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呼。啊，呼。”

蔡茹坐在座位上，身子蜷縮了起來，呼吸急促。

葉寒可趕緊幫她拿過書包，左翻右翻，終于找到藥了。她搖出幾粒送到蔡茹嘴里，找出水來混著藥一起吃下去。

“你的病是不是惡化了點？”

“你也知道，我這是遺傳病，沒辦法的。最近我看是壓力大了，藥的確吃多了。”

葉寒可緊緊抿著嘴唇，不是滋味，濃濃的無力感。

蔡茹反倒顯得和沒事人一樣，她不愿讓自己的壞情況影響周圍的人，一直很堅強。在她心里，每天活得開心、有意義，就不虛此行。正是因為努力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生活才算得上幸福，否則……生命結束與否，在她看來已經是無所謂的東西了，有意義的人生才值得珍惜。

“我們回去吧~”蔡茹把東西放好，似是一切沒有發生過。

……………………

海韻學校，食堂。

“本臺報道，預計未來兩周有降雨天氣，伴有臺風登陸，請各位市民做好臺風防護措施。”

食堂電視機播放著天氣預報，李時茵的眼淚擦完了，哭一場，情緒得到了很好的發泄。幸得這是個小角落，沒什么人關注。

“謝謝你劉清。”抽鼻子的聲音時有時無，李時茵說話夾著鼻音，鼻子里殘留著哭泣的痕跡，略微紅腫的眼眶，李時茵眼睛下有小小的臥蠶，現在看起來有別樣的可愛味道。

“沒事，每個人都有這種時候，宜疏不宜堵。”

劉清沒有更多話說了，他在想李時茵為什么不找她的閨蜜，最起碼，可以抱抱她，而自己，其實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聽……只能說……

晚上的宿舍，劉清很想找葉寒可聊天。他們互相知道，這次考的是同一張卷子，只是兩邊可能都沒有提起這件事的勇氣，或者……是照顧對方情緒了。

中秋節那天，是自己第一次送禮物給異性。挑了很久，在腦中搜索為數不多的道聽途說，終于選定那款看起來很好看的手工糖。它的價格并不便宜，不過是送給葉寒可的話，可以接受。

那天，自己沒去見她爸爸，主要還是心虛了，像老鼠見了貓，被逮著就有自己好果子吃了。

和往常一樣，在劉清在洗手間里刷葉寒可的主頁，剛開始的時候，他只會劃兩下，現在不一樣了，他能看著葉寒可主頁發呆，今天剛剛打破新紀錄……整整五分鐘。可惜的是，葉寒可在這一點上與他無緣，今天晚上沒有更新朋友圈。

無可奈何，劉清只得睡去了。

早上的早讀，沐素晴很早就來了班上，她昨天睡得很晚，擔心這幫孩子們的心態不穩定。

“昨天的試卷我都看了一下，和幾個科任老師討論了很久，考的分數低是正常現象，別這么快就否定自己。你們心里比誰都清楚，每次統考的試卷對你們來說，是很難的。這次也不例外，對你們的復習進度來說，很難。”

平時上早讀了，值班老師也不會掐著點到，一般晚個十分鐘是正常現象，學校體諒老師這一點，也不做處罰。今天的沐素晴來的早，真就說明了她的重視。

“好好努力，你們有的是機會，現在時間還早，還有九個月時間。嗯，同時呢，學校覺得高三這邊挺空曠的，要搞一個對聯大會，所有同學都可以投稿，第一名的對聯會拉在圍欄上。”

她的目光一一掃過語文比較好的同學，這里面包括劉清。

“有興趣的，寫完直接給我，寫個名字就好了，別去抄網上的，我們也有瀏覽器，最遲明天晚上，交不交這件事，看個人意愿。”

沐素晴了解地下學生的性子，學校的任務嘛，能推就推，怕事的很。專門解釋一下，怕他們天天來辦公室煩。

畫面一轉，劉清放下手頭的筆，前面的話都被他自動過濾掉了，他不需要別人天天給他灌雞湯，高三還被推著走，多半是廢了。主要是后面的話，對聯大賽？貼出去？學習不出名，和衣錦夜行有什么區別？優秀的話，還是要承認的！

