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話 素履以往
- 明天的盒子
- 假想貓貓
- 5232字
- 2021-10-26 21:46:58
“咚。”
沉悶的撞擊聲后,張周洋蹲在窗子下面偷看外邊的情況,天已經蒙蒙亮了所以我們并不需要借助手電。
“情況怎么樣?”站在后面的人問。
“噓?!睆堉苎罄淠槾驍嗲罢?。
我知道那些東西彼此間已經可以簡單交流了,襲擊我們的喪尸確實是在聽到某種特別的聲音后選擇了撤退,即便是在它將要得手的情況下,而那只喪尸那么果斷地服從是否也意味著這群喪尸也有上下級關系?背后的施令者又進化到了什么程度?
短短不到十天,一個個新的種群正在誕生,僅此而已也就算了,它們甚至正在建立新的種群體系和語言系統,這下下去只怕越來越棘手,話說那些軍隊呢?用熱武器給它們“邦邦”來幾下呀?
樓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我微微探出頭,那些喪尸正把尸體拖進前方的一座建筑里,整個過程發出的聲音微乎其微。
它們沒有就地進食,是否意味著此刻空曠的街道對它們來說同樣危機四伏?要知道在自然界搶奪食物的事情時有發生,就連靠近食物鏈頂端的獅群也不堪鬣狗的騷擾。
看到喪尸的蹤跡完全隱沒在建筑物的盲區里后,張周洋起身說道:“現在到后門集合,半小時后我們再出發,一會大家以我為中心行進,這樣我可以盡可能的照顧到你們,你們也不要因此掉以輕心,我只會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開槍,目的地依舊是說好的那家體育館,好了,現在我們過去做好準備?!?
目的地是兩公里外的一家小型體育館,我們決定先到那里再看情況做下一步打算,其實與其說是我們的決定,還不如說是張周洋單方面決定的,他認為那里的地形對我們還算有利,打算把那里作為臨時的據點。
而且體育館已經算是東城區的范圍了。
這貨這么篤定地要去東城,莫非那里真的有可以庇護他的軍隊?如果這個前提是真的,前往東城的確會是最好的選擇。
商城后門處,人頭攢動,眾人盯著從門縫里鉆進來的陽光,或者說是在期待著什么,我也不禁正了正綁在身上的球棍,以確保可以第一時間把它們抽出。
“劉哥?”
“嗯?什么事?”
“別說話?!睆堉苎髩褐ぷ哟驍?。
空氣再次陷入沉默,張周洋不時的對著自己的手表,行動前我們在商城的另一側堆放了一堆調好的鬧鐘,鍋碗瓢盆齊上陣以便可以把動靜放到最大,此外我們還設置了一個簡易的陷阱,如果這些喪尸去撕扯那堆鬧鐘,吊在高處的重物將會傾盆而下。這種程度的陷阱對這些喪尸殺傷力有限,包括在尸體里藏毒,我們的所有準備只是在為我們的突襲多搏幾分機會。
“出發!”
光線驀地放大,一眼望去門外果然空無一人,我們來不及多想一擁而出,若非我們齊刷刷的貓著腰,不然還真有幾分江湖草寇揭竿而起的氣勢。
“走那條小巷,那邊!”張周洋急得像只被騸了的公雞。
“喔?!痹陉犖榍胺降耐趿周娀腥淮笪虻卣{整方向。
“臥槽!”此時隊伍后方又傳來捷報,聞言眾人齊刷刷地轉頭,只見三只喪尸火急火燎地向我們爬來,其中一只還邊追邊嘔吐白沫。
王洋繃不住吐槽的沖動大喊:“都這樣了算了吧大佬?!”
喪尸在這一刻殺意畢現,可能是出于我們正在脫離它們掌控的驚慌,也可能是對于我們藏毒行為感到憤怒,總之現在雙方的“交易”談崩了。而我們做的準備根本沒有為我們爭取到多少時間,這些喪尸自始至終都死盯著我們。
眾人不約而同撒丫子跑了起來,隊伍中心的張周洋一邊掏槍一邊呼喊眾人別散開,我們單體戰斗力弱得不是一星半點,分散和送死沒什么區別。
方遠大喊:“就跟來三只,我們可以消滅它呀?”
