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話 杳冥冥兮羌晝晦
- 明天的盒子
- 假想貓貓
- 4605字
- 2022-04-18 01:17:05
我們一同回到休息的地方,只見少女正翹著二郎腿躺在一張長椅上玩著手機,手機里響動著《星露谷物語》的經典BGM。
“喔?下來了?海員們最喜歡的象龜?喜歡我送你們的禮物嗎?我已經燒好開水了,你們想吃什么口味的泡面自己泡,中午我再給你們弄點好吃的。”少女眉毛也不抬。
這是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話,關于象龜我是知道一些的,在以前海員會把這種陸龜作為儲備糧,因為它們非常耐餓,不用投喂就可以得到不會腐敗的鮮肉存糧。
怎能任人宰割?我偷偷摸摸的把手伸向保險。
“想要動手的話,請考慮好。”少女把游戲存檔退出界面。
我愣住了,沒想到她的感官這么敏銳。
“你們不是還剩二十個人五把步槍嗎?還有一個躲哪去了?用對講機把他叫出來。”少女含笑問。
易晨遲疑了兩秒,也不廢話拿起對講機說道:“情況有變,出來匯合吧,被發現了。”
“易晨。”易晨走到少女跟前,面無懼色。
“方詩晴,你是隊長嗎?你是男生還是女生?”少女帶著頗感興趣的眼神看著易晨。
“你有什么目的?”
“呼,比我想的還直,和你果然聊不到一起去,還是那個小鬼有意思一些。”方詩晴看了看王洋。
“唔?承蒙錯愛受寵若驚。”王洋似乎意識到事情并不對勁。
“所以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享用你了,希望你沒有尿在褲襠里!”
“厚禮謝謝,我已經尿了,捂了一整夜已經腌入味了!”王洋找到了救命稻草。
“不吃肚臍以下的部分不就好了?”
“劉哥,你還有尿嗎?幫幫我……”王洋向我投來期待的目光。
“少俠,你這又是何必呢?”我捂臉,怪物加上逗比居然有這種奇妙的反應。
“你要吃了我們嗎?”易晨問。
“當然,我可不想玩過家家的游戲,只是現在我還不餓,但我早晚要把你們全部人一個個吃掉。”
“在那之前,我們要去萬宏廣場,你不想看到我們被其他怪物吃掉吧?”
“你在和我談條件?”
“我在陳訴事實,怎么想那是你的事。”
“你想去那里,我只好把要去的人都殺了咯,誒?好像不用那么浪費,樓下的卡車是你們的吧?一會我就去把車轱轆卸了,”方詩晴搖著頭,流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老天,想去那里干嘛,幾天前我不過是稍微靠近那里都差點栽了,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啊?”
“我們就是從那里過來的。”
“運氣好罷了,你們不會以為自己是憑實力出來的吧?”
方詩晴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了我的身上,很是驚訝地“咦”了一下,緊接著快步向我們走來,嚇得我們齊刷刷地抬起槍口。
可方詩晴并沒有動手的跡象,她一路小跑到我跟前并貼了上來,深深地在我耳邊嗅著。
好聞的薰衣草香味把我包裹起來,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有女生對我做出這種舉動,并且是這么漂亮的女生,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后退了半步,依然覺得小鹿亂撞。
不對,這不是女生!這是母霸王龍!殺了這么多人,身上居然沒有一絲血腥味,我被那美妙的香味給蒙騙了!
母霸王龍卻流露出小動物一樣的笑容,像是狐貍或者是小貓,“我不想吃你,你做我朋友吧?”
只聽第一句我以為是自己太久沒洗澡體味太重了,聽到第二句我差點栽了一個大跟頭,周圍的人都神情復雜的看著我。
“你叫什么名字?表現好的話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
好吧,第三句直接晴天霹靂了。
我不敢問她為什么,因為我覺得她很可能說我們是一類人。
本著賣友求榮的精神,我一把按在王洋的肩膀上把他拖了過來,“你覺得這貨怎么樣?他對你很有好感的。”
王洋驚得腦回路都不會用了,一個勁地想拍開我的手,可我的手就跟焊在了他的肩膀上一樣紋絲不動。
“不,他太賤格了。”
“論賤格的話我還是他的前輩!《死侍》你看過嗎?我的房間里全是他的海報!”我人生第一次想要在這方面超越別人。
“是你的話我可以包容你,我們可以改變彼此。”
“是啊劉哥,你從了人家吧,怎么能辜負別人的一片美意呢?”王洋為了掙脫我的手甚至開始去擰我手上的麻筋。
我只好退而求次,“我可以做你的朋友,那你也別吃他們。”
“那不行,不吃他們我吃什么?”方詩晴臉色一正。
“一定要吃人嗎?雞肉魚肉羊肉牛肉,哪一個不能吃?人肉還有朊病毒,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不碰不好嗎?”
