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甲一瞅,嘿嘿笑道:“那好,小郎君,這便過去。”
說著又對兵丁乙說道:“兄弟,我先看個稀罕,等會給你講啊!”
兵丁乙皺了皺眉,有些擔憂道:“老哥,可別耽擱久了。”
“嘿嘿,放心吧。”
再一瞅方晨,竟已經走出十來步了,他急忙追了上去。
“哎,小郎君,別急啊!”
兩人進的巷子是個死巷子,而且兩旁都是圍墻。
士兵甲幾步追上,急切說道:“喂,是什么寶貝?快拿出來瞧瞧。”
方晨微微一笑:“沙缽大的拳頭見過沒有?”
“什么意思?”
下一刻,就見兩只拳頭在視線中迅速放大。
“嘭!”
“哎喲!”
士兵甲兩眼一黑,撲通仰倒在地,被打出了一對熊貓眼。
“吸——小子,你敢打府衙的軍兵?”
士兵甲吸著冷氣爬了起來,握拳就要反擊。
方晨將印信往前一擋,正好對在拳頭上。
印信可是銅鑄的,尖銳的棱角頓時將對方拳頭劃了道深口子,一股鮮血冒了出來,將印信染了半邊。
方晨揚了揚說道“”“小子,看清楚了,這可是陛下御賜的印信,你敢也打?知不知道這是大不敬之罪?若是我給府尹郎君說了,他會不會留你這個惹禍精?”
“你!你陷害我?我跟你拼了!”
士兵甲咬牙切齒地撲了上來,恨不得將方晨撕成碎片。
方晨微微一晃躲過,又伸腳一勾,對方頓時摔了個狗啃泥;再掐住對方脖子拎了起來,探手將錢掏出,比原先多了不少,通通收了起來,權當是利息。
接著啪啪地扇起了耳光,一邊怒斥道:“狗眼看人低的東西,連我都敢敲詐?還特么的耍我?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你特么一個丘八,本爵就是將你打死了,最多也就賠點錢,你信不信?”
士兵甲的臉很快腫成了饅頭,加上一對黑眼圈,還真有點食鐵獸的即視感。
“小郎君,不,男爵尊下,小的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別打了,更不能將印信的事說出去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擔不起啊!”
方晨氣也出的差不多了,像丟垃圾般將對方丟在地上,兩眼一瞇道:“記著你的話!再敢有下次,就等死吧!”
“不敢,不敢!”
“等會怎么說?”
“就說是我摔的!”
“滾吧!”
“諾,諾!”
…
方晨自顧自地出了巷子,解下馬匹到了不遠處一個客棧,摸出一枚銀餅充作押金,將馬交給伙計打理,開了間上房住下。
客棧門可羅雀,但住宿費可不偏宜,加上寄養馬的費用,一晚上得五百錢,不過包飯食、熱水。
洗了個熱水澡后,又換了身白綢衫,他現在有爵位,可以光明正大地穿綾羅綢緞了。
肚子這時也餓了,客棧的飯食他可吃不下,干脆從商城中買了袋驢肉,撕開吃了起來,味道、口感絕佳,沒多一會便啃了個干干凈凈,連酥軟的骨頭也吃了,末了從倉庫中取出水壺,灌了幾大口。
等到華燈初上,方晨帶上門出了客棧,手里提著兩壇上好的高度白酒,他知道劉隗是徐州人,淮河以北都算北方,肯定慣飲白酒,而不是江南人習慣喝的黃酒。
府衙這時已經關閉,他走的是但一旁的小門。
他上前叩了叩,里面傳來一道不耐的聲音,聽著年紀約有四十來歲。
“誰啊?”
“某秣陵縣長盛村方晨,應府尹郎君之邀,特來拜會。”
“哼,你說府尹郎君邀你?有什么憑證?”
方晨說道:“憑證就在我手上,你先看上一看,要是某沒有瞎說,就請通報一聲。”
側門吱呀一聲開了道縫隙,露出一張倨傲的臉。
對方伸出個小燈籠照了照,又打量了一下方晨的穿著,這才問道:“憑證呢?”
方晨掏出印信說道:“我是陛下新封的正六品下散男,府尹郎君今天親手交給我的,也是那時邀請我上門拜會。”
說完后又掏出一把銅錢塞了過去:“還請通報一聲。”
“等著!”
那人將錢塞入懷中,嘭地一聲帶上了門。
過了一會后,小門再次打開,一個年約五十的布袍老者走了出來,笑呵呵道:“這位便是方男爵吧!郎君已在府中等侯,且隨我來。”
方晨拱手道:“有勞老丈了,請問如何稱呼?”