張周洋同樣用大喊回復他:“把它們往里面引一些再看情況,大部分喪尸還在這附近,現在殺幾只都沒有用!”
背后的破空聲逐漸放大,張周洋和方遠還是錯了,即便是面對三只喪尸,我們最該考慮的仍不是如何消滅對方而應該是如何逃命。
我身邊的人被撲倒了,那是王林軍,他被虛影摁在地上滑出了一段距離。我慌亂中回頭一瞥,一只喪尸正用倒鉤般的利齒死死地咬住他的后頸。
可眾人并沒有為這個變故而停留,哪怕是一直和王林軍形影不離的何艷,為此她也只是回頭看了那么幾眼。
真丑陋啊,我們會去假想逝者生前的模樣,卻不愿去拉將死之人的手。
“救我!我沒被咬到!我沒事!快救我!何……”
王林軍不甘的嘶吼被我們越拋越遠,可我們沒人回頭,好似那只是一個可笑的幻覺。
“救我……”他的聲音攪合著血沫,就像雨后林間的淤泥一樣揮之不去。
是我的僥幸給予了別人無謂的希冀嗎?亦或者……
“你剛才可以救他的吧?”
所有人都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這聲音卻是那么的氣定神閑,好似晚飯過后有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被忽然想起,然后這么隨意一提。
我疑惑地環顧四周,眾人只在逃命,沒人注意到我這邊,看來只有我一個聽到這個聲音。
我抽出棒球棍,擰身把它砸向身后,這接近下意識的一擊狠狠甩中了向我撲來的喪尸的頸部,因為慣性我向后滑出了一段距離才停住,與此同時襲擊我的喪尸轟然摔在地上,只見它的眼睛迅速地蒙上了一層水霧,卻再也不做動彈了,我明白了剛才的那一棍已經打斷了它的脖子,這只喪尸將在不久之后死于窒息。
“看吶,這不是做得到嗎?你為什不……”
“閉嘴!”我嘗試在意識里喊話,沒想到這奇怪的聲音真就戛然而止了。
哦豁,完犢子了,我得了精分?
這時,趴在王林軍身上撕咬的兩只喪尸抬起頭來,它們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這個一擊把它們同伴斃命的獵物身上,它們是天生的獵食者,現在它們的權威被餐盤里的食物僭越了。我不知道它們是否有獵食者的驕傲,但我的確可以看到它們此刻的憤怒,其中一只更是“啪”的一聲把一塊骨頭啐到了地上,這塊骨頭沿著水泥地彈出了很遠,看樣子似乎是一小節脊椎。
“快過來,快過來!”
難為王洋這么義氣,就要跑進巷子深處了也不忘叫上我,可我現在不敢回應他,我死死的盯著那兩只喪尸,腳步悄悄地后移。
“?!眱芍粏适笾诺兀耠x鉉的箭一般向我沖來,這爆發力不亞于獵豹!按照這樣的速度不出兩秒我就會被摁在地上撕咬!
怎么辦?一次能應付一只都算是僥幸了,現在我面對的是兩只。來不及細想,我迅速摸出一把刀用左手反握著,只希望這單薄的刀身別在關鍵時刻被繃斷了。
“噗噗”兩聲,喪尸從我兩邊撲過,卻沒來得及做任何動作,它們中了槍,關鍵時刻張周洋還是用手槍解決了它,這家伙真是用槍的好手,喪尸在高速的奔跑中還是被他兩槍直接命中,這可沒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地上的兩只喪尸在不停地掙扎,卻沒有再站起來了,也不知道子彈是不是命中了它們的要害。可即便這樣我也不敢上去補刀,就好比你知道野獸受了致命傷,可在它完全不動彈之前你也不敢接近一樣。
生物在最后關頭所爆發的兇性最為可怕,即是哪怕知道自己將萬劫不復也要把對方挫骨揚灰的暴怒之心。
“謝,謝謝。”跑回他們身旁后,我磕磕巴巴的向他們道謝,這時我才察覺到我的手在不受控制的發抖,簡直要握不住球棍,我居然在怕?明明在喪尸撲來的一瞬間我也還算冷靜呀?之前獨自面對喪尸我也沒這樣呀?易晨說我體能變強是在忽悠我?雖然說我本來就沒有什么實感。
張周洋神色嚴峻道:“聽著,我又救了你兩次,下次我不會救你了,別擅自離隊,跟上!”
