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明身份了嗎？”

“稟報幢主，我們說了，對方說他們只知道頭領，不知道什么鎮北將軍、鎮南將軍的。”

一聽這話，方晨反倒平靜了下來，既然對方不知道，那就讓對方知道，不但得知道鎮北將軍，還要記住他這個幢主。

“對方是什么人？有幾艘船？”

“回幢主，總共五艘船，約有二十人，自稱是江北義兵，這面湖是他們的，外人不得擅入，否則…”

“否則什么？”

“否則扣船拿人。”

方晨冷笑道：“傳令，給我闖過去，阻攔者殺無赦！”

義兵？不就是自稱而已，這等行徑更像是水寇。

“諾！”

傳令兵應聲后乘船返回，沿途大聲吆喝道：“幢主有令！阻攔者殺無赦！”

“殺！殺！殺！”

其余船上的新兵陸續吆喝起來，很快響作一片。

方晨也催促道：“船家，把船撐到前面去！”

船夫戰戰兢兢道：“這，這便過去！”

等他來到雙方對峙處時，己方船只已將那幾艘小船半包圍起來。

對方船只比方晨這邊的大小差不多，只是沒有船篷，每艘船上有四五個人，大多光著膀子，下著短裈，赤著雙腳，少數上面套著背褡，手中拿著長篙、船漿、漁叉等等。

方晨見狀說道：“第一小隊聽令！舉槍，迎敵！”

第一小隊所有新兵齊聲道：“諾！”

約五艘船劃出隊列，緩緩逼近對方，尖利的長矛齊刷刷指向前方。

對面一個頭目頓時急了：“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

方晨毫不理睬，繼續發令道：“第二小隊，包抄左翼！第三小隊包抄右翼！第四、第五小隊預備！”

“諾！”

左右各有五艘船駛了出來，向對方兩翼包抄過去。

對方一看這架勢，分明是要將他們全部留下，紛紛都慌了神，還沒等領頭的發號施令，便紛紛掉轉船頭，沒命地逃走了。

剩下一艘船微微遲疑了一下，剛轉過半只船頭，一支羽箭飛掠而至，將其中叫器的那人大腿射穿。

“啊——”

那人慘叫一聲，撲通掉入水中。

方晨再次搭起箭矢，瞄準撐篙的船夫射了過去。

噗！

“啊——”

船夫捂著肩頭慘叫著倒下，竹篙掉落水中。

失去了動力后，船只在慣性下原地慢慢打轉，其余人懾于弓箭的威力，都嚇得縮成一團，全身瑟瑟發抖。

不用方晨吩咐，一小隊的幾艘船紛紛上前圍住，將船上、水里的人通通抓了過來，船順便也收了。

由于不知對方虛實，方晨也不敢耽擱，迅速下令道：“所有船只聽令，沿右岸前行！”

船隊再次轉向，貼著樊梁湖右岸北進，準備在前方小山腳下登岸，原本駛入破釜塘的計劃也就改變了。

他這支船隊可不是水軍，又缺乏遠程攻擊手段，對上一幫慣于水上斗毆的家伙還真打不過。

約半個時辰后，船隊距北岸還有近二十里，左前方一片小船氣勢洶洶地逼近過來，數目不下五十艘。

方晨果斷下令道：“棄舟登岸，除兵器炊具之外都不要拿！”

近百艘船在東岸停下，有人跳上岸后，用繩索將船頭拉至岸邊，將其余人接應下來。

但船夫們死活不肯下船，對他們來說，船就是命根子，一旦丟了，以后的生活可就沒了著落。

方晨可沒時間解釋，一揮手道：“都拖上去！”

一會之后，所有人登上了岸，又合力將所有船只拖上了岸，船主們這才松了口氣。

但下一刻，他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就見那幫水寇也追了過來，靠岸后不等船只停穩，一個個輕松寫意地躍上了岸，提著各式兵器朝方晨這邊沖了過來。

方晨這邊也列好了半圓陣，將一幫家屬、流民擋在了身后。

見水寇人多勢眾，新兵們不由有些畏懼，不少人全身顫抖起來，武器差點都拿不住了。

方晨厲聲喝道：“慌什么？怕有個鳥用！就像平時訓練的那樣，將手里的長矛對準目標，刺出去就行！要么聽令，要么就滾蛋，再去做流民！”

眾人一聽“流民”兩字，頓時眼睛都發紅了，流民兩字代表什么？饑寒交迫、朝不保夕，還受人鄙視、欺壓、驅趕。

方晨見狀一舉長槍，再次喝道：“這幫水寇是要斷絕你們的希望，甚至是要你們的命，你們說，該怎么辦？”

韓大寶連忙喊道：“殺！”

陳四郎以及其它小隊長、分隊長也紛紛喊叫起來：“殺！殺！殺！”

