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了家，趙有德迫不及待的跟媳婦說起這事。

“老婆，這東西不得了啊，比去縣里面那座真華寺燒香可靈多了！”

但她老婆黃翠苗卻根本不信他這通胡言亂語，不過那掙得一千塊錢倒是實打實的。

“碰了個巧，看把你樂的，真有這事能輪到你？”黃翠苗炒著菜說道。

“趕緊把那東西扔了，放家里頭膈應人。”

趙有德撇了撇嘴，沒得到老婆的承認他有些不甘心，但是要扔掉他肯定不會扔。

有些迷信思想的趙有德覺得這不是什么單純的巧合，得再找個機會試驗一下。

正在這時他們兒子趙華回來了，但是看上去有些悶悶不樂和焦慮。

問過了之后趙有德才知道，兒子這回考公不是太順利，鎮上那個職位競爭很大，光是成績在其之上的就有幾個人，自己選上的希望不大。

就在趙華打算放棄后續面試的時候，趙有德卻讓他繼續去試試。

當天夜里，趙有德拿出了那朵紙花。

“讓我兒子能考上那個職務吧”

第二片花瓣萎縮發舊，像是枯死了一樣。

沒過幾天，趙華再次回到家里時，臉上帶著掩藏不住的興奮。

他告訴自己倆父母，自己被錄用了！

可是被錄取的原因卻有點奇怪，趙華說是當天那輪面試的時候，那幾個成績優于自己的考生統統缺考了。

后來趙有德才打聽到，那一天另外幾個人是坐的同一輛班車，結果在半路出了交通事故，具體傷亡情況不明。

當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趙有德心里咯噔了一下。

但是很快又說服自己，這種情況誰也不會想到，而自己也只是在家里嘗試性的許了個愿而已，從沒有什么害人的心思。

發生這種事情肯定只是個意外，跟自己無關！

深夜的沙發上，摩挲著那朵紙花，趙有德心里隱約有些不安。

但是，盯著那剩下的四片純白色花瓣，他又再次動心了。

兒子這次的事情，已經證明了，這東西不是巧合。

“就一次，最后一次了。”趙有德喃喃得道。

他就是個老農民，面朝黃土背朝天活了大半輩子了，沒念過什么書，到這個人生階段了，要說還有多大的野心抱負也不可能。

但是這人生的差，作為一個父親的差還沒交掉啊。

“我……我想要一百萬！”

盯著那紙花，趙有德猶豫了一會帶著一點沙啞說道。

不是什么夸張的數字，也不是什么極端的要求。

但是他只需要這些，有了這一百萬再加上自己這些年的積蓄，他可以給兒子在城里買上一套不錯的房子了！

可以一把付清，不背貸款的住進去。

這樣幫兒子搞定了工作、房子這兩個大問題后，趙有德基本上就算交差了。

看著第三瓣的紙花漸漸發黃“凋零”，趙有德有些緊張的喘了口氣。

然后他想起來什么似的，趕緊掏出自己的手機，他的銀行卡辦理了短信通知。

一分鐘、五分鐘、十分鐘、一個多小時過去了……

趙有德有些失望的放下了手機。

他抓了抓有些發枯的頭發，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果然還是太異想天開了。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種事的呢……

“叮鈴鈴！叮鈴鈴！”

就在這時，手機屏突然亮了，鈴聲響起，上面的來電顯示是一個不認識的號碼。

不知為何這次的鈴聲讓人感覺仿佛有些急躁。

趙有德接了過來，然而第一句話就讓他的心提了起來。

“你是黃翠苗的家屬嗎？趕緊過來一趟，她出事了……”

黃翠苗在鎮上的一個廠里做幫工，趙有德趕到時人已經送往醫院了。

他從廠里其他人那里得知，裝卸貨的時候吊籃突然發生意外，貨箱傾倒掉了下來正好砸到了黃翠苗，當場昏死過去，情況不明。

經過一輪搶救之后又立馬轉送到省會瀾江市立醫院中救治，命暫時保住了，然而多次診斷后醫生給出的結果都是意識很可能無法恢復，從此都是植物人了。

廠區老板直接找到了趙有德，表示希望私了，因為事故原因的確是廠里的安全防護沒做到位。

“只要你答應私了，醫療費我們負責，另外賠償金我們加到……一百萬！”

聽著這個一百萬，趙有德腦子嗡的一聲蒙住了。

時間回到現在。

站在病床一旁，趙有德神色復雜的看著床上不省人事的妻子，頭部還包裹著紗布。

雖然呼吸、心跳還算均勻，但是從科學意義上來說這個還活著的人從此以后都沒有可能再醒來了。

趙華站在病房的門口處，也有些緊張的看著自己的老父親。

平心而論他是不信這種東西的，多年接受的教育經歷告訴他這種天方夜譚的事情只會出現在故事里、電視里。

但是在聽了父親跟自己說過的前幾次經歷之后，他也動搖了。

尤其是在這種時候，現代醫學也無能為力的絕望之際，人是很容易相信帶有任何一丁點可能性的東西。

“爸，試……試一下吧。”趙華緊張得咽了口唾沫說道。

趙有德面色遲滯的點了點頭，有些顫巍的拿著那朵六瓣紙花，喃喃地道：“讓……讓我老婆醒過來吧，求……求你了”

說完這句話，他有些無力的蹲了下去，頭埋到了病床的床單上。

第四片花瓣無聲無息的黯淡“枯黃”了下去，萎縮著耷拉了下去。

沒有人出聲，一時間整個病房里安靜到極點，只有生命監護儀上傳來固定的滴、滴、滴聲。

直到這個聲音變成……滴————

毫無起伏沒有波動和感情色彩的長平聲，示波屏上那個代表心跳的曲線變成了一條地平線。

趙有德猛然抬起頭來，即便他沒念過書也知道這代表著什么，蒼老凹陷的雙目中充滿了惶恐。

另一旁的趙華也臉色突變，一片慘然。

“怎……怎么會的……為什么會這樣？！”

“叫……叫醫生！快叫醫生！”

父子倆惶恐的就要沖去叫醫生，但就在這時，趙華忽然注意到母親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

“等等！”

緊接著是眼皮，黃翠苗的眼皮闔動著竟似乎要慢慢睜開了！

“醒了！真……真的醒了！”趙華喜極叫道，“我媽真的醒了！”

趙有德的腦子也是一片混亂的，從糾結到大悲、再從大悲到大喜。

但是病床上的黃翠苗真的醒了，眼皮慢慢睜開，甚至還想要自己坐起來。

父子倆立刻上前幫她躺下，然后興奮的沖出病房，去找護士和醫生過來。

但是，沒有人注意到一直夾在黃翠苗指尖的監護儀上仍然是一條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