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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大風起兮,狂風烈兮(4000字)

潑皮老大跪坐在那攤泥水里,臉色呆滯,臟亂得不是人樣。

看著泥濘的雙手,忍不住自問。

我這是怎么了?

這是哪?

我在干嘛?

茫然的心中,不停的詢問著自己,卻怎么也得不出一個結果。

喉嚨有些發癢,吞咽一下,卻只感覺一股腥氣直沖鼻竅,就連嘴里還有著軟黏黏如軟膠的冰冷油脂。

潑皮老大忍不住的干嘔,注視著地上的嘔吐物。

猩紅的瘦肉,白油的脂肪,碎塊碎塊的從喉嚨里吐出。

那種惡心感...

胃里一陣翻滾,想吐卻怎么也吐不出來。

“李麻子,你這是發什么瘋?”

就在潑皮老大干嘔的時候,陸續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

幾個乞丐聚集了過來。

看著地上的潑皮問道,原來這地上的潑皮名叫李麻子,是附近比較出名的小混混。

過來的乞丐伸出手,打算去拉住地上干嘔的李麻子。

那乞丐注意到李麻子渾身的泥水,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沒能下得去手。

“兄弟,你自己發瘋沒有管你,但把我家的人都嚇成了這樣?”

“不好吧!”說話的是乞丐頭子。

不遠處,那個原本的小乞丐一副精神失常的模樣。

神神經經的抱著路緣石。

而所謂的丐幫從現實上就沒有實現的可能。

大夏九州十八郡,縣鎮千千萬,要是真有什么勢力能夠插足遍布。

哪怕只是一群乞丐,這等威力,無可形容。

任何穩定的政體都無法容忍這種勢力的存在。

但地方乞丐的頭子,也可籠絡本地的人手形成幫派。

乞丐頭子未等李麻子回話。

莽混的囂張聲音再次闖入。

“放你娘的屁,那傻子自己瘋的也能怪我兄弟?”

兩個潑皮慌張地前去報官,可是最先想到的自然還是各路道上的大哥。

得了消息,潑皮們急急忙忙的拿著家伙,就聚集了過來。

火漆烤得焦黑的長棍,兩頭釘上金屬,澆上一層鐵。

重重的,只感覺壓手。

似乎一棍用力揮下,就連石塊都能崩出個口來。

拿著長棍壯漢,搶過地上的李麻子,語氣囂張:

“臭乞丐,來我們西巷,想干啥?”

“打架嗎?”

乞丐頭子身后人影綽綽,也不甘示弱:“把我家兄弟弄成這樣,還來問我干什么?”

“而且...誰說這西巷是你們的?”

“放屁...”

“說你奶奶,這西巷就是老子的地盤。”

一言不合,兩邊的人馬頓時對罵起來。

原來為自己人出氣是小事,維護幫派利益才是重點。

……

陸鳴與捕頭與兩個報信的潑皮連忙趕往現場。

上了街,到了地兒。

好家伙,這街角攢動的人頭還不少。

捕頭拍著腰間的長刀,一聲大喝。

“干什么?”

“你們干什么?”

眾人的目光又齊刷刷的聚集在來人身上。

神色各異。

但都明白,今天的事算是沒結果了。

強龍不壓地頭蛇,但地頭蛇也不敢去撥弄強龍。

這地界可不是什么戰亂蠻荒西北,天天打仗。

官家說話才是最重的。

真要有人敢去試一試。

牛皮甲,百煉刀,長弓強弩...來多少都是送。

“呵呵,這不是趙捕頭嗎?”

“咋有空,要不走走,花樓里喝酒去...”

“免了。”

趙捕頭一揮手,打斷對視的寒暄,一臉冷漠。

這地界上發了這么多怪事,上頭壓得緊,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靠譜的幫手。

在這件事情沒出個結果前,趙捕頭什么心思都淡了。

身后的兩個潑皮看見這局勢,連忙出了隊伍,朝著地上的老大走去。

“老大,你怎么了?”

“剛才,你那模樣真是嚇死我了?”

“老大你說話啊!”

李麻子被兩人扶起來。

靠在兩人的身上,李麻子眼神中卻再次茫然起來,鼻尖攢動。

不停的在二人身上嗅著。

二人心里咯噔一聲,就再次聽見自家老大的呢喃:“怎么那么香?”

“你倆身上也有,就是有點淡...”

那被二人扶住的李麻子,又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劇烈的掙扎起來,朝著小弟裸露在外的手臂,一大口重重的咬了下去。

鐺...

