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不知如何了，張嫣天天活在緊張焦慮中，終于有一天，兩個渾身風塵仆仆的士兵，騎著馬，沖進城里，一路跑一路大喊：“大捷——大捷——盧象升盧元帥，和韃子對陣，陣斬韃子四千余——”

路上的百姓都覺得沒聽清，互相詢問，等確定自己的軍隊打了勝仗，都跟著歡呼起來，這天，鞭炮店的生意最好，差點賣斷貨，全城一整天都能聽見噼里啪啦的聲音。

張嫣聽到這個消息，高興地蹦了起來，一點兒皇后的端莊樣子都沒了。

雖然才打死那么點兒韃子，她有些不滿意，可總算是勝利了。

張嫣特地讓兩個報捷的士兵，去了崇禎那里。

崇禎的表情特別逗，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最后，他還是笑了，流著眼淚，邊哭邊笑。

己巳之變，成了他的心魔，他多么想報仇雪恨啊，哪怕，不是自己親手辦到的，他也該笑。

“皇上，等建奴的頭顱送到京城，您去祭祖吧，總算是勝了。”

周皇后輕聲說道。

崇禎點點頭，抬頭看著天空，或者，自己確實不如皇嫂？

不是，皇嫂不過是內(nèi)宅婦人，她有皇兄指點，鬼神之力，他一個人類，怎么比？

崇禎的心情好了許多，從此之后，不怎么拿自己和張嫣比較了。

誰在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擊，還肯繼續(xù)和人比較呢？要知道比較是最傷人的。

過了二十來天，又來了一次報捷，這次是戚永芳的部隊，打死韃子一千余。

張嫣看了戰(zhàn)報，氣恨地攥起拳頭：“要是有騎兵，怎么也不會這么輕易讓韃子走了。”

可是，大明沒有馬。

不不，有馬的，山東和陜北有很多馬戶，他們就養(yǎng)馬，也會騎馬，可是，因為官府盤剝，這些養(yǎng)馬人都活不下去了，紛紛起來造反，如今，就沒有馬了。

明國的北部和西部，都是草原，如今都被蒙古人占著，可是，蒙古人和漢人，那是天生的對頭，怎么從他們的手里買到馬呢？

張嫣想到羊毛，讓蒙古人用馬馱著羊毛來，換茶葉、絲綢，瓷器、糧食等。

以前，他們用羊毛擰繩子，做口袋，多余的就扔了，若是能換糧食，蒙古人肯定特別樂意，但想將羊毛變成實用的東西，必須搭配著賣馬。

若想保證官方貿(mào)易，就要打擊走私。

張嫣忽然想起八大晉商，若是這些人不再和后金韃子貿(mào)易，那么，韃子還有能力進攻中原嗎？

以前，很多穿越小說的作者，都設(shè)想將范家一網(wǎng)打盡，殺其全家，抄了家產(chǎn)。

但張嫣曾經(jīng)看到過，范家后人，對國家還是有過貢獻的，那么，給他一個機會又如何？

畢竟，殺了范家，還有別的商人走私。

馬克思在《資本論》中說過：“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臟的東西。”這話一點也不錯，所以，不能全都怪商人，而應(yīng)該怪政府沒有做好引導(dǎo)工作，沒有讓資本為國出力。

張嫣讓人通知范家，她要見見范永斗。

范永斗接到懿安皇后的懿旨，腿都是軟的，自己做了什么，心里不清楚嗎？他若是只走私，那或許還能被原諒，他還給韃子做內(nèi)奸，將明朝這邊的消息，傳送過去。

山西那邊的煉鐵爐子那么多，煉出的鐵都哪去了？很多都讓他走私到了蒙古和遼東，可以說，韃子的武器，有一半是山西商人提供的，還有鎧甲，也有他們的份兒。

范永斗都想拿著繩子上吊，但他死了，懿安皇后會不會就不追究范家的罪行了？答案是否定的。

這個敢獨自跑到遼東趟商道的家伙，膽子還是很大的，思前想后，將長子派到張家口，讓他發(fā)現(xiàn)不對勁，就立刻投奔遼東，那邊看在他的面子上，或許能給兒子一口飯吃。

張嫣在一個小偏殿見的范永斗。

范永斗跪在地上，口稱小民。

“你應(yīng)該自稱罪民，你自己做了什么，不清楚嗎？”

跪著的范永斗癱坐在地上，盡管膽大，但懿安皇后最近抄了多少人的家，全國都傳遍了。

他可以不怕韃子，畢竟韃子也只能殺了他一個，還不能抄家滅族啊。

“本宮想了又想，愿意給你一個機會，讓你立功贖罪。”

“罪民感激不盡，罪民一定肝腦涂地，死而后已。”范永斗又有了點力氣，跪正了。

“第一，從今天起，你告訴那幾家，不許和遼東做生意，尤其是糧食、鐵器，再有一件鎧甲一把刀斧到遼東，本宮必然滅你十族！也包括他們！”

“是，是！”范永斗簡直要哭了，不準和遼東做生意，他吃什么喝什么？

“第二，你可以和蒙古做生意，但武器鎧甲、還有糧食不在商品范圍。”

“糧食，偶爾也可以，但你得寫申請，讓人幫你遞進宮來。”

“是，是！”

“你運茶葉、絲綢珠寶到蒙古人那里，從那里弄回羊毛和馬，別的牲口也行，牛、羊都行，但每次回來，要帶回戰(zhàn)馬來，這么說吧，你帶回多少羊毛，就必須帶回同樣重量的馬匹，做不到，你的生意就別做了，誰能做到，誰來。”

“羊毛？”

“對！在那邊就是垃圾，你稍稍花點錢就應(yīng)該能買回來，那些蒙古貴人一定都要樂瘋了，肯定樂意和你換馬。”

“有什么用？做氈嗎？咱們漢人用不慣的，很臭。”范永斗小聲提醒張嫣。

“這個你不用管，弄回來就是，不要忘了戰(zhàn)馬。”

這句話讓范永斗一下子明白了，買羊毛或許就是個幌子，戰(zhàn)馬才是懿安皇后想要的，就像看中了一個古董盆，卻將趴上面吃食的貓買下一樣，障眼法。

沒想到懿安皇后這么聰明，跟一個做生意的老手一般。

范永斗恭敬地回答：“是！”

“朝廷批給你二百支三眼銃，那種質(zhì)量很好的，不炸膛的，保護你的商隊。”

“謝懿安皇后！”范永斗高興地行了個大禮。

“三眼銃每次存放在關(guān)口，出去才給你，不能帶到國內(nèi)來。”

“是！”

“你還有什么困難不？”

“羊毛運回來，送哪里？”

“通州，那里將會有一個羊毛局，專管這事兒。”

“是！”

“將你兒子從張家口叫回來，送到京城，交給孫傳庭，將來還要有大用。”

這個懿安皇后都知道，范永斗覺得腿肚子直轉(zhuǎn)筋，若不是懿安皇后不打算對付他，兒子也逃不脫。雖然根本不相信兒子會被大用，肯定是被當人質(zhì)，范永斗也不敢說什么，恭恭敬敬地磕頭：“謝皇后娘娘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