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從大路到村里有一些距離,即使我的腳步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可是還是走到了院落門口。
“帝都學院,那兒是我們普通人家能上的起的嗎?不過了,都別過了。”
說著,繼父將手里的碗向桌子使勁兒一摔,饅頭和飯菜被灑落了一地。
母親坐在繼父的對面,并沒有因為飯菜被繼父碗里的湯給浸泡住而停下,面無表情的吃著手里僅剩的饅頭。
“老師不是說了,學費已經給免了。”
說完,母親將手里最后的一口饅頭吃完,開始將地上的筷子撿起來,起身收拾著桌子上碗筷。
繼父聽著母親的話,瞪著大眼,將桌子拍的啪啪作響。
“那是光學費的事兒嗎?小龍光在私校上個學,一個月的學雜費,伙食費就要上千,那帝都學院,你沒聽老師說嗎,光一年的學費就是六十幾萬,你想想這學雜費,伙食費,一個月每個成千上萬的才算怪。”
“小穎從上中學后,每個星期的伙食費就二十塊錢,也從來沒要過什么別的錢,估計用不了那么多錢吧。”
聽到母親為我辯駁的聲音,其實我心里還是很暖的,自從爺爺不在后,這個家里我也就剩母親一人了。所以,即使每天在學校只是吃饅頭,我也是愿意的。
“莊園春,你知道個什么啊,我都問過老師了,那帝都學院每個月都是將伙食費預先支付的,你以為還和以前一樣,可以自己控制的啊。”
“一個女孩子上個學,能認識點兒字就是了,能把她供到現在,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還有,咱們小龍這私校一年光學費就得兩萬,你不是不知道。”
聽著繼父的話,母親的沉默。我不由的習慣性的用手里的指甲來使勁兒的扣著自己的胳膊。用疼痛來提醒自己,不能哭,因為身上越痛就越不能哭。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屋里沒了動靜,我才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進到院子里。
“爸,媽,我回來了。”
繼父用眼神瞪著我不說話,對于繼父的眼神,我已經習以為常了,因為從小到大,繼父看我時都是冰冷的眼神,兇狠的瞪著我。只有在和母親還有弟弟說話的時候,父親的眼神才會變得和善。并且這個冷血的像惡魔一樣的人會抱著弟弟,陪著弟弟一起玩玩具。
而我只能在一邊用羨慕的眼神偷偷的看著,原來父親也可以是這樣的溫暖,心里也會想象著有一天自己也可以被這樣的對待。
“回來啦,鍋里還有點兒飯,就是沒有菜了,你先舀著吃點兒吧。”
放下書包,我進到屋子里盛了一碗米湯。看著繼父和母親沉默的坐在一旁,我的心里卻有一些亂。說實話,我想去帝都學院上學,因為那里的師資力量是全市乃至全國第一,是所有學生都夢寐以求的學院。只有去了那里,我才可以改變自己的現狀,而不是和母親一樣找了一個像父親那樣的人結婚,為了所謂的名聲,忍氣吞聲一輩子。
“你們老師今天打電話了,我和你爸都覺得……”
母親率先將沉默打破,可是我卻不敢聽她繼續說下去,趕忙將手里的碗放下,走到沙發旁將書包里的獎狀拿出來。
“媽,我這次又得了一等獎,而且還是全校第一,老師還說我英語和數學全部是滿分呢。”
我故作炫耀的將獎狀遞到母親的手里。
母親拿著獎狀,抿著唇,半晌才轉頭看著繼父,試探的說道:“要不,先讓小穎去學校試試,不行再退回來。”
父親繼續用像是要吃人一樣的眼神瞪著我,隨后站起來將身下的板凳踢向一旁,走過來一把奪過母親手里的獎狀三兩下撕了個粉碎。
“上,我讓你上,家里什么條件,心里沒一點兒數嗎?”