那李麻子突然地咬合。

卻吃了一嘴的空氣。

張咬得極其用力,上下牙齒碰在一起,兩顆門牙都崩飛了一截。

看這種架勢,真要咬到人身上...非得被撕下一層皮。

陸鳴捏著李麻子脖頸后的衣領,將他拉開。

李麻子被陸鳴抓住,依舊像瘋狗一樣不停的抓撓著空氣,隨時可能朝二人撲咬過去。

被抓的衣領逐漸在拉扯中逐漸撕裂。

陸鳴臉色發冷,一拍劍匣,利劍從匣中一躍而出,劃出一道軌跡,就被抓在手中。

失控的李麻子手腳并用,跑得飛快,但被抽打回來的速度也不弱。

一擊抽打,空氣嘶鳴。

啪一聲響。

陸鳴拿著長劍,白亮的劍身抽打在對方的臉上。

頓時,李麻子含著滿口血與碎裂的牙又倒在了地上。

一手持劍,陸鳴另一手摸出符紙。

符紙在空氣中劃出一道漣漪,漣漪翻飛,化為金黃色的鎖鏈,將失控的李麻子捆綁在地上。

這一起一落,細細說來,也不過片刻。

在場周圍的人卻都被驚嚇到了。

一看就知道不對勁的李麻子、以及那身穿綾羅綢緞的年輕人,一出手就丟出的金鏈子...

咱們不是只打個群架嗎?

弄啥呢,這么花哨?

頭腦靈活的幾人,已經慢慢的挪動步子。

腦袋往人群里一竄,就沒了蹤影。

混江湖最講究是什么?

義氣?

屁...

是眼色。

這一看就不是自己能呆的地兒。

一個接著一個,腳底油滑,窸窸窣窣,除了地上動彈不了的李麻子,抱著石頭發神經的小乞丐,跑得都差不多了。

陸鳴沒有搭理這些烏合之眾。

手中握著劍,蠻橫的按住李麻子的頭,將其按倒在地上。

劍尖一抽拉,陸鳴將李麻子身后的衣服劃破開來,露出后背。

映入眼簾,一顆橢圓矮癟的大瘤子正黏在李麻子的后背上。

周圍爬滿詭異的肉絲,就像一張猩紅色的蜘蛛大網。

一動一動,有規律地脈動。

但這根本不是什么肉瘤,而是一朵詭變的血肉蓮花。

撲哧...

啊...

凄厲無比的慘叫從地上被陸鳴摁住的李麻子嘴里叫出。

陸鳴劍刃一抽,精妙無比,不多不少分毫。

將李麻子后背的一整張皮膚全給劃拉下來。

連帶著那朵畸變的蓮花。

蓮花帶著皮肉,落到地面上迅速枯萎。

枯萎之時,腐蝕出的黑煙。

卻朝著遠處飄去,融化出一個牽引路線的氣機。

陸鳴隨手給地上哀嚎的李麻子拍上一張刀兵止血符。

看著彌漫到遠方的黑霧,自言自語:“借我的刀?”

“雖然我很樂意,但這賬還是要記的。”

和尚打算將肉山的氣機暴露給陸鳴。

借陸鳴的刀,砍死這個已經失去蓮花池控制的融魔者。

卻想不到,陸鳴的目標一開始就是肉山。

陸鳴拿出身上全部的破厄符遞給對方。

“燒著了,融些水,喝掉。”

“法師...”

捕頭呼喊一聲,卻無奈發現陸鳴交代完畢后,不管不顧的朝著遠處飛奔而去。

看著地上狼狽的李麻子與神經的乞丐,一臉茫然。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捏著符紙的手,卻很自覺地抽出幾張,貼到自己懷里。

.....

依舊是那不變的后院。

那不變的豬圈。

鮮血如流,濺滿地面,大面積地流淌出去。

咚咚咚...

大斧子剁肉剁出沉悶的聲音。

血肉如沫,爛骨飛濺。

“呼!”苗老丈長呼了一口氣。

彎腰撿起幾坨血淋淋的鮮肉,放進竹兜里。

杵著斧子,撥起了手指。

嘀咕著:“我看看...”

“半斤被子肉...有了?!?

“兩只豬腳...有了?!?

“一根豬尾巴...有了?!?

隨后一拍腦袋:“對了,對了...”

“還有一條舌頭,一個豬頭?!?

苗老丈嘀咕完,抱著那把大斧子,走到大白豬的臉前,摸了摸豬頭。

“大寶貝,俺再取一顆豬頭...”

“今天你想吃壯實的還是吃嫩的?”

聽著苗老丈的詢問,大白豬沒有絲毫反應,依舊懶散的趴著。

只不過,尾巴與兩只腳血肉模糊。

老丈雙手高高舉起大斧頭。

對準大白豬的豬頭。

一大斧頭劈砍下去。

斧頭砍到大白豬的腦袋上,卻咚的一聲被彈開。

突然被彈開的斧頭,差點扭了苗老丈的腰。

苗老丈連忙哎呦一聲,捶打著腰椎,滿臉疑惑。

畢竟他是最明白自己的大寶貝了,這大白豬要是不讓砍,多么鋒利的刀斧都剁不開分毫。

“誒,大白豬你怎么了?”