戰前動員完成，水寇們也到了眼前，舉著漁叉、棍棒向新兵們身上招呼。

排在第一排的是第一分隊，分隊長高聲喊道：“殺！”

同時將手中長矛刺了出去。

“殺！”

與此同時，大多新兵也將長矛刺出。

噗噗噗——

利刃入肉聲中，五六個水寇身形一滯，隨即倒地，鮮血汩汩地冒了出來。

“第二排，刺！”

一分隊收槍的剎那，方晨及時喊道。他本來不想越俎代庖，但二分隊長已經看呆滯了，他不得如此。

二分隊微微愣了愣，隨即從一分隊的間隙中刺出了手中長矛。

噗噗噗——

水寇再次倒下幾人。

兩方交手中各有傷亡，但方晨這邊是列陣刺殺，水寇亂哄哄一片，因此己方傷亡約是對方一半左右，倒下了四五個。

水寇們同樣愣了一下，他們沒想到人數相當的情況下，傷亡竟比對方多了一倍，而且看得出來，這些所謂的官兵此前根本沒見過血。

下一刻，水寇頭目，一個皮膚黑紅、身形壯碩的男子一舉漁叉喊道：“弟兄們，一幫軟腳蝦有什么好怕的？給我弄死他們！”

說著只身撲了過來，身后群寇也叫囂著緊隨其后。

方晨這邊逐漸適應了血腥場面，或者說是被迫適應過來，傷亡近半的兩個分隊被替換下去，傷員也拉到后方暫時包扎，第三、第四分隊接替上來。

“弟兄們，殺了他們才有活路！猶豫就是死！給我殺！”

方晨打氣的同時，長槍突刺而出，沒入對面一人胸口，又將其挑在了半空。

“殺！”

三分隊手中長矛齊刷刷刺出，除了少數落空，或被格當開，其余皆中目標，對方再次倒下近四五人；

收槍的剎那，四分隊又上前突刺，收槍，三分隊再交替上前，如同滾動的收割機般，緩慢而持續地收割著敵方有生力量；

連番受挫，水寇們頓時膽怯，一個個猶豫著不敢再上前。

“他祖母的，邪門了！走！”

頭目見占不著偏宜，果斷下令撤退。

方晨哪會讓對方輕易溜走？急忙喝道：“第二中隊聽著！以伍為單位，追擊！”

陳四郎一聽，急忙應聲道：“諾！二中隊的弟兄們，跟我上！宰了這幫雜碎！”

“殺啊——”

三個分隊一百多人嘶喊著沖殺過去，一直將對方追至湖邊，一根根長矛從目標背后刺入，帶起一蓬蓬血霧；

少數水寇轉身反擊，多數爭搶著上船，頓時亂作一鍋粥。

方晨及時跑了過來，一槍將對方一人挑飛，大聲嘶吼道：“不要亂！把他們趕到水里去！”

撲通！撲通！

很多水寇根本不用趕，自行跳進了水里，或者被同伴趕了下去，船也不要了，拼命地往湖心游去。

靠近外側的水寇們則成了活靶子，被新兵們成排刺倒；

有的水寇見機快，撒開雙腿朝北面跑去，打算逃出生天后再回老巢。

方晨早就留意了，見狀摘下反曲弓，搭起箭矢瞄了過去。

嗖嗖嗖——

幾個水寇陸續中箭倒下，其余人嚇得兩腿發軟，但仍沒命地跑著。

再次射倒幾人后，剩下的水寇慌忙趴在地上，動也不敢動，唯恐成為下一個靶子，很快被抓了回來。

再將目光轉回岸邊，發現已經沒了站著的水寇，要么被刺倒，要么已經逃遠了，但不少新兵像魔怔了一般，奮力揮著長矛，對著空氣刺個不停，目光已然呆滯了。

“停！都停下！弟兄們，咱們勝了！”

“嗬——”

潮水般的歡呼聲響徹湖濱，眾人興奮地高高躍起，或是相互磕打武器，攻擊空氣的新兵們也緩過勁來。

“呼——”

極度緊張后，眾人像被抽去骨頭般，紛紛癱倒在地，過了一會后，又起身狂嘔不止，場面實在太血腥了。

方晨卻沒留給他們矯情的時間，因為情況不明，敵人隨時可能反撲，于是急忙下令道：“所有人聽著！帶上傷員和俘虜，原路返回！”

返回原先陣地后，方晨先是派了一個分隊分散四周警戒，再命令隨行的流民合力抬著木船，到了一個地勢高的開闊地上，將木船橫立起來，擋在四周當作屏障；

接著清點人數、統計戰果、傷亡、救治傷員。

清點之后，發現己方戰死六人，重傷八人，輕傷十九人；

殲敵十五人，重創二十一人，俘獲十二人。

這場遭遇戰勉強算是贏了，但面對一群烏合之眾打成這樣，實在沒什么可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