“那個吃人腦才會有吧?就算是,我吃了這么多都沒事,而且人人都知道喝酒有害健康,為什么還是有人喝酒?這不就和賭氣一般的狂歡一樣嗎?牛肉羊肉人肉,本質有什么區別嗎?說到底都是剝奪生命,我不是做了和以前一樣的事嗎?”
“人的生命可以和這些家畜相提并論?”我沒來由地說了這么一句。
方詩晴聳聳肩,“以往也許真不能,雖然總有人在那時說著什么生命不分貴賤倡導素食什么的,骯臟的豬牛羊卻只能在屠宰場里日復一日地前仆后繼,憑借著肉牛肉羊那有限的智商,可能怎么也想不通喂養自己的人類有一天會把屠刀伸向自己吧,自己是在野外不能生存嗎?他們為什么要剝奪一切?”
“我沒有理解。”
方詩晴看我的眼神冷了幾分,感覺就像一對男女相親時,男方剛坐下就抓起手機發語音:“媽!這個姐姐好漂亮啊!我好喜歡她呀下一步我要做什么?”
女方不掀桌而去都是給足面子了。
“它們和人類比起來,被人類支配是因為它們沒有思想嗎?錯!人類架起圍欄,它們敢跳出去人類就會在后面用獵槍一槍崩了它們,人類喂他們干草,它們就必須吃,因為除此之外它們別無選擇,有一天來了一輛血腥油膩的鐵欄珊,它們就必須上去,因為人類在后面驅趕。過了幾千年所以淡忘了嗎?現在我來教你們重溫最簡單的法則!順便教教你們什么叫敬畏!”
生命不分高低貴賤,會是強者說的話還是弱者說的話?都有吧,強者說來就是在憐憫弱者,弱者說來就是在乞求強者,就此而言我的確太天真了。
方詩晴吐出最后一個字,殺機畢露,那些沒有配備熱武器的居民被嚇得作鳥獸散,懶得去理他們,因為還有這些約定好的同伴在,四束火光交錯卻被她靈巧的避開,方詩晴一個深蹲沖破天花板的隔網后猛蹬上方的承重柱,剎那消失在了我們的視野里。
我們趕緊四個人背貼背的靠在一起,不斷地看著四周。
“沒用的,子彈在我眼里就像慢放一樣,還有拿刀的那個,我不是問你叫什么名字了嗎?是不是太沒有禮貌了?”不知道從哪里傳來了方詩晴的聲音。
“劉玦航。”
“你真善良呢,額不是,你們都很善良,明明都拿到槍了,手下這些家伙遇到危險了還是跟跳蚤一樣亂竄,所以就拿他們先開刀吧,而那個紅衛衣的小鬼,你是倒數第四個,希望你別在這之前被嚇破膽,變苦就不好吃了。”
她的聲音散落,很快就無跡可尋了。
“我和她年紀差不多,她怎么老是叫我小鬼?”
王龍這時端著步槍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問道:“計劃敗露了嗎?我看到幾個跑開的人,叫也叫不住,只是讓我別靠近這里,但我還是來了。”
“嗯,把槍拿來。”易晨言語冰冷。
“好吧。”王龍遞上槍。
易晨褪出彈夾看了看,卻也不言語什么。
“居然先殺那些沒有武器的人,她這是在嘲諷我們,真是個惡趣味的怪物。”
“趕緊下樓,一定要把卡車守住,強行突破去萬宏。”易晨話音未落就跑了起來。
“那些人呢?”我向他追去。
“能跟上的就讓他們跟來,沒跟上的不用管。”
“還有那些彈藥箱呢?”顏佩儀負重是我們四人中最少的,可現在她為了跟上我們就已經氣喘吁吁了。
“沒辦法,只能用我們帶上的這些強行賭一次了,失去那兩架車我們全得玩完。”易晨一邊說一邊從背包里摸出些什么塞進衣服口袋里,看都沒看倒在一旁的一個隊員。
那名隊員失去了一條小腿,正疼得在地上不住的哀嚎打滾,見到我們跑來了,聲嘶力竭地喊著:“救我!”
易晨頭也不回,好像那里什么也不存在。
“那你們殺了我!殺了我!”
我的腳步微微一滯,卻始終沒有停下。
“你們這些!惡魔!你們不得好死啊!”
