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李玄化提起了銀靈。

我不要，不要啊。

銀靈四肢胡亂撲騰，但被捏住了命運的后頸注定逃脫不了。

“小狐貍，看鏡子。”

李玄化將神力注入問心境。

問心境亮起悠悠灰光，猝不及防間將銀靈吸入境中幻象。

這是李玄化了解到的問心鏡除了外放幻境的另一種用法，

問心，問心，不用來考驗心神怎么叫問心呢。

鏡內幻象中，銀靈仿佛又回到了熟悉的天目山下的小城，在那里，她還是那個受小城百姓敬仰的神仙。

看著幻境中銀靈的人身撫摸著城里百姓給她建造的寺廟，露出懷念的神情。

李玄化饒有興趣的對白末說：

“你看，她的人身還挺漂亮的?！?

確實，幻境中的銀靈稱得上是千嬌百媚，有容乃大。

這就是問心鏡的厲害之處，只要修為沒有超過制造問心鏡的大能，持有者的法力足夠供得起問心鏡運轉。

被投進境中幻象的修士最懷念的記憶會被完美復制出來。

當你從是過去的自己主宰了現在的自己，還是現在的自己主宰自己的修行路中脫離幻象第一層出來時，幻境隨機而動就會開始第二層，考驗修士能不能認清幻想中的自己和現實中的自己。

幻境中，銀靈感覺一切都是那么真實，就連對著她的塑像祈禱的凡人的祈禱聲都那么清晰的一字一句傳入她的耳中。

也只有在這天目山燈下黑而妖國又管不到的地方，她才能得到真正的內心安寧。

雖然還沒有迷失在問心鏡制造的幻像中，但想起這多日來的顛沛流離，不僅幾百年的修為化為烏有，還不得不被迫跟著兩個人類修士。

一時間，銀靈淚如雨下。

這一落淚，問心鏡的幻象就更厲害了。

轉眼間，她端坐在了高臺上，不知怎么的，意識迷糊了一瞬，然后就好像有個聲音在她耳邊說：

看哪，那些百姓多么依賴你，他們都是你虔誠的信徒！

銀靈一看高臺下，是的，黑壓壓的百姓都聚集在高臺下跪下，誦經。

那個聲音又說了，

你在擔心什么？天目山？妖國？沒有天目山，也沒有妖國。

天目山？那是什么……

久久在高臺下的百姓誦經聲中，銀靈頓時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寧祥和和發自內心的滿足，一時間對天目山的記憶模糊起來。

對！那個聲音繼續說，帶著蠱惑的語氣，沒有什么天目山，你只需要回應信眾的祈求就行了。

回應信眾？

銀靈心想，幾百年來，我不是一直都在這小城回應信眾嗎。

靡靡的誦經聲是她多出了一些本不該有的記憶，或者說幻想。

是的，你一直都是這么做的。

那個聲音說了頗為欣喜的最后一句就再沒出現了。

而銀靈，則徹底陷入了幻境中，終日坐著那個受人敬仰的神仙。。

李玄化沒想到銀靈這么快就沉淪了，

白末在問心鏡前看完了銀靈淪陷的整個過程，

問心，問心，

雖說對心神遭受重創的修士更容易起作用，但要是沒有心，沒有修行路上的執念，又談何問心呢？

白末問自己，

你的心是什么？

成仙嗎？

似乎有些膚淺。

這時李玄化說：

“既然小狐貍喜歡這個，那我幫幫她吧?！?

“你準備怎么幫她。”

“瞧我的?！?