不得不說，劉清經過一個月時間洗禮，開始有了一些變化。曾經的他，多少默默無聞。現在有好勝心之后，對很多東西會想爭個第一。這次的第一名，可以把“大作”擺到所有人面前，讓他們欣賞整整一個高三，如果是自己寫的話，每天看了，沒準心情都會愉悅起來？

等會！對聯怎么寫？我就知道仄平仄平仄仄平這種東西，要我對意象，我沒那本事啊。

好家伙，計劃剛剛開始，這眼看就要腹死胎中。

惡補一下？

劉清第一次動了學學語文的念頭，語文老師的名字，說實話，他印象不深。但是反過來，語文老師對面前這個家伙印象可就深了去了，每次上語文課從來不抬頭，在玩手機？不是，是在學習！為什么不抬頭？不想跟你一起學。

好嘛，現在對聯比賽，來找場外幫助找到我這里來了？要敲打敲打不？中年的語文老師有些犯難，面前的劉清是愛學習愛出了名的，不可能為難這么努力的學生，只可惜語文這個科目被他基本忽略。

現在對聯比賽，好像是個轉機？

“語文老師，聽得到嗎？”

“耳背了，耳背了，不好意思哈。”

“老師你騙我，你耳朵有多好，我們年級沒人不知道。”

“誒，你這孩子，死腦筋，討人厭。”

這中年可愛大叔清了清嗓子：

“學對聯，很簡單嘛，我上課其實講過一些簡單的，對聯比賽上，你寫那種對聯，基本是淘汰的命。不如寫十四字對聯，視覺效果上震撼一點。”

“意思就是讓我做標題黨？”

語文原來也不是個老實人？還能寫出視覺效果來？

劉清沒參悟到寫論文的精髓。

語文老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青色的胡渣，怪扎手的。

“寫對聯，從本質上就是撐門面。你寫的比我大氣磅礴、內涵豐富，那你就是好。那你說說，一般是七個字來的震撼還是十四個？”

劉清有些懂了：

“還有這種彎彎繞繞的東西啊？”

呵呵，這壞大叔心里冷笑，他也是剛剛隨口一編。細想也是，十四個字一聯的，多大氣不是？

“語文嘛，你低分肯定只能看到表面的東西，要高分，這種小彎彎繞繞，一定是要明白滴。”

劉清的學習熱情不低，現在語文學習的欲望被挑動了。仔細思索一翻，他覺得他行了。

“謝謝老師指點，我這就去寫寫看。”

劉清把自己的休息時間再次壓縮，今天只預留了基本生存需求的空閑時間，甚至……洗澡的時候他還在想下聯怎么對出來。劉清不愛拖沓，想到了就做，今天沒做出來，睡覺睡不安穩，晚上將近放學，劉清去沐素晴電腦上找了幾個課件惡補知識，終于對出個比較滿意的：

“苦讀滴水石穿問耕耘收獲時無常，笑看乘風破浪成八斗奇才傲人間，不懼前路。”

恰好，沐素晴今天看晚自習，人就在講臺上。

劉清很興奮，想了挺久的腦力勞動成果，可以分享出來。時間很快，劉清把自己的對聯交給沐素晴。

沐素晴以為劉清不會交呢，畢竟他對語文這種東西沒興趣學，現在這情況，那是見了活鬼：

“你居然寫了對聯。”

沐素晴把這張對折的紙打開。

加長版對聯？蠻有意思的。之前交給我的小家伙們，就我看來的話，沒他的好。

劉清的語文老師現編的東西，的確是當代人的審美，只要視覺沖擊力拉滿，那管他“洪水滔天”。

“超長待機”對聯，看起來唬人啊。

沐素晴反復多看兩遍，剛剛改作業的暴躁情緒逐漸消退。

“寫的不錯啊劉清，我看你這副對聯，可能要被做成標語哦。”

她手肘撐著講臺，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劉清，有點看寶貝的味道在里面。

“嘿嘿，被裱起來是最好了，挺好玩的。”

“你上高三不一直一絲不茍的樣子嗎？想著玩了，是不是被帶壞了，墮落了。”