我內心一顫,從背包的插槽里抽出一把小刀,奮力地向他甩去。
這個人盯著不遠處的刀咧開嘴笑了,我第一次知道人原來可以這樣笑,他眥睚欲裂的雙目里盡是瘋狂的血紅,冷汗的侵染下這雙眼睛極為可怖,嘴角機械地向上勾著就像是被魚線拉起來了一樣,露出一排焦黃的牙齒。
我們不停地奔跑著,又有幾名類似情況的隊員進入眼簾,如方詩晴所言她最喜歡吃新鮮的,這些人雖然被剝奪了行動能力卻沒有受到致命傷,但我們彼此都清楚,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么。
我們從他們的身旁跑過,就像跑過一座座墓碑,他們有的像是丟了魂,躺在地上直勾勾的看著天花板,有的還沒有放棄生的希望,拖出一條長長的血跡。
我們卻對他們此刻的狀況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無論他們或哀求或咒罵,五個人都沒有停下的意愿,怨恨的眼神如蛆附骨。
能順手抽出來的刀就那一把,用槍瞄準都會影響我們奔跑的速度,所以現在或幫他們解脫或拯救他們,都是在拿我們自己的生命做賭注,然而這一次我屈服了。
我看了看跟在我后面的顏佩儀,剎那間感覺非常自責,這樣的世界有什么值得狂歡的?我負起責任了嗎?我分明又把她拉回了地獄!
一樓處,李詩晴正拽著一個人的腿,因為我們的到來微微側身。
“走!”我怒吼著,用彈道把這個怪物逼離正門,方詩晴對我的射擊彈道把控得很好,三兩下就消失在我的射擊范圍內。
看著易晨他們沖過正門,我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所以你想留下來陪我么?你應該知道他們一上車就會立馬拋棄你吧?”方詩晴的聲音響起。
“若是幾天前你這么軟磨硬泡,我沒準都被你詔安了,很不巧,我和他們有個約定,我們不會拋棄彼此的。”
“原來你也有這種自覺,我還以為你沒有意識到呢。”
“你在干什么?過來救我!”只剩一條腿的男人在地上大喊著,臉上寫滿了憤怒,明明他老婆被殺時他沒有任何表情來著,我還以為他和易晨一樣是個面癱來著。
我的槍法很臭,用了好幾槍才擊中他,男人最后的表情是難以置信,他至死都沒能明白我這么做是在幫他解脫。
“鬧歸鬧,別拿食物撒氣呀,多浪費。”方詩晴語氣意外的平穩,像是對老朋友的吐槽。
“我不是你。”
“不愿面對么?真沒品。”
看她半天沒有現身的樣子,我便向正門他們撞開的缺口飛奔而去,易晨在那邊閃身而出并把槍口對準了我,我會意連忙撲倒在地,方詩晴又被彈道逼退回射擊盲區了。
果然,這家伙答應的事就不會反悔,這一路我們將風雨同舟。
跑出正門,卡車就在不遠處發動好了,隊員們正在車廂里對著這邊翹首以盼。
易晨慢我幾步跑在后面,我回頭看了一眼方詩晴正好跑出正門,這時易晨也做出了下一步動作,他按下了手中的c4起爆器。按理說視角上方詩晴不可能看到易晨手中的起爆器,可方詩晴毫無征兆的跳開了,并且把撞上人行道的轎車殘骸一把掀起砸向自己剛剛跳開的地方。
爆炸聲轟鳴,c4這樣的烈性炸藥與手雷不同,它重要是靠強大的高溫和沖擊力摧毀目標的,而被投擲而來的轎車擋去了大部分沖擊力,使得轎車后方的沖擊力略慢于其他空間,方詩晴憑借著這一絲時機躲閃到一輛大巴車后了。
“怎么可能?我完全沒看到那里有c4,她怎么發現的?”
“我特意用廢棄包裝袋蓋住了,看來是雷管引信接收到爆炸指令時發出的滴答聲,被她聽到了。”易晨抓住我的手,借力快速爬上卡車,卡車直接進入行駛狀態。
就在那一瞬間做出這些反應?
后方的大巴車被掀翻了,方詩晴從下方站了起來,我注意到她的瞳孔里已經不剩任何溫度了,她用手一帶,尖刀在半空中旋轉成一個渾圓的銀光,我知道下一刻這把刀就要飛射而來了,目標會是車胎,是易晨,還是我?
可下一刻方詩晴卻反手把刀柄握回手中,她回頭看向四周,獸化喪尸正向她奔襲而來。
我居然又下意識地忽略了這些東西的存在,可它們在這種時刻出現并把攻擊目標定為方詩晴頗有幾分救我們于水火的意味。
方詩晴把怪物噴射而來的角質物劈開,拉開身位于怪物周旋著,她與怪物廝殺的畫面越來越小,直至不見。
“哈哈哈,狗咬狗一嘴毛。”一個隊員長吁一口氣,口無遮攔道。
“我不喜歡你的說法,用‘坐山觀虎斗’更好一些。”我皺眉。
“你是在包庇她?”被我拆臺的人也有些不悅,因為忌憚我手中的槍賠著一絲冷笑。
“和那沒關系,幾分鐘前,我們才是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