李玄化歡快的說著向問心鏡中源源不斷的注入法力，于是境中的幻象飛速變化起來。

幻象中，獨坐高臺的銀靈頓時有一團團玄之又玄的功德從天而降，紫氣自東邊浩浩蕩蕩布滿寰宇，地上萬萬里山川長出金燦燦的蓮花。……

天地也開始高誦起銀靈的名字，上至碧落下至黃泉，久久回蕩，世有耳聞……

還有，她的信徒從天下地上趕來，圍坐高臺齊齊念誦起真經，真經聲蘊含著無窮的真意，洗滌凈化了天地間的塵埃污穢……

然后不知多少的仙神，東邊一云，西邊漫山，南邊的立著海浪，北邊的踏著高山，皆齊聲呼喊：

“恭賀銀靈仙人修的圣人果位，銀靈圣人洪福齊天！”

幻境中的銀靈看著這一切恍惚了，內心極度的震撼下甚至有從幻境中醒來的跡象。

“怎么樣，白末，這場面夠宏偉吧?！?

銀靈微微一笑，

“怎么想出來的，你就玩吧?！?

其實白末丹丹在問心境外看著也震驚不已。

“還沒結束呢，看著。”

法力揮動間，幻象中的銀靈還沒享受過就突然跌落塵埃，一切的成圣景象都猶如氣泡般消散，等天旋地轉后，她又成了那個在山林間還沒開始修煉的小狐貍。

銀靈感受著自己的軀體和周圍似曾相識的山林，一瞬間極致落差的痛苦幾乎將她擊垮，急火攻心下，連吐血都那么真實。

緩慢站起，此時銀靈已從幻象的迷惑中醒來，雖未脫離幻象，但卻記起了此時她正被李玄化投入了問心鏡幻象中，所謂的成圣都只是幻象。

我曾登上絕巔，如今卻跌落云間，就是銀靈此時的感受，但不甘心的滋味過后，生命操于他人之手的感受洶涌的在心底產生。

她算是見識到了，然后忍不住悲憤得連連吐血。

恨自己的修為不夠高，只能被他人玩弄。

看著吐血的銀靈，李玄化意識到玩過了，當然也有問心鏡制造出來的幻象過于真實的緣故。

白末看著說

“這下看你如何收場?！?

“別擔心。”

李玄化想到了辦法，笑了笑，

“瞧我給小狐貍演一出戲?！?

說著李玄化就從神魂中扯出了幾絲分魂投入問心鏡中。

只見分魂落下后其中一絲三兩下鼓脹起來化作了一個走在山間的十七八歲的道士，裝模做樣的朝著銀靈的方向走去。

不一會，到了銀靈所在的地方，假裝無意間發現銀靈，李玄化指著地上的血跡說：

“好漂亮的狐兒，你是受傷了嗎？”

但銀靈只是冷眼看著眼前的道士，心中猜測又是幻境模擬出來的人物。

李玄化伸手抱起了銀靈，好似內心善意發作，

“小狐貍，要不跟我上山吧。”

銀靈沒掙扎，知道幻境沒有結束的話，掙扎也沒用，就這樣，內心絕望的銀靈被抱回了山上。

山上，是一座道觀，道觀里除了李玄化化作的小道士還有幾個師兄弟。

剛一回到道觀門口，

“呦，師弟，哪里撿的狐貍，還挺漂亮。”

李玄化操縱著胖頭師兄從門里出來，伸出手想摸銀靈的毛發。

但被李玄化躲了過去，假裝慍怒地說：

“師兄，這只小狐貍還受傷呢。！”

問心鏡外，白末看著自導自演的李玄化，說：

“無聊”

但李玄化卻不同意，

“這你就不懂了，要是我不這樣做，等小狐貍從幻境中出來后，指不定怎么罵我呢，看好吧。”

回到幻境中，銀靈看著道觀的牌匾，道觀名叫問心觀，李玄化將她帶回來后就放在了門口，說是去后山給她采療傷的草藥去了。

等他回來后，就看見李玄化的背簍里裝滿了草藥，但道袍上卻沾滿了泥漬甚至還破了個大口子。

“等著，小狐貍，我這就給你療傷。”

這一句話，仿佛春風拂面。

雖然銀靈一直告誡自己，這是幻境，這個小道士對自己的好都是假的，但內心在李玄化說話的一瞬間仍然波動了一下。

李玄化是何等敏銳，心里暗喜，初見成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