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時辰差不多到了戌時。
承風和玉敬二人行過一座大宅,見門上匾額破舊不堪,定睛仔細看了看,正是金家的宅子。
這宅子院墻早已衰敗,四周早已灰塵滿布,上刻‘金府’大字的牌匾也早已模糊不清,想必這宅院荒廢已久。
玉敬咂了咂嘴,疑惑地說道:“咦?這金家人都去哪兒了?當年雖是家業不景氣,可放著這么大的宅子不住,實屬可惜了!”
承風應聲道:“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也許是投奔親戚去了吧!當務之急,我倆還是得趕去史家府上才是!”
“也對!”
玉敬應完聲,和承風一并走向史家,兩家倒是離得不遠,步行五六十步便來到史府門前。這史府四周院墻紅磚白瓦,大紅木的府門,上掛金絲牌匾‘史府’二字,好生氣派!
玉敬上前“嘭嘭嘭”三聲叩響府門,大聲喊道:“有人嗎!!!”
不一會兒,門中傳來一位老者的應聲:“誰呀?”
大門嘎吱一聲拉開,從中走出一位五六十歲的老仆,見承風和玉敬二人面生,皺眉頭問道:“你們是?”
玉敬抱著拳恭敬地行了個禮,應聲答道:“見過老伯,我二人路過史家莊,眼見這天色已晚,行路甚是不便,素聞史太公樂善好施,不知可否在此求宿一晚?”
應是年紀大了口舌不便,老仆慢吞吞地說道:“我家太公確是樂善好施,看兩位少俠一副道家裝扮,我們本該行個方便,只是最近府上有事,不便留二位啊!”
老仆說完便要合上大門,玉敬趕緊扒門說道:“老伯且慢,我二人是太華劍派弟子,門中師伯也與太公素有交情,勞煩老伯通報一聲!”
這老仆不耐煩道:“哎呀,少俠不必多言,我一個糟老頭子怎能自己做主?我不過也是聽了太公的吩咐辦事啊。”
“呂伯!!可是有什么事?門外的是什么人?”
只聽門里面傳出一個男子的聲音,聽語氣清脆嘹亮,感覺也就是三旬左右的年紀,此時門開的很小,承風和玉敬也看不到這個男子的模樣。
聽到男子話語,老仆的身體慌張一顫,扭頭回道:“哦……哦哦!只是兩個過道的客商,來這里問問路,沒什么要緊的事兒。”
“哦!原來如此。”
玉敬剛要說些什么,這時自己的左肩搭上來一只手,玉敬回頭望去,只見站在身后的承風正眼神嚴肅地望著他,緩緩地搖了搖頭。玉敬隨之放下扒著門的手,大門便毫不猶豫地緊緊合上。
眼看這天色暗下,氣溫驟降,玉敬搓了搓手,看了看承風,無奈地嘆了口氣:“聽聞這史太公十分好客,十里八鄉都是敬重有加,只是今日將你我拒之門外,不說借宿,就連一碗熱水,一個餅都沒有,也不知是為何。”
承風拍了拍玉敬的肩膀,隨其一并走回街上,微笑著回道:“也許人家真的有些難言之隱吧,我等外人怎會知道。”
“唉,眼下怎么辦才好?這一晚總不能凍死在街上吧?”
入夜的史家莊更加陰沉,街道上空曠凄涼,此時此刻寒風凜冽地刮起,穿梭在四周街巷發出“嗚嗷嗚嗷”的哀鳴聲,無助之感頓時向著兩人襲來。
承風冷得聳了聳肩,沉思片刻回道:“沒有其他法子了,我看倒不如去金家宅院躲避一晚。”玉敬也隨著點了點頭:“嗯……也總好過露宿山神廟土地廟,走吧!”