話說我不是被襲擊才掉隊的嗎?我也解決掉一只喪尸好不好?
“好,好的?!?
我回頭看了一眼,就這么一會功夫那兩只被擊中的喪尸又不見了蹤影,可能是躲了起來開始準備下一次偷襲,又或者去和它們的族群匯合了,可我現在只想盡早離開這里,王林軍無神且怨毒的眼神像毒蛇一般咬著我的脊梁,我一秒鐘都不想停留了。
也許這里不止我一個是這么想的。
跑過一段距離,易晨突然說道:“那些東西又爬走了。”看來這家伙注意到那些喪尸的行動了。
王洋急得直齜牙花子,他甚至都懶得回頭看,“不是吧易總,別管它們了直接跑好不好?”
“不把那兩只怪物揪出來我們永遠都跑不掉,如果他們和自己的族群匯合,我們該考慮的就不再是怎么逃跑的問題了?!?
“這么說你可以把那兩只喪尸抓出來?”張周洋看起來有些慍怒。他此時的氣憤我也可以理解,易晨有時候是挺莫名其妙的。
“要看看嗎?”易晨的面癱難得有些好轉,不過也僅限挑了一下眉。
可沒等張周洋回答,易晨已經自顧自的停下了,他看了看四周,又說道:“這里就可以,你們先到圍墻后面躲一下,目標多了反而容易失誤。”
“這你自己說的,到時候別求我們幫忙?!睆堉苎笥行┏爸S地撇了一下嘴,招了招手示意眾人到墻后看好戲。
“隨意?!币壮坑米煲伦约鹤笫值脑揭笆痔?,同時用另一只手掏出一把小刀,這時他忽然說道:“你怎么不過去?”
“額,你不用幫忙?”此刻我的表情一定是懵杯。
“不用,放心,我可以應付。”
好吧,我有些無奈地向方遠他們躲的地方走去,易晨這么胸有成竹,我也只能相信他了。
來到墻后我剛在他們的身邊找塊空地站下,就聽到張周洋低聲咒罵了一聲“瘋子!”
“怎么了?”我定睛看去,只見易晨緊緊握著左拳,鮮紅的血液正順著他的拳頭滴下,很快就在地上凝成一小灘血泊,此后他低頭從包里翻出一塊毛巾胡亂把左手的傷口包了一下,接著又從背包里拿出一根棒球棍,做完這一切他就站定不動了,我胡思亂想著當年城墻上的諸葛琴魔面對十五萬魏軍是否也是這般風范。
“他在用血吸引喪尸?!白癡!萬一把其他怪物吸引過來了直接都玩完!”張周洋不安地查看四周,“走吧,趁還能走的時候?!?
易晨應該不是莽撞的人,我仔細想了想,最終說道:“如果血腥味可以吸引喪尸,那么有一處的血腥味更濃,附近不明情況的喪尸更容易被那邊吸引,也就是王林軍那里,剛才喪尸已經咬開了他的皮肉……”
我悄悄地掃了一眼何艷,偷偷把下半句“像一盒罐頭一樣”咽了回去。
“那他這樣做是……?”
“刺激在追蹤我們的那些喪尸?!?
“臭小子!”張周洋不合時宜地微笑了一下。
“它們出來了!”文剛有些激動地輕喊,我在心里暗暗吐槽你這是澀鬼在看模特走秀呢?
當然不用他特意提醒,我們都能看到那兩只喪尸出現在了巷子的轉角處,只見它們目含紅光,涎水順著利齒從那張永遠合不上的嘴中流出,它們受了傷,但它們不愿放棄易晨這個看起來不錯的血食,疼痛與饑渴無不在刺激它們的獵殺本能。
易晨把球棒“咣咣”地在地上敲打著,這對那兩只喪尸而言絕對是挑釁,果然,那些喪尸運爪如風,像炮彈一樣向易晨直沖而來,而易晨居然絲毫不懼,他甚至還發起了沖鋒!
