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燈下。

林野微閉雙眼，稍許之后，他抬起手，指尖覆在黑白琴鍵之上。

十指輕緩的移動，按下。

噔……

噔噔蹬……

一道道清冷的鋼琴聲，從指尖緩緩而來。

像是流淌著的月光，輕輕灑進所有人的耳畔。

“這……”

“好安靜的曲風，好干凈的音樂。”

“有點贊。”

下面，本是心懷不滿的聽眾，這一刻，微微一驚。

等著看林野出丑的程慶海，面容凝滯。

程慶元眉頭緊緊皺起，微微攥了攥拳，身形微顫。

童子欣張了張口，但是口中，只覺得被什么東西堵住一般，無法言喻。

千萬種情緒，在她的心間發酵。

有點不敢看舞臺的安然，這個時候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舞臺上的林野。

這……

這是小林老師彈奏出來的曲子？

下面已經響起一陣陣小小的驚呼聲。

林野此刻，微閉眼睛。

他的腦海中，浮現而出的，是戰場，是不屈的戰士，是火與血交融的人間煉獄，也是通往至高王座的必經之路。

戰士們為了自己的信仰揮舞著巨劍。

他們仰頭，為了榮耀，為了家園，為了誓死都要守護的一切，不惜與亡靈開戰！

整首曲子，音樂緩緩。

坐在那里的齊青閉著眼睛，忍不住微微嘆息：“明明是一種很舒緩的音樂曲調，但是落在心間，又偏偏給人以無法言喻的蒼涼和悲愴感。”

沈榮華已經收起了最初的不滿和輕蔑，此刻渾身上下，泛起了一層層的雞皮疙瘩，他望著正在認真演奏的林野，聲音顫顫：“一首曲子，融合了戰爭，信念，無畏等多種元素，又很好的將所有的情緒，藏在一段段輕柔的旋律中。”

“這……妙，處理的實在是太妙了！”

孫涵此番也是一臉的驚嘆：“這首曲子不該寂寂無名才對，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我從來沒有聽到過將情緒表達的如此清晰透徹的音樂！”

評委震驚了。

觀眾驚呆了。

安然已經坐直了身子，愣愣呆呆的看著此刻舞臺上的林野。

他已經不是印象里的小林老師。

不知道為什么。

安然總覺得，現在的小林老師的身上，充滿了未知和神秘。

而此刻。

終于。

當一曲終了。

音樂漸止。

林野按下了最后一個音符，等待著余音收尾。

他輕輕睜開眼睛，嘆了口氣。

一聲嘆息。

恰逢其會，搭配著最后一個音符，落入在場所有人的心間。

給這一次的演奏，劃上了極為完美的句號。

良久之后。

齊青帶頭鼓掌。

隨后。

雷鳴般的掌聲，回蕩在整個音樂廳。

“好！”

“太棒了。”

“這是怎么樣的一首曲子，實在是太棒了！它的曲名是那么的陌生，但是它的曲調又是那么的令人無法忘懷！”

下方，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多。

林野起身，向著那邊，微微鞠了一躬：“非常感謝各位的聆聽，我的演奏結束了。”

齊青看向林野，一臉的贊嘆：“這首《亡靈序曲》，是你的作品？”

林野本想說不是，但是轉念又一想，總不能以后每次都這么解釋。

反正……

林野也不覺得自己是個什么圣人。

所以……

“是我的。”

林野點頭。

“好！非常不錯，簡直令人驚艷！”

齊青一臉的感慨：“看來，我剛剛堅持讓你上臺，沒有錯。”

“非常感謝你，感謝你給我們帶來這么一首優秀的曲子，非常感謝！”

“這曲子，這演奏，我給十分！”

齊青聲音堅定。

沈榮華也是點頭：“十分！”

孫涵沒有猶豫：“十分！”

“謝謝。”

林野道了一聲謝，然后走下了舞臺，后面還有人要繼續比賽。

下舞臺的時候。

很多的視線，還都聚焦在林野的身上。

林野坐到安然身旁，安然側著臉，眨著眼睛，呆呆愣愣的看著林野。

林野摸了摸臉：“干什么這么看著我，我臉上有花啊？”

安然搖頭：“就是……感覺小林老師，你比我想象中，厲害一點點。”

林野嘆了口氣：“我厲害有什么用，你這一次比賽都沒比，回去準備等著你媽罵吧。”

林野也有點可惜，他之前偶爾也能碰到在練琴的安然，聽過她彈奏的曲子，感覺上還是不錯的。

安然倒是想的很開：“彈琴，本身就是一件抒發自己情緒的事情。”

“鋼琴是傳遞情緒的工具，音樂是情緒的符號，我的心情不好，我不想上去，就不上去了。”

“就算我真的上了臺，發揮也不會太好，所以沒有關系。”

安然聲音輕輕的解釋著，最后還不忘補充一句：“小林老師，你不用自責的。”

自責？

林野搖搖頭：“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自責的。”

林野說完話，安然又認真的看了一會兒林野，這才轉過頭，看著那邊已經上臺的下一個參賽者。

“你好，你是鋼琴老師嗎？這是我的名片，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可以來我家教我孩子彈鋼琴。”

“你好，能不能留個聯系方式，我覺得我們家孩子的鋼琴還是可以有更大的提高。”

……

倒是不一會兒功夫，坐在林野前后位置，已經有家長主動拋來了橄欖枝。

林野很是收了幾張名片，但是也沒立刻答應。

這看的安然有一點點的不樂意，但是她也沒多說什么。

倒是那邊的程慶海幾人，這個時候，臉色尤為難看。

等比賽徹底結束。

林野沒去看童子欣幾人，直接站起身，帶著安然一起往外走去。

他還在想，等回去之后，該怎么和鐘暖荷說這個事情。

“你好，能不能聊一聊？”

身后，有人喊話。

林野聽聲轉身，就看到了從評委席那邊走過來的齊青，他笑著向林野伸出手：“自我介紹一下，齊青，帝景音樂學院教授。”

“林野。”

林野和他握了握手，也不明白對方為什么叫住自己，他更不明白，剛剛齊青為什么會執意希望他登臺。

非親非故的。

只不過，這一幕，被周圍不少人看在眼中。

程慶海眼神嫉妒。

程慶元和童子欣的神情都有點不爽。

其他人更多的，眼神中，都是羨慕。

還有好事者，趁著林野和齊青握手的時候，拿著手機，拍了一張照。

將這一瞬間，定格成了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