沐素晴日常開玩笑+1

“老師，我覺得你要抓住我這個東西說一輩子了。”

一個月時間，他和沐素晴經常聊天，現在他們更像亦師亦友的關系，說起來，劉清中秋節那會兒專門給她發了個中秋快樂，可惜她那天沒回，第二天才回了個“謝謝。”

沐素晴笑了笑：

“我給你送上去，能不能真的拿獎就要看你的運氣了，也沒這么快出結果。你那個摸底考試怎么樣？”

她很關心劉清這次的考試結果，雖然成績很快就會出來，也許明天就有結果，不過人嘛，總會有等不及的時候。

“我覺得問題不大，心里面比較有底，咱先下課唄，路上聊。”

劉清和沐素晴一起放學，當然了，沐素晴是下班。

成績如沐素晴想的那樣，過了兩天才出來。其實試卷都是學校自己的老師改的，全市統一發答案罷了。要說好學校改的緊，差學校改的松，其實不存在這種情況，除非學生答題是極端的好或者極端的差，否則還是按照答案來給分。

今天是十月九號，星期一。

沐素晴改了兩天的試卷，終于是告一段落了。

上班沒多久，辦公室內就傳來討論聲：

“這次摸底考試的成績說是統計出來了。”

沐素晴工位前面的老師和隔壁老師在聊天，沐素晴把頭伸過去，想聽聽他們到底說的啥，這時候，級長走了進來。

他手上有好幾份A4紙，在辦公室中間拍了拍手，大聲說道：

“成績下來了，各班班主任解壓一下剛剛發的文檔，成績分析大會明天進行，你們做好會議準備。”

沐素晴驚訝于學校的效率，說實在話，她覺得學校真的特別看重這屆高三學生。會議準備？先滾一邊去，你大姐我先看看那幾個小家伙的成績。嘿嘿，第一個，劉清小朋友，你在哪里？

這是一份壓縮文件，其中有一個Excel表格，名為“文科年級排行”。沐素晴立即點開這個文檔，它是由高名次到低名次排行的表格。

第一名果然還是他，重點班的歐陽晨璐，考了多少？三百的主科啊，一百八的文綜，四百八十分，就摸底考試來說，真的很不錯了。到第二名，成績組成就不一樣了，歐陽晨璐的成績均衡，沒有弱勢的項目，各科在全年級都數一數二。第二名就是典型的偏科生，數學差，其他都好。

第十八名，唉，怎么還是重點班的。

第十九名，高三一班，劉清，總分453分。

？？？

這是沐素晴心里唯一想說的。

什么情況？

劉清你過來和我解釋一下。

為什么直接十九名了，不是說好了八十多名嗎？

后面的成績，沐素晴暫時沒心情看了，她電腦都沒關屏幕，鼠標還在劉清的成績框上，人已經上去天臺了。

今天沐素晴沒有早上的課，所以來的有點晚。現在是上午九點多了，劉清學習了四個小時有余。

沐素晴在通往天臺的樓道門口，掏出自己最喜歡的軟玉溪，打火機沒有用防風的，她覺得不防風火機火比較大，第一口很爽。

“噠。”清脆的聲音響起來了。

劉清抬頭，看到熟悉的班主任站在門口，眼睛微瞇看著自己。

“你又來抽煙了，少抽點。”

“我這根煙是給你的。”

劉清摸不著頭腦，煙還能幫我抽不成？

“那你可以幫我睡覺嗎？我不想睡覺。”

他說了句很傻的話。

“呵呵，我如果不是你老師，一定罵你一句傻逼。我是開心，為你的進步感到開心。”

沐素晴笑了，很美，可惜，只有劉清一個人看到。

沐素晴的話讓劉清瞬間心神不寧，他深吸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問出一句話：“我多少分，多少名。”

沐素晴從口袋里掏出抽完一半的煙，便掏便說：

“呵呵，我說出來，你可能要根煙冷靜一下。”

“你先說。”

沐素晴轉述了她的記憶。

劉清坐在天臺的凳子上，他從未感覺到這片天空是如此的湛藍，環境是如此的宜人，甚至，沐素晴是如此可愛。

“哈、哈哈……我成了？我成了！我成了……”

劉清有范進中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