下肯定很累了,要不直接送您回家吧。”陸肇擔心韓聿宗身體吃不消。
綠燈亮了,車子重新啟動。
只聽后座的人輕啟薄唇,帶著疲倦的聲音說道“這件事,總是要解決的。”
所謂的事情,要追溯到好幾日前。
那天局里給韓聿宗辦了就職聚餐,可他無心與其他人周旋在酒桌,便借口家中有事,很快脫身離去。
經過警局門口前的十字路口,遠遠地就看見談宛曦下班回家,正準備過人行斑馬線。
他朝她喊了一聲,卻奈何環境嘈雜,車來車往的雜音蓋住了他的聲音。
就在他準備走上前去與她打招呼時,卻見一輛小汽車以極快的速度向她那兒駛去。
“當心!!”他大聲呼喊著,完全忘記了他們之間的距離,根本無法讓他的聲音傳達過去。
好在她的速度不是很快,綠燈開啟時還未走到斑馬線的中央,加上有陌生人及時拉了她一把,索性沒有撞得很厲害。
可極快的車速還是帶起了她的胳膊,擦到了她的手臂。
她有事嗎,有沒有受傷?他腦子里烏糟糟地亂成了一片。
那車子撞了人后沒有停留,反而踩足油門一溜煙兒地逃逸了。
他記下了車牌號,就當他心急如焚地準備跑上前時,卻見她與那陌生男人聊了起來。
韓聿宗離談宛曦太遠了,個這一條馬路,他無法聽見兩人的交談。
只知道她與那位的應該是認識的,她說話時笑得是那么地燦爛,如同春日里的暖陽那般令人心潮澎湃。
而這樣的笑容和親切感,是在他面前從未表現過的。
莫名的醋意用上了心頭。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先前韓晚與自己說過,談宛曦有喜歡的人......莫非,那位就是嗎?
他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失落極了,沒有上前,轉身默默離開了。
隔天上班,雖然談宛曦遮擋得很好,他卻依舊注意到了她手臂上有包扎痕跡。
他不敢問昨晚與她說話的是誰,卻也不敢貿然詢問。
憋了許久,心里不快,便把氣撒在那輛車的車主身上。
于是當天晚上,陸肇就收到了駕車逃逸的車牌號。
好死不死,就是那個頭染紅毛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