“睡得不舒服嗎?”

大白豬耳朵扇了扇,眼皮子逐漸打開。

突然驚醒,瞪大雙眼。

瞪著眼前的一團黑煙。

然而開了目神的肉山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黑煙,而是氣機的神秘化。

四五百斤,這一站起來,比苗老丈這七老八十的小老頭還高。

大白豬...不...應該是肉山。

根本沒有搭理苗老丈。

語氣如虹的痛罵一聲。

“蓮花池,和尚...你們敢陰我?”

話音一落。

白凈猙獰的獠牙突兀的伸了出來,渾身布滿了鋼針一般的黑硬皮毛。

兩條腿用力伸展著身軀,變成人形。

體型急劇膨脹。

三五個呼吸間,大白豬就膨脹成一個三米多高,長著豬頭的小巨人。

腳踩在地面上,憑空的凹陷出一個蹄子的印記,身邊的豬圈與各種搭好的窩棚,好似玩具似的被輕易掀飛。

行走間,大地顫抖。

苗老丈被嚇呆在地。

愣神的看著一只巨手將自己抓在手里,迎著大張的豬嘴,腥臭的口氣。

苗老丈凄厲的叫喊。

最后被丟到豬嘴里。

肉山啪嘰啪嘰的嚼了起來,爆漿的血液染紅了整個獠牙,更顯得瘋狂與妖魔。

“爹...”聽了動靜不對勁的苗老大連忙跑到后院。

就看到這么驚悚的一幕。

頓時心肝俱顫,眼看不對勁,撒腿就跑。

肉山可沒有放過對方的打算,伸出蹄子一腳踩了過去。

咚...

似乎不過癮,還在地上不停的搓了搓。

直到地上人影消失,紅的白的與泥土混成了一坨,這才罷休。

哼哼說道?!袄县i忍了你們很久了?!?

“給你們點顏色真是肆無忌憚。”

……

遠處突然傳來清朗的聲音。

“道起全真,符化刀兵...”

“嗯?”肉山轉頭看向遠方。

黃昏下,天空中的數道流芒,真是刺眼。

又聽見:“大風起兮,狂風烈兮...”

“哼!”肉山背過身子,將漆黑如頑石的皮肉面向即將來臨的暴風。

聲音一落。

風從遠方而來,穿云拔霧,化作狂龍,卷著天空中的流芒。

滾滾而下。

那如浮游一般的紙化針刀符紙在激昂的狂風中掀起風暴,化作浪潮。

鐺鐺鐺鐺....

密集而又急促的鋼鐵交接的聲音響起。

紙化針刀符紙又密又急,瘋狂的擊打在肉山的皮肉之上。

火星四濺。

仔細看,紙化針刀符紙在與肉山的皮肉硬碰硬之間,反而先被崩斷紙刃。

落了下風。

至于吹下的狂風,過于分散,難以大用。

只將周圍窩棚吹翻,茅草拋飛,泥土飛揚。

“吼...”肉山一陣嘶吼,鼓蕩的氣浪憑空而現,將密集擊打在身上針刀符紙掀飛。

肉山俯視著遠方。

陸鳴走出灰塵,目光如劍芒,一手持劍,手中捏著法印。

劍氣沖煞,法蘊真妙。

“小不點,痛煞爺爺...”肉山聲音如大鼓一般,震蕩在空氣中掀起氣浪。

肉山全身都是密密麻麻的細小傷口與破碎皮肉。

都是凌亂的針刀符紙割裂出來的。

然而看著狼狽,事實上并無大礙,唯獨把肉山疼得呲牙咧嘴。

就像是無數鋼針,戳不透你的皮肉,又要不停的往里面鉆。

痛徹心扉。

“那不知何處的小子,給你最后一個機會,趕快滾。”

陸鳴手中持劍,偏偏頭,看著肉山,一言不發。

“真想當英雄,就去蓮花池,里面什么妖魔鬼怪沒有?”

“天天就知道找你爺爺的麻煩?!?

“你爺爺我吃一斤還一斤,該給的孽都還清楚了。”

“比蓮花池的那些當婊子立牌坊的好多了。”

吃一斤還一斤?這論斷,陸鳴一時間不知道該回答什么。

看得出肉山對于所謂的蓮花池怨氣很深。

但唯獨忘記了一點。

那就是陸鳴對于他口中的蓮花并沒有什么印象。

唯一的當事人,那個和尚,現在都還不知道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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