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均睜開了朦朧的睡眼,覺得屋子里熱的受不了,就像隔壁家的房子著了火似的烤的難受。他不由得清了清干啞的喉嚨,拿起臥榻邊的水壺,大口地喝了個底朝天。隨著眼前視線的清晰,他發現有些特別,好像哪里不對勁。
“怎么屋里這么亮?”
他自言自語道。
身處室內,感覺就像站在盛夏烈日下的原野似的??吹侥睦锒际前谆ɑǖ拇萄酃饷?。
適應了一會兒,他還是覺得屋內的光線要比平時顯得尤其的明亮,他能看到外面的強光像水簾一樣透過房子木板的縫隙照進屋內。他起身走到水桶旁往水壺里灌了點水,喝了幾口,水也顯得比平時要熱了一些,然后他走到了門口。
推開門,義均不由得“呀”的叫了一聲,條件反射的緊閉起了雙眼。他感覺開門的一剎那,外面的耀眼白光就像箭雨一樣刺傷了他的眼睛。他趕快關上了門,走到床邊,用布浸濕水后揉起了刺痛的雙眼。
他躺了一會兒,感覺好些了。然后把布系在頭上,先遮住眼睛,然后慢慢的睜開。透過布,感覺光線明顯的暗了許多。他再次走到門口,緩慢地打開一條縫隙向外看去。
外面刺眼的陽光下,白茫茫的一片。感覺比往常不知道要亮多少倍。他感覺,如果不是被布遮住眼睛的,他的雙眼根本睜不開,肯定會像剛才似的被灼傷。與此同時一股熱浪沿著門縫向屋內涌來。他關上門沉思了片刻,然后拿著水壺,頭帶上雨天用的斗笠再次打開房門,走到了街上。
街上像著了火樣的酷熱,一個人也沒有。走在路上,隨著腳步的踢踏揚起陣陣塵土,更顯的空氣尤其的干燥。路旁樹上的葉子耷拉的下垂著,遠處看去白花花的一片,好似白鳥的羽毛。街上一排排的房子都關著門窗,不見任何人們活動的蹤跡。
“瞅這樣子應該是正午了,怎么還沒人?!?
義均自問道。
“不過感覺我又沒睡那么久啊,要是清晨也不會這樣天光大亮,灼熱難當,真是怪異!”
義均納悶的嘟囔著,懷疑似的抬頭向天空望去。
這下他又像剛才似的,疼苦地哼了一聲。
抬起頭來,根本不敢睜眼睛,透過蓋在眼睛上的布條和斗笠的縫隙他看見了耀眼的太陽。令他驚奇的是,太陽居然還不止一個。
“莫非是斗笠縫隙而導致的重影?”他心里想著,然后轉著身子透過斗笠縫隙向東方的天空搜索,隨著脖子的轉動,他的嘴也吃驚的一點一點張大,直到口水順著嘴角流了下來,濕漉漉地滴到頸上。天空中居然有十個太陽。不對,在東方的地平線上還有一個,總共是十個。只不過其中的一個比旁邊的九個個頭要大一些,似乎也比另外那九個要耀眼一些。義均趕忙低下頭,呆呆地怔住了。
“天呀,這可不得了了。”
義均恐懼的哼哼著,向街頭的議事大殿跑去。
一邊跑,他一邊拿起街邊的木板舉起來來遮住裸露在陽光下的裸露手臂、腿部,雖然木板也是滾燙的,但是裸露的肉皮被陽光曬上片刻就像火烤似的疼,舉起木板雖然手背仍舊像烤著火,木板燙的手指疼,但后背及肩部卻舒適了很多。
奔跑的腳步踢起了路上的塵土,黃色的煙塵騰起,義均能清楚地感覺到地面也干燥的不得了,就像大火后殘留的灰堆一樣。
他沿著街旁的房子向街頭快步跑去,又盡量讓身子部分躲在屋檐的陰影下,走過陶坊、石坊,他仿佛聽到屋子里有人走動的聲音,但門窗仍舊都關著。他繼續快跑著,氣喘吁吁地終于來到了議事大殿門口。
一路跑進了議事大殿,他匆忙地推上了身后沉重的殿門。然后弓下腰喘著粗氣,同時猛灌了幾口水壺里的水。稍停片刻,義均拿掉眼睛上罩著的布條,脫下斗笠,向大殿里掃視著,突然間光線的變暗讓他眼前一片漆黑,幾乎什么也看不見。
“天上多了九個太陽”
身邊有人說道。
聽說話的聲音,他知道是放勛。
“這才是春天,熱的卻要比盛夏還要厲害多少倍?!?
義均仍舊喘著氣,邊頻頻地點頭答應。
說話間門被撞開,又陸續地跑進來幾個人。
義均看到是姬棄,四岳、契等人。每個人幾乎都是和義均一樣的裝扮,臉上遮著東西,頭上帶著斗笠,裸露的手臂上覆蓋著遮蔽物。不過相比起來四岳顯得更夸張,他幾乎全身都被麻布包了起來,就像一個巨大的線團。
“你們也都看見了,是十個太陽?放勛和義均異口同聲的問道。”
“是啊,一共十個太陽,真快要把人曬死了?!?
