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轉，四季轉變，唯一不變的只有碎空山的景。

如今正是山中花草葳蕤的好時節，卻不見這主人有半分喜悅。

“燕亭，來喝酒啊。”司云覺靠在木門上，朝著燕亭晃了晃手中的酒壇，一臉笑嘻嘻地說道。

燕亭像是沒有聽到司云覺的話一般，靜靜地站在那顆桃花樹下，怔怔地望著樹枝上那顆粉色的果子。

司云覺將一切收入眼底，默默走到他身旁，道：“都三百年了，你還要繼續等下去嗎？”

當年，祝昭與風凌川大戰于絕捱嶺。那一戰驚動四海，戰況慘烈。雖然風凌川已死，但祝昭也被風凌川的力量所反噬。

好在鳳嶼生前，利用神凰族秘法，改變了魔晶的性質。這才沒有讓祝昭隨著風凌川一同死去。

只是，祝昭的殘魂雖被藏在魔晶之內，但若想再度化成人形，只怕是難。

這些年，燕亭走遍四海八荒，只為讓祝昭再度蘇醒。

可惜，三百年過去了，燕亭試遍了各種方法，也是無用。

司云覺仿佛又看見了祝昭死在魔界那年的燕亭，只是那時的燕亭還有些生氣。反觀眼下，比起那時竟是憔悴了不少。

“她若回不來怎么辦？”司云覺問。

燕亭沉默了片刻，堅定地說道：“不會。”

“都這么久了，你怎么知道不會？”

燕亭滿眼憐愛地望著那顆粉色的桃子，道：“因為她已經回來了。”

“嗯？”司云覺順著燕亭的視線望去，滿樹桃花，卻意外地掛著一顆飽滿的碩果。

“難道......這便是她？”

燕亭點點頭，說道：“不久前，我發現魔晶不見了，四處尋而不得。第二天卻在這樹上看到了這顆果子。”

“我想定是阿昭要回來了......”提到祝昭時，燕亭的眼里閃過一絲淚花。

他與天地同壽，哪怕山峰歸于塵土，哪怕河水干涸，他依舊會等她。

司云覺拉著燕亭喝了一晚上的酒，喝到最后司云覺早已神志不清，抱著酒壇就開始思念他曾經愛過的一個妖族女子。

燕亭含笑望著流露真情的司云覺，眼角微微泛紅。

下意識地朝那顆桃樹望去，滿鼻的桃花香撲面而來，紛紛飛花落下。

恍然間，燕亭忽然瞧見一個穿著粉色衣裳的姑娘在樹下翩翩起舞。

燕亭看迷了去，癡癡望著那姑娘，竟覺得那便是阿昭。

他想，定是他喝醉了。

燕亭無奈地捶捶腦袋，再抬眼時，卻發現那起舞的姑娘已經不見了。

哦，果然是幻覺。

他嘴角扯出一抹笑，既心痛又無奈。拋開酒壇，跨過倒在地上的司云覺，扶著昏昏沉沉的腦袋朝那樹下走去。

直到觸碰到那粗糙冰冷的樹身，燕亭才微微清醒過來。

“阿昭，為何你夜夜入我夢中，卻遲遲不肯回來？”

他漸漸軟了身子，靠在樹旁，任眼淚泗流。

直到晨起時醒來，燕亭忽然覺得身上有些重。睜眼仔細一瞧，竟是他日夜思念的人兒趴在他身上睡著了。

“阿昭，你回來了......”燕亭喜極而泣，抱著祝昭的手不禁緊了緊。

祝昭一時被他弄醒了去，揉揉惺忪睡眼，笑道:“是啊，我回來與你成婚。”

燕亭眼里含著淚花，應道：“好。”

在夢里他看見了春天，醒來后，他擁抱到了春天。

往后，日日都是春天。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