二人說完,便一并往回走。
金家諾大個宅院,如今卻毫無生氣,在這樣凄涼的夜里顯得更加詭異陰森。
大宅的院門緊鎖,玉敬走上前拍了拍鎖上的灰塵,上下左右看去,見銅鎖的鎖孔早已銹死,也不知這宅子已有多久不曾有人居住。
“鎖銹死了,看來只能翻墻進去了。”
承風嗯了一聲,抬頭望向面前足有兩人高的院墻,二人先后施展輕功越墻而過,落地時,只見四周全是干枯破敗的雜草,不遠處的石板路上也已有一些雜草。
玉敬感嘆道:“上次來,我看金家已有落敗跡象,只是想不到區區幾年的時間,如今這么大的家業都敗了,滄海桑田吶!”
一旁的承風四下望了望,應聲道:“天道往復,人道無常,看來什么大家大業也經不起歲月的考驗。”
“嘿!凈說些文鄒鄒的詞兒,趕緊看看,有什么適合落腳的地兒!”
……
天道往復,人道無常。
歲月無情,滄海桑田。
金家大宅中隱約映現著昔日的輝煌景象,這宅院足足有兩個獨孤府那么大,分前院、左右附院和后院,后院左右還有下人住的耳院。
門里有一座小型的玄關影壁坐落道路中央,宅中主道足有一丈多寬,連接左右分支小道皆是清一色的灰磚石板鋪路。
走入主堂的路上還橫有一條亭廊,廊的用材都是上好的紅漆椴木,廊上頂檐鏤空浮雕精致且細膩,曾經好不富貴,如今卻早已腐朽蟲蛀。
承風呆呆地望著腐朽的亭廊,自言自語道:“就連它都經受不住風雨,那么誰又能在歲月中保持初心?”
“哎!!承風師弟!”
此時左邊附院中傳來玉敬的聲音,隨后玉敬匆忙地向著承風跑來:“師弟,剛才我逛了一圈,每個屋子差不多都是空空蕩蕩的,在后院的內院里,我還看到有一些陳年爛柴,應該還能用,哎?你看什么呢?”
承風回過神來,將目光從亭廊上挪開,看著玉敬說道:“哦!沒什么,有些柴火就好辦了!你看我倆在哪里落腳為好?”
“我看剛才的廂房就不錯,干凈又利落。”
玉敬的手隨之指向剛剛跑過來的方向,承風簡單地點點頭。
這時,玉敬繼續說道:“剛才我還看到后院中的一個房間中有一尊老君的尊像,我二人下山借宿此地,倒應該去拜一拜。”
承風乍一聽,心中疑問道:“老君尊像?”突然想起凌彥師叔當年教金家大娘所做之事,家中想必是供奉了老君的尊像供每日香火參拜,如此便說得通了。
隨著玉敬一并來到后院,承風推開耳室房門,隨著寒風涌入,房中激起一股灰塵向二人撲面襲來,玉敬和承風緊忙扇了扇塵土。
看樣子,這里是個小型的供堂,內外供桌等一應物件倒是留存的齊整,也算是給仙家保留了一份體面。
拍一拍蒲團上的塵土,承風和玉敬跪下身來,如同日常參拜一般扣了三個頭。此時玉敬轉頭說道:“哎!師弟!我倆身上沒有香火,你說老君他不會怪咱吧?”
看著玉敬表情倒有些認真,承風只是會心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左側的廂房中倒是干凈整潔,除了有些塵土外倒也沒別的什么,玉敬挑了些還能用的干柴放進爐中,從行囊中取出火折子生起火來。承風收拾了一下炕榻上的灰塵,睡下兩人應該不成問題。
不一會兒,房中便暖了起來,玉敬滿意地說道:“還行,比凍死街頭強多了!”
“師兄你又胡說!”
寒夜里取到溫暖,二人躺到炕上不一會兒便有些朦朧困意,玉敬慢慢地沉入了夢鄉。
這個房間靠近宅子的角落,不一會兒街上有些嘈雜聲響吵醒了淺睡的承風,承風轉身望去,隔著破舊的窗紙和高高的院墻,只見院外火光閃動。
此時承風心中暗道:“這史家村來時街上空無一人,像是在躲避生人,此時又為何有這么大動靜?”
心中疑惑不解,望著熟睡的玉敬,承風小心翼翼地穿上鞋,悄聲走出房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