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哦哦哦哦哦！”

伴隨著一陣高亢，一陣低落，又是一陣陣高亢亢亢亢的拉長音，宣夜自從被應龍卷上尾巴后就沒有停止過。

許是宣夜之前的行為熱鬧了應龍，后者雖然不得不帶他同往龍族秘境北極天柜，但卻沒有說如何帶過去。所以不僅速度極快，風馳電掣，而且經常性一個拉高沖入云層，又是一個俯沖鉆入海底。

這可著實苦了宣夜，過快的速度本來就讓北海的寒風如刀般切割身上，忽上忽下的切換讓他在缺氧和溺水、超重與失重間反復橫跳。偏偏應龍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每次開口要么全是冷風，要么就是海水，要么就是嗆了海水后再劇烈咳嗽……

“你覺得你很聰明嗎？”

應龍突然停住，宣夜一個收勢不及，只覺得整個腦袋“嗡”的一聲轟鳴不已。

由于應龍的一路加速，不僅鼓龍，眩龍也被甩在后面。應龍索性停下來等一會兒，順便和宣夜好好交談一番。

“聰明人、不會覺得自己聰明。”宣夜咳嗽了幾下，道，“他知道自己還差很多，只有傻子會以為自己聰明的。”

“別跟我玩文字游戲。”應龍不屑道，“也別以為你可以操控我們做什么。現在不殺你并不是為了鑰匙，只是我還不想罷了。”

宣夜聽得頗不是滋味，只覺得應龍陌生的很。

他還記得之前在岱輿山的時候，應龍雖然高傲了些，但至少和赤松子還是有些交談，甚至化成人形的時候偶爾還會有笑容。現在卻是這般……

記仇？

宣夜仔細想了一下，確實是記仇。剛剛自己不過用了些小技巧，讓他們帶自己到北極天柜罷了，在應龍看來已經上升到了“操控”的級別。

到底是自己把這件事情看的過于簡單了，還是應龍確實變了？

宣夜記得應龍上一次“正常”的模樣，還是被鼓龍激的一起尋找鑰匙，追求龍族族長的位置——

不對，他追求的并非族長之位，只是單純的力量。

燭龍的龍元！

這是目前唯一能讓他興奮的東西，是他拼命想要追求的東西，只是因為，

他想復仇。

拓野王！

宣夜想起剛來北海的時候看到應龍時他的眼神：

灰暗、頹廢，沒有一點活力。

燭龍長子被一個人族用蛇入侵了后庭，還被投影到了天上，讓整個大荒都目睹了完整過程。

如果拓野王是能力超群，用武力將他擊敗，即使筋骨寸斷、吊一口氣，應龍也不會是這般反應。

他會慢慢恢復、提高實力，再次約戰，將拓野王撕碎來守護自己的尊嚴。

但拓野王偏偏不。

他以凡人之身，用最丑陋的方式，將應龍最看重的尊嚴，毫無保留地在整個大荒的注視下撕得粉碎。

按照宣夜對應龍的理解，那時的他，已經死了。

現在這個活下來的，只不過是一個想要復仇的、套著應龍軀殼的、意念罷了。

雖然看不出來明顯的痕跡，但宣夜很明顯覺得，應龍會走上另一條路。

一條和慢慢恢復、提高實力，再次約戰拓野王完全不同的路。

雖然他的目標還是撕碎拓野王……

但是啊但是。

宣夜閉上了眼睛，他最害怕的事情會發生。

拓野王不是打敗應龍，

而是把他，變成了一個更可怕的存在。

“你閉眼睛做甚么？”

應龍見他突然閉眼，哼了一聲問道。

“反省。”

“反省什么？”

“很多事。”

應龍沉默，宣夜也沒說什么，一人一龍就這樣靜靜等著鼓龍他們趕來。

宣夜腦中閃過這個世界和拓野王相遇的點滴，這個家伙……他之前因為記不太清沒穿越前和拓野王的事情，畢竟對當時的自己來說，當初抓捕拓野王沒花多少功夫。但現在眼看拓野王造成的危機，或許早點把他除掉比較好。

宣夜邊想著這些事，邊繼續等待和鼓龍會合。但等了許久，都不見鼓龍他們趕到，這才有點相信應龍之前說什么自己龍族第二。

他的速度不僅在身為古龍種的眩龍之上，還超出這么多。

……

仔細想了想，這么比較或許不公平，宣夜不知道后面的情況，也可能眩龍需要照顧其他外族龍，不可能如應龍那般肆意狂奔。

又等了一會，應龍突然說道：“等我找到剩余五把鑰匙，你的鑰匙要交出來。”

“我知道。”宣夜點頭，沒有絲毫遲疑。

“這么聽話？”應龍語氣難得有了懷疑，宣夜之前分明各種強詞奪理、胡攪蠻纏，這次去突然乖巧了，問道，“為什么？”

“我不想死。”宣夜坦然，

他不想成為應龍搶奪燭龍龍元路途上的攔路石。

因為應龍會一步步走到終點，把所有攔路石全部踏碎。

應龍一時無語，空中又重新恢復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應龍先開的口，道：“你發現了？”

宣夜不知道他說的“發現”是不是自己以為的，不過還是點點頭。

“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宣夜毫不遲疑道，“我會重視每個對手，不會因為他是其他族、或者實力不如我就放松警惕。我也……或者說我一直用最大的惡意來揣測我的敵人。”

“重視每個對手……”應龍重復了一遍，道，“我已經很久不知道重視對手是什么感覺了，甚至連‘對手’都好久沒遇到過。”

“你遇到了，那個家伙，他比你看到的要厲害。如果論破壞性，他比赤松子還要厲害。”

應龍難得同意宣夜的話，道：“確實，我當日的屈辱，會讓他用血來償。”

宣夜痛苦地閉上眼睛。

應龍瞄了他一眼，沒說什么。

宣夜已經可以看到應龍未來的路，他明白，拓野王成功了。即使應龍將他殺死，當著全天下的面，應龍也回不到過去。應龍的內心已經被復仇所填滿，現在因為有目標他還能控制自己，等到目標達成的那天，又沒有絕對的力量制約，宣夜搖搖頭。

他不知道應龍會做出什么樣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