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這才說道:“上尊這是說的什么話!我鎏金豈是那種小人!且不說上尊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我不認識上尊,我也是站在大元帥一邊的?!?
“當真?”紅袖喜道。
“如何不當真!”鎏金一把抹去額上的汗,一臉堅定地道,“我們穿山甲雖是寂寂無名之輩,但也分得清是非黑白,看得見天理公義。當年,大元帥被廢,荷花娘娘被逐,忠于先玉帝的那些老臣悉數被貶下凡歷劫,弄得天庭里一片腥風血雨。我當時雖小,卻也聽父輩們講過這些事情。我們雖然同情大元帥,奈何身份低微,法術不濟,又能如何呢?如今,上尊既然與大元帥站在一處,我鎏金自然與上尊站在一處!”鎏金“撲撲”地拍了幾下自己的胸口。
秦離宮看得出,這鎏金說得是肺腑之言。
紅袖喜道:“鎏金大哥能這么想,真是太好了!聽聞大哥手下有一支鐵甲軍,頗有戰力?”
鎏金忙擺手,紅了臉笑道:“他們都是我的一些子侄,我閑來無事,訓練他們玩兒。若說戰力,那可就是笑話了!”
紅袖笑道:“鎏金大哥切不可小覷了少年勇猛。還請大哥好好訓練他們,將來亦可助玉帥一臂之力。”
鎏金放下酒杯,鄭重抱拳應道:“上尊放心,從明日起,我就要把他們訓練成一支真正的鐵甲軍。隨時聽候大元帥的召喚!”
“真是太好了!謝謝鎏金大哥!”紅袖說著,親自給鎏金滿上了酒。
見紅袖一心為玉帥的大業操心,自己在一旁就是個閑人,連他們的話也插不進去。秦離宮心中深感郁悶,只得連連喝酒。這妖界的酒自是與人間的不同,秦離宮幾杯酒下肚,就恍惚起來。
接著,席散了。鎏金早派人布置好了一間屋子。秦離宮昏昏沉沉地跟著紅袖,進了一間裝飾得十分華麗的房子里。
醉眼朦朧之中,秦離宮看見紅袖脫下了外套,只穿著一件緊身的紅色紗衣,更顯得她身段玲瓏,勾人魂魄。
秦離宮情不自禁地便要上前抱住紅袖。
誰知就在此時,屋中金光一閃,一個穿著黑袍的人影出現在房中。只見紅袖驚訝地停住了手上的動作,接著便走向那人。
秦離宮晃了晃腦袋,這才看清,來者竟然是玉帥。
秦離宮心中火起,幾步擋在了紅袖身前,對玉帥怒喝道:“我們夫妻就要安寢,大元帥為何如此無禮,徑直闖入我們房中?”
只見玉帥臉上勃然變色。他猛的一揮衣袖,秦離宮便斜斜地飛了出去,一頭撞在了墻上,又跌倒在地。
這一撞可是不輕。秦離宮“唉喲”一聲,倒在地上竟然一時爬不起來。
紅袖驚得忙過去相扶。
“離宮,你怎樣?”
又轉向玉帥,“玉帥,為何生氣?”
“小子膽敢無禮!”玉帥的臉上冒出絲絲寒氣。
紅袖將秦離宮扶得站了起來。秦離宮的額頭上眼看著起了一個大包。紅袖心疼地替他揉著那大包,一邊向玉帥解釋,“離宮并非有意冒犯。”
秦離宮雖說是個凡人,卻也是人間至尊無上的帝王,何曾受過這樣的氣,因此心中并無怯意,嘴上更是話語尖刻。“仗著你是神仙,欺負一個凡人,算得上好漢嗎?”
玉帥勃然大怒,又欲出手。
紅袖急忙擋在秦離宮身前,伸開雙臂,懇求道:“請玉帥息怒!”急得她眼淚都快出來了。
玉帥忍了忍,終究把手收了回去。
紅袖喘了口氣,方問道:“玉帥深夜來此,可是出了什么事?”
誰知玉帥負手淡淡地道:“無事?!?
“無事?”
“嗯?!庇駧淈c點頭,瞟了秦離宮一眼,拂袖而出。
房間里靜默了半晌。
紅袖回身,又摸摸秦離宮的額頭,溫柔道:“很疼吧?”
秦離宮卻一把將紅袖的手拿下。
紅袖一怔?!半x宮,你生氣了?”
秦離宮心里又煩又亂,不由說道:“他是大元帥,將來又要做玉帝的,又是神仙,又比我尊貴,你以后,只陪著他就好了?!?
紅袖傷心道:“離宮,你這是說的什么話!咱們可是夫妻!”
“你既知你我為夫妻,就不該和他在一起。”秦離宮依舊怒氣沖沖。
“我為什么與他在一起,你不是不知道,”紅袖道,“你何苦懷疑于我?再說了,玉帥是我的恩人,且傳我金烏箭,亦兄亦師。我對他除了尊敬與仰慕,并無其它非分之想!”