在兩方即將照面之時,其中一只喪尸一躍而起向易晨撲去,這種距離上這一擊不出意外可以瞬間將一個成年男性撲倒在地,但現在就出了意外,易晨在這一瞬間從它身下的空檔滑鏟而過,而撲擊的喪尸也在此后被某樣東西拉倒在地。
“鋼琴線?”張周洋眼睛都直了,易晨的棒球上還纏著細細的鋼琴線,在陽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弧光。
“額,好像是在我們那座商城里收集的,那里有家琴行。”我仔細想了想,有些尷尬的為他們解說。
易晨用鋼琴線做了一個套索,這是電影里的慣用伎倆,瀟灑的獵人會給繩索打上活結以用來飛套獵物,伴隨著獵物的掙扎索套會越收越緊,最終獵物會因為體力的耗盡而任獵人宰割。
這是一場不那么公平的耐力拉鋸戰,即便如此我也不認為易晨會贏,至少也不會這么輕松。
此時另一只喪尸看了看被拉倒在地上的同伴,后者的脖子被鋼琴套索緊緊地勒住了,驚慌使得它在地上徒勞地亂滾。還站著的喪尸大概也知道此刻自己的同伴被眼前的這只獵物牽制著,現在只要攻擊獵物就可以把同伴解救出來,于是它再次發力向易晨沖去。
易晨橫過棒球棍再次格擋住了喪尸的撲襲,就這一次格擋易晨再次為自己創造一線生機,他趁喪尸愣神的那一瞬間閃身到喪尸身后,把球棒從繃直的那根鋼琴線上翻過一圈,這下這兩只喪尸就被易晨完美的串在一起了。
他是易晨,迄今為止我見過最冷靜的人,自然不會甘于做到這種程度為止。只見他向一邊跑去,纏在棒球棍上的鋼琴線越放越長。喪尸一看還以為這只獵物示了弱,下意識一般想要追過去,可它被拉住了,是它那被鋼琴線勒住脖子的同伴。
被勒住脖子的喪尸在慌亂中感到有人在拉它脖子上的線,隨著琴線的收緊它也越來越驚慌,最后它居然與這股力量角起了力,獵食和報仇什么的都不重要了,現在它只想扯斷這個力量逃到自己認為安全的地方。
野獸陷入困境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用用自己的蠻力去突破,這也是野獸與人類的區別之一,所以人類設置陷阱,野獸踩中陷阱。
而就在這兩只喪尸僵持不下之時,易晨已經跑到一柱路燈下把自己手中的棒球棍綁在上面了,做完這一切,他以更快的速度向遠處跑去。
被捆住腰的喪尸看到目標即將要逃出它的視野范圍,竟爆發出不可理喻的蠻勁向易晨追去,它同伴的指甲在地上扣出一連串抓肝撓腮的噪音后盡數崩斷,最終也只能無奈地被它一同拖行遠去。
在這只喪尸沖過路燈后,琴弦的崩直聲告訴我們易晨已經得手了,兩段翻飛的肢體恣意潑灑著血液,追過去的喪尸被自己的力量截成了兩截。
可就算這樣它也還想去撕咬目標,破碎的內臟伴隨著它的爬行拖了一地,可明明失去這些它連進食的意義都已經沒有了。
真可悲啊。
易晨已經折返回來了,他高舉球棒狠狠的砸擊這只喪尸的后腦,也許現在他的心情不錯,因為他把喪尸打到不再動彈就打住了,換做平時這至少得變成一灘觸目驚心的碎肉。
隨后,這家伙把手中染血的毛巾扔在喪尸的身上,再掏出背包里的燃燒瓶把里邊的汽油傾出點燃,那只已經被勒斷喉管的喪尸也沒能逃過同樣的命運。
“出發?”易晨走回來對墻后呆愣的我們如此問到。
“嗯,好啊。”張周洋的態度可見的轉為柔和,也許是對易晨刮目相看了。
【跟著這貨,也許就不會出什么大意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