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洞穴實在是太深了，角獸燈只能照到前方不遠的區域，三人只能順著墻壁向洞內摸索著前進。

不遠處，一陣陣的寒風吹來，讓苦老頭兒不禁打了幾個寒噤。他用角獸燈向前照了照，看到一側向前延伸的洞穴突然在前方消失了，他們走到了一處高大的石壁面前。

石壁盡頭是一座高大的石門，如同城門一般，門間縫隙極小，用匕首都難以插入。苦老頭兒見狀嘖嘖稱奇道：“我活了大半輩子了，從來沒聽說世間還有石頭做的城門，如此大的石板，是怎么運到這地下洞穴來的？”

三個人用了各種辦法開門，石門都紋絲不動，希明辰搖搖頭道：“太重了，恐怕沒有幾百人，是動它不得了，這后面到底有什么東西啊？”

如墨示意他們坐下，自己又在附近轉了一圈，然后在石門的一側，發現一個石龕，里面是一個七彩的符號和一個洞，他一邊看一邊用手比劃著，一邊喃喃自語道：“看來要先找到這把鑰匙才行！”

希明辰道：“這些應該是文字。”

如墨驚異的看著他道：“你也曾經見過這些符號？”

希明辰搖搖頭：“說不好，你是怎么知道這個地方的？”

如墨嘆息一聲道：“說來話長，不過這些符號，我在夢中見過，只不過，并不知道它們確切代表的意義。”

“夢……夢里？”苦老頭兒和希明辰異口同聲的重復著。

希明辰道：“你不是在跟我們開玩笑吧？”

如墨在兩個人身邊坐下道：“此事一言難盡，其實我早就聽說過巖洞深處有一處神殿遺址，而為了證實這里與我夢中世界之間的關系，才來到這里一探究竟。”

“你進河底監獄就是為了來找這個鬼地方？”苦老頭和希明辰不約而同的問。

如墨在二人身旁坐下緩緩道：“我進入河底監獄并非只為此事，其他的日后再說。這些符號跟我在夢中在‘鑰匙’上見過的，非常相似。”

“鑰匙？什么意思？”希明辰不解的問。

如墨道：“鑰匙，一種神秘文明的遺存，一種無法明確用途和材質的器物，每個上面都有一個獨特的符號印記，雖然我并不確定這些符號究竟代表著什么，但是類似的符號反復在我夢里出現。”

希明辰奇怪的看著他，似乎在懷疑，他現在究竟是清醒著的，還是在說胡話。他一邊盯著墻壁上的符號，一邊問：“你是說夢里的符號跟這些墻上的一樣？這倒是奇了。”

如墨搖搖頭道：“是不是一樣，我現在還說不清，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自從進入河底監獄，特別是通過邪靈迷陣后，我的夢境越來越真實，這些問題的謎團似乎也要解開了。我相信這附近一定有我要找到的答案！”

看到希明辰似乎還要再問，如墨擺擺手道：“這里已經十分安全了，以后有的是時間解釋。你看看苦老爹的臉色。”

希明辰回過頭，見苦老頭兒此時靠在墻邊，猛烈地咳嗽起來著。希明辰拿出水囊和食物，幾個人吃了一些，漸漸恢復了一些體力。

如墨輕輕的來到石門邊，望上望去，似乎在這大門后面，有著讓自己苦苦尋找的答案，一陣陣的陰冷之風呼嘯著撲打在他的身上，如墨陷入沉思，他不知道為什么越接近這里，夢境會變得越真實，就像記憶一樣，讓他不容置疑。

不一會兒，苦老頭兒和希明辰已經沉沉的睡去。如墨在他們身邊坐下，靜思，進入忘我的狀態……

方芯兒的聲音再次從耳邊響起：“您真的不記得了？”她那雙大眼睛緊緊的盯著周墨，這個問題讓他陷入了尷尬中。

“你是？”雖然周墨在頭腦中快速的回憶著，卻實在沒有印象，最后宣布投降。

“燭火燃芯，蠟盡淚干，是您給我起的網名啊！”方芯兒顯然對周墨的反應非常失望。

這個熟悉的句子讓周墨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經在山區支教時的往事——一個靦腆羞澀，臉上泛著高原紅的女孩兒第一次在自己電腦上上網時的景象浮現在他的腦海里。他記得那個女孩兒是他支教中學的班長。

“方芳！”周墨不禁喊了出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十年不見，曾經的小女孩兒竟然像是變了一個人，跟之前完全不同了！

“您小聲點兒周老師。”方芯兒環顧四周幾雙被喊聲吸引的目光。

“當年要不是您給了我改變命運的自信和耐心的輔導，讓我相信，自己能夠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現在還在大山里呢！”方芯兒認真的說。

“我一直想跟您致謝，在大學時上網看到了您的文章，知道了您的近況，考研時就報考了我們學校，我其實一直在想找個合適的機會跟您見面，只是每次在課堂看到您都是來去匆匆。”

“你變化太大了，已經是個大姑娘了，我真沒認出來，你怎么不早些來找我？今天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方芯兒是你現在的名字嗎？”