“你對他沒有非分之想,他對你卻有!”秦離宮痛苦地說道。
這話戳中了紅袖的心事。她一時啞口無言。是啊,玉帥對她的情意,她已經知曉。
“我心里只有你!”紅袖堅定說道。
秦離宮搖了搖頭,搖搖晃晃地走到床邊,一屁股坐了下來,又用雙手抱住了頭。
紅袖看了看他的樣子,亦輕輕走過去,也在床邊坐下,雙手抱住秦離宮。
秦離宮回身將紅袖抱住,喃喃道:“袖兒,我現在只有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奔t袖輕拍著秦離宮的背,如同哄一個小孩子。
金剛玄穴之外。黑暗籠罩下的昆侖山。一塊巨巖之頂。玉帥的黑袍正在風中舞動。
他感覺到了一種絕望的孤寂。好像在這世上,這天穹之下,只剩下了他一人。
許多許多年前,他的生活曾無比的熱鬧。如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他便是這整個蒼穹的中心,萬眾矚目的焦點,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然而,不過一夕之間,他便掉進了冰冷孤獨的萬丈深淵。他以為,他這輩子已經完了,再也沒有希望了。是一只火紅的小狐貍,突然地闖進了他的生活,像一簇小小的火苗,重新點燃了他心中的希望。
但是此刻,那種徹骨的寒冷又一次占據了他的心。他無比絕望地看到,她并不屬于他。她只是把他當兄長,當師父。可他不想要她的敬。他想要她的愛。
玉帥轉向了另一個方向。遠遠的,一顆閃爍的星星的下方,是岐山所在的位置。他九死一生的母親還被壓在那山下。
一顆清淚滑過玉帥的面頰。母妃!他在心里痛苦地呼喚著。他的母妃還盼著他去救呢!他卻在這里為了一只狐貍傷心欲絕。
玉帥咬了咬牙。他暗暗詛咒了自己的為情所困。然而,紅袖!她是他這一生唯一動過心的女子!
等到玉帥猛然感覺出危險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只聽背后一個嬌弱的女聲說道:“大元帥真是好雅興,不在狐丘享溫柔之福,卻不遠千里來我昆侖夜觀天象。不知大元帥可看出什么來了?”
玉帥已知來者為誰。他不慌不忙轉過身來,笑道:“昆侖乃是天之一極,在這里觀星,感受當真不同。幽蘭可曾在夜晚獨自觀過星?”
原來,悄悄而來的,正是昆侖山的主人,西王母幽蘭。
幽蘭聽出了玉帥話里的譏諷之意,掛下臉來,冷笑道:“是又如何?不過,如果今晚我親自去一趟天上,給玉帝送上一份大禮,你猜,玉帝會不會對我喜笑顏開?”
玉帥看了看暗影里,那些黑黢黢的身影,猜測著來人的實力。
“幽蘭竟這般狠心?”玉帥一邊揣度著,嘴上卻依舊調笑著。
幽蘭輕笑一聲,“沒辦法。誰叫我是玉帝的西王母呢!誰叫你是玉帝的仇人呢!”
黑暗的世界突然地陷入了停滯??諝庵械奈kU氣味越來越濃。
紅袖的身影劃過了玉帥的腦際。
他可不能被幽蘭抓住。
心念之間,玉帥早已飄然出手。
漆黑的昆侖山上,偶爾閃過一道兵器的寒光。
數十招過后,玉帥便明白。幽蘭果真是要抓他。她帶來的這些人個個都是好手。想必,她把昆侖山最厲害的守衛都帶來了。
這個女人,當真為了取悅玉帝,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說起玉帥與幽蘭的私交,當初在天庭時,還是很不錯的。那時,幽蘭是玉帥的大嫂。他挺喜歡幽蘭的直率性格,而討厭東王母莘姮的陰毒。
那時,兩人很是談得來。而幽蘭,也挺喜歡她這個小叔子的。
幽蘭性子直,嘴上也不肯饒人,亦不屑于耍弄心機。因此幾次三番跌入東王母的陷井之中。這使得玉帝對她產生了誤會。而她天真地以為,她只要一心愛著玉帝,萬事為他著想,玉帝心中自然會明白她的情意。
誰知玉帝受莘姮蠱惑,竟漸漸疏遠了她。幽蘭心有不甘,幾次與玉帝爭吵,欲重得寵愛,哪知卻令她與玉帝越行越遠。
幽蘭一怒之下,離開天庭,隱居到了昆侖山。自那以后,她與玉帥,便幾乎不曾見過面了。
看著玉帥的身影,幽蘭心態復雜。從心底里講,她并不想傷害玉帥。當初玉帥被打入冰湖死牢,她還一度求玉帝放過他!可現在,她卻要助玉帝抓住他。
正在這時,漆黑的天空中劃過兩道銀色的亮光來。倏忽已到眼前。
“大元帥莫慌,我們來助你!”一個中氣十足的男聲說道。
幽蘭看清了。來者一個是中年男子,一個是弱冠少年。兩人皆穿著銀袍。他們并不多話,直接躍入陣中。那少年便揮掌向站在一旁的幽蘭掃來。
“爾等是何人?”幽蘭一邊接招,一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