四岳回復道。
“好像其中的一個才是我們平時的太陽?!?
放勛說道。
“今天清晨,天還沒亮,我和往常一樣去城南的的田里去看稻,查看一下稻田里的水量。當時還和每天一樣,還吹著涼風呢。但是過了一會兒,居然從東方地面上升起了好多個太陽,比每天的時間要早,我數了數總共有十個,好像最后出來的才是我們平時的太陽,往常早晨日出時還透著點春寒,現在卻天才剛亮就比盛夏最熱的中午還要熱?!?
放勛邊擦著額頭的汗水,邊講述道。
放勛大概四五十歲的年紀,身材魁梧,體格非常健壯,皮膚被陽光曬得黝黑發亮。乍一看與田間的農夫相仿。但寬寬的額頭加上囧囧有神的雙眼,顯出一種與眾不同的非凡氣質,談話間透露出一副剛毅、果敢的氣概。
“我剛才又透著我這塊玉石仔細地看了看天上的這些太陽,發現其中最低的、比較大的那個應該是我們平時見到的太陽,另外的九個個頭較小,應該它們是新近才出現的?!?
放勛搖著手中的一塊玉石對眾人說道。那是他經常隨身攜帶的一塊白色玉佩,有將近巴掌般大小,玉佩輕薄呈奶白色,圓潤通透。
“怎么會這樣,這天上到底怎么了?”
放勛望向眾人,臉上帶著不解和疑慮。眾人看著放勛,嘆著氣,一邊搖著頭。
“怕如果這九個后來的太陽一直掛在天上,按照現在的暴曬程度,只怕幾天后陽光下大地就會完全干涸,草木都會枯死”。
負責農事、田疇的姬棄擔心的說道。
“是啊,這么酷熱,暴曬,不消幾日”
契補充道。
“據說以前顓頊帝的時候有過類似今日的情況,后來很快多余的太陽就不見了”
四岳說道。
“顓頊帝的時候據說是月亮,星辰與太陽同時輝映在天空,而這次是多個酷熱的太陽,要嚴重的多了?!?
放勛嘆到。
“或許夜里這些太陽就會消失再也不見了”
四岳說道。
“但愿如此吧,只能等等看了”
放勛說道。
忽然,外面響起了一陣喧鬧聲,有眾人的高聲喊叫聲,還夾雜著敲擊木板的聲音。
“去看看外面怎么了?!狈艅讓Ρ娙苏f道,然后推開大殿的門跑了出去。眾人隨后也跑出了殿外。
雖然都頭頂著斗笠但刺眼的強光仍舊照得大家都瞇著眼睛,不過仍可以看到不遠的街道上有一柱濃煙隆起。其間隱約可見上竄的火光,伴隨著噼噼啪啪的干木炸裂聲。
“起火了,是木材房,快去救火?!狈艅缀暗馈_@座木材房離大殿這里不遠,是王城幾處儲存木料,并切削加工的地點之一。
眾人有的拾起殿門旁的水桶,有的拿著棍子、掃把,紛紛趕去救火。
跑到離木材房還有挺遠的距離,就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滾滾熱浪。現在空中沒有風,能看到一條直沖天際的煙柱立在木料堆的上方。成垛的木料堆沒有燒起來,不然的話這種天氣那幾乎就可以說沒法救了。起火的是旁邊的一處堆放切下來的樹皮的一個雜料堆。已經有幾個軍士在旁邊提水滅火,木材房附近之前為了防火挖了幾個蓄水池。那幾個軍士用桶正在從水池里提水。眾人趕了過去也開始幫忙,同時,看到首領們跑了過來,周圍的軍士也跑過來了一大群,紛紛各拿家什,一起動手。
幸好火勢剛起,所以在軍士、百姓眾人的努力下很快就被撲滅了。
“幸虧剛起火就發現了,不然這里這么多木材,這么熱的天,燒起來再想撲滅就難了?!?
姬棄一面撲打著身上的煙塵一面說道。
“最怕的是,真要燒起來,附近連成片的房子都得跟著燒起來,這么熱的天,沒點火都要燒起來,何況再這樣的烤。要是那樣,整個王城都很危險?!?
放勛擔心地說,一邊把頭上的斗笠帶好。天熱再加上剛才的一陣火烤,每個人都大汗淋漓。眾人處理完火情后一同向議事大殿的方向走去。沿路上,路過許多茅草屋頂的木屋,放勛看著這些木屋還有木屋門口三三兩兩的柴堆,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四岳,契,你們去把城中這種草屋里的百姓轉移到主殿大廳里,我擔心他們的草屋經不起這樣的曝曬,并且盡量帶齊隨身的食物,多備飲水。姬棄和四岳你們帶領軍士時時地巡視,并且準備好水桶,我擔心哪處房屋會再次起火。我們等等夜里、明晨,看看會否有改觀?!?
大家聽到放勛的命令,紛紛點頭領命去各自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