“是啊，原來只是筆名，現在是我的全名，我喜歡您給我起的名字。”說道喜歡二字時，方芯兒羞澀的笑了。

“今天好不容易見到您，我告訴您我是您的學生，可是您已經一點兒也想不起我了，我好傷心！”方芯兒嘟著嘴說。

周墨突然開始格外認真的聽她說話，看她的表情了，之前對她莫名的好感終于有了合理的解釋，這個曾經在他身邊打轉，不斷問著各種奇怪問題的女孩兒，同樣給了他無數的歡樂瞬間。

方芯兒的父親出身BJ高級知識分子家庭，作為一名熱血知青，在弱冠之年來到山里。方芯兒的母親是當地世族大家的后代。

在哪個年代，這個出身不好的青年，前途暗淡。好在山里信息閉塞，山里人簡單樸實，對這些并不在意，熱情的接納了這個秀氣的男孩兒。

方芯兒的父母從這座大山里相識、相知。也許因為相似的出身和共同的愛好，他們最終相愛并結合在一起。她出生后，母親讓她接受到了良好的教育，這讓她顯得跟身邊的孩子非常不同。父親為她描繪了大山外面的精彩世界，這讓她從小就對那里充滿了好奇和向往。美好的日子在她的父母相繼離世后結束，她承擔了家里的重擔，跟外婆一起相依為命。

周墨來到龍靈山不久，就發現了這個與眾不同的學生。她有著很好的文學基礎，在古文的理解和歷史知識方面讓周墨也暗自贊嘆，自愧弗如。

她的眼界開闊，自信陽光，各項學習成績都很突出，這在教育資源匱乏的山區，非常難得。而最讓周墨難忘的是她對外面世界非常好奇，她的問題總是那么與眾不同。

她經常放學后纏著周墨給他補課，開始時周墨還以為她勤奮好學，沒有在意，后來他知道了原因。方芳是當地遠近聞名的美麗少女，附近的男生經常等在她放學的必經之路上糾纏她。

一個午后，周墨跟著方芯兒，在半路上認真的修理了那些糾纏她的壞小子。這讓方芯兒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全感。

按照山里的習俗，女孩兒還沒成年，媒人就已經可以來提親。方芯兒也不例外，為了打動她，媒人的條件越抬越高，方芯兒不禁沒了主意，她把自己的心事告訴了周墨，問他是不是應該答應親事，讓外婆過的好一些。

周墨堅定的告訴方芯兒，她有能力走出大山，在外面的世界開始不同以往的生活。離開龍靈山后，周墨曾經收到過方芳和很多學生的來信，但是隨著時間推移，工作的調動，他漸漸的跟大山失去了聯系。

“對不起，真的！我竟然沒認出你！怪我怪我！服務員，來瓶酒。故舊重逢，必須把酒言歡！”周墨高興的說。

“我，我不會喝酒。”方芯兒怯怯的說。

“沒關系，我喝，今天高興。”周墨看到自己的學生如今能學業有成，格外的高興和欣慰。

“現在學什么？對了！中文系，呵呵，你看看我。”周墨一邊倒酒一邊自嘲的說。

“您這次能讓我采訪您了吧？”方芯兒嘟著嘴說。

“當然，當然可以，今天不說工作了，說說你，你山里的同學、老校長，還有你阿婆，我現在還常想起她做的蒸野菜呢！”

提到阿婆，方芯兒收起笑臉，凝重的說：“阿婆去世了，如今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周墨抱歉的說：“對，對不起啊。”想起了曾經的老人的熱情和歡笑，周墨突然感到一陣難過，他看著方芯兒，充滿了憐惜，希望能夠幫她些什么，讓她能夠在這個嘈雜的城市里過的好些。

“沒關系，過去了，她會在星星上看著我們，保佑我們的！今天高興，我也喝一點兒！”方芯兒拿過酒瓶，給自己面前的酒杯也倒了酒。

他們一邊喝酒，一邊回憶，屬于兩個人的回憶。

那時的天是藍的，水是綠的。傍晚，月亮會跟夕陽一起掛在天上，晚上能夠看到璀璨的銀河和很多流星。周墨經常帶著一群學生在龍靈山上的田間寫詩，看著流星許愿。

方芯兒那時就會很認真的問：“周老師，許愿是誰啊？”

美好的回憶是人們寬慰自己最好的方式，它們會伴著酒一起浸潤你的心，然后慢慢的把自己帶回到那些自己最喜歡的故事片段中。這個時候經過歲月洗禮的的回憶會讓你更加確信，自己曾經幸福過，痛苦過，瘋狂過。

不知不覺，小店的客人只剩下了他們兩個。當他們走出小店時已經是深夜了，他們都喝了點兒酒，但是感覺還是沒喝夠，沒聊夠。

“我送你。”周墨說。

“不了，很晚了，您回去吧，我就在學校住。”方芯兒說。

“沒關系，我離這里也不遠，先送你。”

又是那個小路，他們順著走到了宿舍樓下。

“我什么時候去采訪您？”方芯兒問。

“都行，我這幾天沒什么事兒。”

“明天，明天我去找您！”方芯兒仿佛是怕他突然消失似得說。

“好的。就明天。”

晚上，周墨酣酣然睡的很好，夢里他又一次見到了程余音，在路的盡頭最后一盞路燈下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