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記憶變得模糊了起來，有什么東西像是在慢慢消失。

因天魔入侵，原本安寧平靜的九重天眾神變得格外忙碌，恒檐作為丹殿左神君，每天唯一的事情，就是在他姐姐瓊衣煉丹時幫忙控火。

除了前幾次因為不熟悉炸了爐子，后面的控火幾乎爐火純青，兩人一個煉丹一個控火，配合得完美無瑕。

但配合的次數越多，恒檐心中的異樣感就越發強烈，仿佛他做這種事已經做了千萬次，屬于龍鳳雙胞的默契似乎刻在了靈魂里，每一個步驟、每一分火候都精準無比。

而且恒檐發現，隨著時間過去的越久，他就越發不愿想起曾經的事情。若非刻意去想，好像根本就記不起人生中有師尊，有無極門，還有別的仇人、伙伴、師兄弟妹……

反之，屬于“瓊玉”這個名字的記憶總是不經意就會冒出來，并且牢牢地記在腦海里。但卻并非像看故事那樣整個都出現，而是看到了某一個人或是到了某一個地方，關于那個人或者地方的記憶才會出現。

與此同時，排擠著以往的記憶……

“阿弟的火控得越來越好了呢。”

丹殿外的園圃里開滿了叫不出名字的，五顏六色的各種植株，幾名神侍在園圃中穿梭著，灌水的灌水，松土的松土，有條不紊進行著自己的工作。

位于丹殿西廂的丹房正是兩位神君的煉丹之所，此時的丹房內，紅色如舌卷的火焰慢慢收回，幾顆晶瑩如玉的丹藥躺在瓊衣的手心里，瑩潤的光澤閃得人差點睜不開眼。

瓊衣的表情很是興奮。

“這九星還元丹沒想到一次就成了，按照古籍記載的功效，這丹藥應當對神尊的傷勢有效。阿弟，你把這里收拾一下，我去給神尊送去！”

瓊衣一股腦地找來藥瓶，匆忙地將剛煉好的九星還元丹給裝了進去，來不及收入器具之中，說著就要往外走。

恒檐靜默地打量她。

他現在的身份與瓊衣雖是同胞而生，但奇異的是他們的種族并不相同。

瓊玉繼承了他們二人母親的血脈，是一只純種的鳳凰，而瓊衣則繼承的是父親的血脈，本體是一只白玉煙羅雞。

白玉煙羅雞的天賦與鳳凰相差甚大，故而瓊玉和瓊衣雖是一對姐弟，修為卻相差甚遠。

以瓊衣的修為本是擔不起這丹殿神君的職位，而瓊玉雖有修為，未來卻是要繼承鳳采青的位置成為鳳域君主，他們當中任何一人都不該成為丹殿的神君。

但白玉煙羅族天生對靈植草藥這類的東西有著比旁人更加強大的天賦，瓊衣更是白玉煙羅族中的佼佼者，比他們的父親還有強上幾分，煉丹制藥的天賦遠超九重天的上神神君。

加之此時又是特殊時期，急需一位會煉丹的神仙在后方為眾神續航，便讓鳳君的一子一女共同擔任丹殿的神君，設了左右二君，撐個顏面。

而瓊玉，便是為丹殿撐顏面的那個，實際掌權丹殿的是他這位阿姐。

恒檐看著瓊衣，姣好的面容上鼻尖和臉頰都沾著黑乎乎的爐底灰，他頓了頓，站起身來奪走她手里的藥瓶.

“阿姐沒日沒夜的煉丹想來極為勞累，這送丹藥的差事還是我去做吧，阿姐可以洗洗臉，稍微休息一下，至于這里等我回來打掃也不遲。”

他這丹殿左神君的職位本就是打醬油的，煉丹的過程除了放放火就沒干別的事，反觀瓊衣，不僅需要消耗法力，還得耗費不少神識，確實比他累上不少。

“也好。”瓊衣應了一聲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九星還元丹煉制的過程極為繁復，她一步都不敢出錯，好在阿弟的鳳凰火給力，幫她省了不少麻煩。

只是當她低頭一看，卻發現潔白的袖子上忽然出現了一團烏漆嘛黑的爐底灰，混合著汗液變得有些粘稠。

“啊——”

“碰！”

兩道巨響在丹殿的上空發出，一聲是瓊衣的尖叫，另一聲則是內室房門猛地被關上的聲音。

恒檐：“……”

九重天神界的生活恒檐已經逐漸習慣，出了丹殿，便順著記憶里的路線往無漪的住處走。

清清淺淺的天池水上繚繞了一層朦朧霧色，繞過這方池水，前面便是無漪神尊的清玉宮殿。

菩提花樹圍了半個宮殿，黃嫩的花朵裹挾著粉色花心零零散散落了一地，兩名神侍寶相莊嚴地立在宮殿門前，在恒檐走近時對他揖了一禮。

恒檐停下步伐，不緊不慢地問道：“神尊此時可在？”

其中一人道：“回瓊玉神君，神尊正在東殿中與紫星神君議事。”

“嗯。”恒檐淺淺的應了聲，徑直走了進去。

神界共有十二殿，每一殿都直接聽命于神尊，無需受任何人的差遣。

在此天魔入侵的階段，未免底下的神侍修為不濟被天魔操控，但凡是神尊所需的丹藥，都需由瓊玉神君或是瓊衣神君親手呈給神尊。

這對于其他神仙來說是莫大的殊榮，但也為此給他們帶了不少麻煩。

行至東殿，還能聽到里頭隱隱約約的議話聲，恒檐與殿前的神侍打了聲招呼，便渡步到不遠處的華清池旁觀望風景。

滿池的碧水拖著青翠的荷葉，荷葉上還未盛開的花骨朵在溢滿靈氣的風中輕輕搖曳，雖未開放，看著這滿池花苞也別有一番風味。

一輪金色圓盤掛在天邊，將殿前的菩提樹影拉的頎長，金紅色的霞光布在華清池上，為這一池的風景添上幾分氤氳神秘之感。

恒檐在華清池旁等了小半個時辰，才聽到神侍帶來的神尊傳召，他轉身步伐不緊不慢，與剛出來的紫星神君擦肩而過。

“瓊玉神君。”

紫星神君朝他微微頷首，他是掌管命殿的神君，此番傳召應當是問一問上三界的命脈之事。

恒檐亦頷首回禮，見紫星面色不太好看，腳步略停問了一句：“紫星神君，可是此次的戰況不太可觀？”

紫星搖了搖頭，神色略有些疲憊：“若是如此便好了，至少我等心里還有個底數，可星命石中一直看不清景象……唉，多說無益，本君再回去看看，便不與瓊玉神君多聊了，告辭。”

恒檐見他形色匆匆，點了點頭不再阻攔，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范圍，這才抬腳步入了東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