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又是一道雷聲。
雷聲落下的那一瞬,余寶寶突然起身,連帶椅子劃拉著地板發出難聽的聲音。
她推開了緊閉的窗戶,雨水瞬間淋了進來,淋濕了桌上的宣紙。
冰冷的雨水鋪面而來,她閉上眼睛適應了下,才緩緩睜開。
桌上落著豆大的雨滴,打濕了那張報紙,余寶寶低頭拿起桌上的報紙,一點點扯碎,朝窗戶外頭揚了出去。
紙屑四處飛舞,最后緩慢落地。
她拉扯嘴唇僵硬地笑了下,才關上窗子。
助理拿了幾把傘放進她房間內,剛想出去,被余寶寶扯住了手臂。
“等一下。”
她道。
助理面露疑惑,她撥開她的手,看著她眼睛:“還在想著早上的事情?”
“我房間的監控在哪?”她對上她的視線。
“淋浴間和廁所不會出現。”助理揚起眉毛笑道,“我們還是很尊重隱私的。”
話音落下,她已經一手接著電話轉身出了房間。
余寶寶盯著她的背影看了許久,才拿起傘架上的雨傘,打車去了醫院。
報紙上拍的那家醫院,她認識,她兩次昏迷都是在那里住的院。
醫院晚上很冷清,過道上的醫生和病人幾乎沒幾個。
她走到護士站,護士正在拿著藥瓶打算出去:“你好,我是記者,我想詢問下上次燒傷的病人住在哪個病房?”
護士沒有疑惑,今天來探病的記者特別多,都是借著這件事情來寫新聞報道。
“在304號房。”
“謝謝!”
余寶寶道了身謝,轉身乘電梯去了樓上。
304號房門微微張開,她透過門看到了里面躺著的男人。
他的臉部沿著脖頸一直到衣服領口處幾乎沒一塊好皮,燒焦的皮膚外翻著,露出里面猩紅的肌肉組織。
病床旁邊坐著她的妻子,還有一個小孩在蹲在地上玩著玩具。
她妻子端著一碗粥,正在喂著那個男人,兩人四目相對,看起來很深情,但余寶寶卻從那女人的眼里看出了厭惡。
余寶寶把雨傘扔在地上,背靠墻壁,仰著腦袋,看著頭頂的白熾燈。
醫院冷清的可怕,只能聽見雨聲和走動的腳步聲。
她沿著墻緩緩滑下,蹲在了墻邊上,雙手抱在小腿上,下巴緊挨著膝蓋。
余寶寶微垂著眼睛,翻動著手機看著上次那人給他發的照片。
一張又一張,照片下面,還有他發的一句話:你可真美。
上次也是下這么大的雨,就在那天,她收到了這些圖片和這句話。
她不敢向肖驍傾訴,那時候正是她和他鬧矛盾的時候。
她獨自一人,淋著雨回了宿舍。
這次給她發照片的那人卻躺在了病床上,面部燒的潰爛,而她待在他的病房外。
余寶寶關閉聊天頁面,見著護士向這邊走來,她站起了身,坐在旁邊的休息椅上。
護士推著小車進了房間,她在護士進房間后立刻站起身看著里面。
護士正在給那男人換著藥瓶,女人把孩子抱在懷里半瞇著眼睛,像是有些疲憊。
余寶寶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幕,直到護士推著小車出來,才把她驚醒,連忙讓開了位置,去了陽臺。
外面的雨很大,這間房過去的盡頭是一個小陽臺,陽臺開著窗戶,窗戶上用防盜窗封死,一個中年男子呆在正呆在那里抽著煙。
煙味刺鼻,余寶寶倒也不厭惡,她安靜地看著外面的雨。
中年男人抽到一半突然掐滅了手中的煙,爬上陽臺,兩手抓著防盜窗用力搖晃了幾下。
余寶寶靜靜的看著他的動作,也不阻攔。
中年男人放下了手,又從陽臺上慢慢挪動爬下來。
到達地面后,他側頭看了眼站在窗邊,表情像木偶一樣平靜的余寶寶。
“你怎么不攔著我?”
他問道。
余寶寶沒有理他,依舊看著窗外的雨,雨接連不斷,還是下的很大,就連柏油地面上也逐漸蓄積上一層水。
旁邊的下水道,像是已經儲存滿了雨水,再也往里流動不了一滴。
“喂,小姑娘,你怎么不攔著我?”中年男子加大了聲音。
余寶寶回頭看了他一眼,才意識到他是對自己說話。
“人要死是攔不住的。”
中年男人一聽她說這話,瞬間急了,他指著余寶寶的鼻頭怒斥道:“你這小姑娘未免有點太三觀不正了吧,什么叫做人要死是攔不住的,他都要死了,你為什么不試著去攔一下?”
余寶寶沒有理他,甚至連他這句話聽沒聽進去都難說。
她依舊盯著外面的雨。
看著她的背影,中年男子腦海里瞬間浮現兩個字“涼薄”。
他瞬間閉了嘴,從口袋掏出一個煙盒,抽了一支煙,慢慢點燃。
香煙氣息環繞在周圍,余寶寶收回視線,走回那個房間,從門外撿起她開頭扔在那里的傘。
病房門被關上了,里面傳出重重的打呼聲,還有小孩子輕微的哭聲。
余寶寶走向旁邊的電梯,電梯一到,走了進去,乘著下了樓。
外面雨已經在地面積聚上一小層,雨水沾濕了她的褲腳,她找到公交站乘坐最后一趟公交車回了茶樓。
她卡里的錢不多了,經不起這幾天的開銷,過幾日等瑪麗回來,再向她申請一些時間,出去掙些學費錢。
她一進茶樓便看到助理坐在那里跟前臺聊著天。
她收起傘,順手從旁邊拿了份報紙,朝電梯走去。
助理注意到了她進來的身影,也沒在意,自顧自地跟前臺小哥繼續聊著天。
這次坐電梯,她又碰著了上次從電梯里走出來的那幾個西裝男人。
他們看了她一眼,才往外離開。
余寶寶心里頭有些不安,她現在十分后悔上次收留了那個男孩,因為他,不僅惹上了那位助理的注意,更惹上了這些人的注意。
她暗自警告自己,同樣的錯誤不能犯第二遍。
不該有的同情心,也絕對不能再有。
傘面上的雨水隨著她的走動,也落了一地,電梯里的毯子濕了一個小角落。
余寶寶低頭看了一眼,這紅毯濕了的地方倒有點像一塊血跡,不過電梯已經到了,她也不再去管這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