因為我雖然才17歲,但是身高已經有將近172左右,因此只有163的繼父需要仰著頭瞪著我。
“爸。”看著自己的獎狀被繼父撕成了碎末,我難受的哽咽著,卻不讓眼淚落下,右手的指甲又忍不住的掐著自己的胳膊。
“哭,我讓你給我哭。”繼父說著,轉頭在屋子里找著可以趁手的武器,終于眼神停落在門后邊用來頂門的棍子。
隨后砰的一下就砸向了我的左胳膊上,頓時,胳膊像是被巨大的怪獸咬了一大口一樣火辣辣的疼著。而我卻只能咬著唇忍著,一聲不敢吭。
母親在一旁只能是唉聲嘆氣的看著,卻不敢上前。
“你還上不上了。”
父親氣狠狠的問我,我知道他說的是去帝都學院,可是作為一個已經十七歲的少女的我,依然逃脫不了被繼父用棍子毆打,這樣的日子更想讓我逃離,更想去帝都,可以遠遠的離開這個家。
看我沉默不說話,父親打的很用力了,可是我卻仍然是不哭,也不說話,只是用眼睛定定的看著地上。
“給她老師打電話,退學了,以后也別想去給我上學了。”
“你這是干嘛啊。”母親用手攔著父親,卻被父親用手一下子揮開。
看著父親已經將電話撥過去,我的眼淚再也沒忍住,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祈求著:
“不要,求求你了,不要給學校打電話,我不去帝都學院了,再也不去了。”
如果不能去帝都的話,我情愿就在縣城的普通高中上學,可是如果繼父將電話打過去的話,自己就完了,一切都就完了。我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著,可是繼父卻置若未聞的繼續的撥著電話。
很快,電話那邊就撥通了,電話那邊是馬老師高興的聲音。
“小穎爸爸你好,終于等到你的電話了,怎么樣,小穎回去和您商量的怎么樣了啊,哈哈。”
“我們已經商量好了,我們家小穎已經決定了退學。”
“什么?不是?小穎爸爸,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好事兒啊,多少人求都求不來……”
“誰愛去誰去,我們小穎是不會去的。還有,我們家孩子已經退學了,和你們學校沒有任何關系了,希望你也不要再打電話來給我們了。”
“哎,不是……”
嘟,嘟,嘟……
繼父說完便將電話給掛斷了。
即使渾身都是火辣辣的疼痛,可是繼父的這個電話是壓斷我人生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從未有過這般的恨意,我不明白,我都跪下求饒了,為什么就不能原諒我呢。
因此在繼父回屋睡午覺的時候,母親拿著鋤去地里的時候,屋子里只剩下一個人的我,再也忍不住的跑了出去。
跑出錯后,我漫無目的在路上走著,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很想去爺爺的墳上,和爺爺說說話,可是我不敢,我怕回去遇到村里的熟人,我怕遇到母親就再也無法逃離這個讓人窒息的地方了。
“嘀,嘀嘀。”
就在我心情沉重走到一條河邊,看著清澈見底的河,抹著臉上無盡的眼淚時。身后突然響起了汽車的鳴笛聲。
我轉過頭便看到橋上是一輛紅色的轎車,那時的我并不知道,原來這車就叫法拉利。
車子里是一個穿著淺色運動襯衣的女子,戴著一個黑色的帽子和黑色的口罩。隱約可見一雙大大的眼睛此刻正在直視著的人正是我。
一雙精致做工的米色運動鞋,上面是耐克的標志,并且鑲著一整圈星星閃閃的鉆石。
“上車。”
看著女子重著我說著這兩個字,我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看著這個河邊并無他人。因此我只好有些不太明白的走向那輛紅色的轎車
“你是誰?”
我看著這個只露出一雙眼睛份女子,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女子靜靜的看著我,隨后將臉上的口罩摘下。
頓時,我被驚愕的怔愣在原地。
這女子怎么長的和我一模一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