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渡江
- 符道小天師
- 於世同君
- 2100字
- 2021-02-18 20:00:00
領頭漢子破開黑氣,繼續向前沖鋒。
瞬息之間,他和五蟲散人之間,只剩十步的距離。
五蟲散人雙手各捏住一個相同的法訣,蒼老的嗓音說道:“去!”
老道把兩只手向前一伸,袖袍里飛出兩條大蛇。
大蛇張開嘴巴,兩顆細長的獠牙彈出,陰冷的目光盯著前方大漢,張嘴咬去!
蛇頭蛇身飛出,蛇尾卻沒看見,藏在寬袖里,無論它們飛多長。
領頭漢子雙手握住刀柄,左揮右砍,防得密不透風。
每次大蛇攻過來,他就以刀鋒直劈蛇口,逼退兩條大蛇!
五蟲散人揮使左右兩條大蛇,一時間攻伐不下,卻極為鎮定。
兩人纏斗十幾個回合,不分勝負。
這時,五蟲散人畢竟不是習武出身,在這種比拼功夫的環境下,有些招架不過來。
領頭大漢尋著一個破綻,飛快一刀,砍落半個蛇頭!
蛇頭落地,散成黑氣,朝五蟲散人飄回來。
一條大蛇失去戰斗力,本就岌岌可危的另一條大蛇,也被領頭漢子砍中!
五蟲散人的兩條護身法蛇,全被擊敗,化成真氣返回。
這領頭漢子心中一喜,面露殘忍的笑容,舉刀向前,想要趁機殺了老道。
他一刀砍去時,突然身形一頓,停住不動了。
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臉上、雙手的皮膚下,似乎有很多細小的紋路在游走。
時而向外凸起,宛如一根根青筋暴動。
他的褲腿和布鞋,早已被黑色水流浸透,在火炬的照耀之下,閃爍著詭異的幽光。
領頭漢子表情猙獰,齜牙咧嘴,眼神卻流露出恐懼,喉嚨里傳出一絲哀鳴。
噗!
皮破了。
衣物伴隨著人皮殘碎,脫落在甲板上。
砰!淅淅噠噠噠——
狀如人形的物體倒地,摔得一堆密密麻麻糾纏的蟲子,飛濺滿地。
蟲子散開,露出其中的白骨。
潮汐在月辰之下拍打船身,木船輕晃,白骨在甲板上滾得到處都是。
五蟲散人收起法訣,做了一個收勢,輕吐一口濁氣。
江岸之上,官差已經擊潰了守岸的賊人,殺的殺,抓的抓。
上游的江面,亮起了許多火光。
到了近前,才看清楚,原來是一艘艘走舸。
走舸之上,盡是舉著火把、提刀欲戰的官兵。
走舸靠近貨船,官兵爬上來。
船上的其他賊人早被五蟲散人嚇得肝膽俱裂,趴在地上,束手就擒。
官兵輕易地就接管了貨船,將它向岸邊駛去。
一些官兵走進貨倉,開始解救小孩,打開籠子,把他們放出來。
平靜漆黑的月空之下,江水邊的動靜終于一點點變小,受到驚擾的其他商隊也繼續干自己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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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修的宅院里,動靜卻越來越大了。
火焰彌漫了整個花園,一旁的書房沒能幸免于難,柱子、梁木、書柜,都開始燃燒。
明黃色的火光,映在張含明冷峻的臉龐上,時而閃動。
張含明站在大開的書房門口,看著書房里的地面上,被他折斷四肢的鷹鉤鼻修士。
即使這是張含明第一次這么做,他也毫無仁慈。
仁慈是對人的。
他手里拿著一簿賬本,這是他在書房里找到的。
上面每一個數字,都代表了一個滿面淚痕的家庭,一串骯臟的銅錢。
多少家庭,因為這一串銅錢而傷心欲絕,而這些畜生,卻露出殘忍的笑容。
除了賬本,書房里還有一些記錄,不過都無關緊要了。
他們不會記錄每一個孩子的姓名,也不會寫下孩子的家。
“和你的罪惡,同這火焰一起熄滅吧。”
張含明面無表情地念出一句話,隨手扔出一團火球,轉身走了。
火球飛到書房里,火勢猛然壯大。
“呃、呃——嗚——”
鷹鉤鼻修士瞪大眼睛,想要說什么,卻只能擠出嘶啞的、不知意味的聲音,口中鼓出一灘鮮血。
砰!
門梁燒斷了,砸在地上,遮掩了門內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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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
張含明和五蟲散人一直留在蘭陽縣。
港口的抓捕行動,無疑是成功的,罪首受誅,其余人等都被擒下監候。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沒有參與當晚活動的漏網之魚,仍然逍遙法外。
縣令大動肝火,當天清晨就下令,嚴查參與這個組織的人馬,務必盡數捉拿歸案。
這幾天的時間,絕大部分都已經關押到了縣城大牢里。
等到審訊完畢,搗毀所有窩點之后,就統一問斬,以儆效尤。
這些天,不少來自各處鄉鎮的夫婦進城,尋找自己丟失的孩子。
有些找到了的,抱著孩子痛哭流涕,還有更多的,沒找到孩子的父母,只能望著他人暗自神傷。
這場行動,沒有慶功宴。
張含明兩人,親眼看著這場事件即將結束,準備渡江離開了。
縣令挽留不成,只好安排了船只,送兩人過江。
和他們一起的,還有幾個縣令派出去的信使。
信使會去對岸的蘭江郡城,向太守匯報這件事,屆時,太守出面,全郡都會一齊抓捕各處的賊子,以及尋找失蹤的孩子。
江船之上,張含明獨自站在船頭,望著浪花涌動的江面,默然不語。
江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
張含明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
五蟲散人走了上來,與張含明并肩,也望著江面,輕聲說道:“不回去看看?”
“不了。”張含明吐出兩個字,又陷入了沉默。
他清楚五蟲老道說的“回去”,指的是哪里。
小魚的尸骨,他讓縣令幫忙,找人挖出來,送回黃魚圩的白家。
他不敢再去白家了。
不敢面對,那么熱情的白老漢,在看到尸骨后,絕望無助的眼神。
不敢想象,那么固執地找姐姐的小蝦米,會是何等的悲傷,何等的傷心欲絕。
但凡一個有心人,就不會想要看到,一個純粹的孩子,眼中竟交織出復雜的心事。
她從不會想過,還有找不到。
張含明怕自己看到那個場面,會忍不住痛哭流涕,為了逝者,更為生者。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江水一如既往地流淌,江船破開風浪,水花擊打在船頭。
遠處一艘打漁船上,船夫緩緩地唱著:
“雀兒成一雙~著也放一雙~”
“紅糖水~還在沸——”
“鞭炮快要放~圓眼撒春床~”
“我的阿妹~在何處——”
浪花飛濺而來,張含明忙閉眼,抬手擦去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