老者拱手道:“小郎君客氣了,老朽劉忠,乃是府中管事。”
進門之后,方晨發現是一個側院,過了一道耳門后,進了正院,院內北端是一座廳堂,約有五步寬、十來步長,劉隗跽坐于廳堂上首,兩側各有五六個矮長幾案,后面鋪著毛毯。
劉隗伸手一擺道:“哈哈,旭輝來的正好,我本打算明天派人傳你過來呢!快快坐下!”
“方晨見過劉使君。”
方晨拱了拱手,將兩只酒壇子提起說道:“劉使君,這是兩壇極烈的醇酒,比現今所有酒水都要香醇,但得小口飲酌,些許心意,還望笑納。”
劉隗假意推辭道:“這可如何使得?老夫剛收了你的厚禮,再拿你的酒,豈不是太過了?”
方晨笑道:“劉使君言重了。”
劉隗擺擺手,示意劉忠接過。
方晨在左側一個幾案后跽坐下來,這時有侍女上來添上茶水。
他拱手問道:“方才劉使君講,打算明日召我過來,不知有何吩咐?”
劉隗撫須道:“老夫承蒙圣眷,不日將赴淮陰領軍,都督青、徐、幽、平四州軍事,你可愿隨老夫同往?”
“去淮陰?”
方晨被這個消息整了個促不及防,說實話,他更愿意在江南呆著,過著悠閑的小日子,白天做孩子王、刷刷錢、練練功,溜溜狗,晚上摟著媳婦睡覺,不要太愜意。
但他知道,建康以及近郊并不安穩,之前的事情就是例子,因為司馬睿就是個傀儡,根本鎮不住場子,江南士族蠢蠢欲動、王敦暗中磨刀霍霍,哪天亂兵一起,所過之處必定生靈涂炭,因此,還是帶家人離開的好,到了江北也能放手擴張勢力,將主動權握在自己手里。
想到這里,他拱手問道:“小子倒是愿意,只是不知使君如何安排?又是何時啟程?”
劉隗就擔心他不去,見他答應下來,頓時面色一喜:“好,旭輝年紀雖小,卻也果斷,老夫果然沒看錯人。何時出發尚未可知,但肯定不會太久。你是愿跟在老夫身邊做一長隨,還是在外屯田?”
這兩個選項都不在方晨的考慮范圍內,長隨就是跟班,始終跟在這老頭屁股后面跑,沒一點私人空間,更別說發展勢力了;
屯田聽著倒行,但估計是給某人打下手的角色,因此也不行。
他思索片刻后說道:“小子愿在軍中為一隊主(注),擇一縣城駐守,哪怕是一村落亦可。”
劉隗大感意外,心說,這小子怎么想的?呆在我身邊不挺好?要是覺得不自在,協助屯田也能發揮一己之長啊,怎么就喜歡打打殺殺?
不過一想,這小子武力值也不低,又年輕氣盛,也就能理解了,于是擊掌道:“好!旭輝暫且屈就隊主一職,等你立下功勞,老夫必定不會虧待于你。”
方晨心說,漂亮話我也會說,神色一肅道:“小子唯愿為國效力,功名富貴不過浮云。有道是,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此生唯愿盡逐胡虜、使得九州海清河堰、國泰民安。”
“說得好!這位小郎君年紀雖小,卻是志向遠大,一腔熱血使人動容,怪不得能為大連(劉隗字)兄座上賓,老夫這一趟來得真值當!”
一道蒼老的嗓音從堂外傳來,方晨扭頭一看,就見一個華服老者走了進來。
“玄亮兄來了?怎么不知會一聲?我好去迎你啊!”
劉隗見狀連忙起身,拱了拱手道。
方晨也站了起來,一拱手道:“小子方晨,見過尚書令。”
來人正是當今尚書令刁協,字玄亮,與劉隗、戴淵等人都是支持皇權、抵制士族門閥,只可惜君臣幾人才能都有限,最終都悲劇了。
“哦?你就是推出新計數術與曲轅犁的方晨?果然一表人才,無需客氣,坐下說話。”
刁協說著,在一旁大咧咧坐下,而且不是跽坐,而是箕坐,姿勢極為隨意。
劉隗顯然習以為常了,正準備讓人上茶,誰知刁協卻瞅見了酒壇子,頓時咂舌道:“咦,這壇子好生精致,這酒也必定不凡。大連兄,你不會那般小氣吧?”
劉隗笑道:“劉某豈是小氣之人?來人,斟酒!”
方晨見狀起身拱手道:“劉使君,尚書令,兩位尊長有要事相商,小子改天再來拜訪。”
劉隗笑道:“這老家伙過來有什么要事?你但坐無妨,還有些事情與你說道。”
方晨只好又坐了下來。
這時仆役已拍開了酒壇子上的泥封,濃郁的酒香頓時彌漫開來。
“咕咚!”
幾乎同時,劉隗與刁協都咽了股口水,迫不及待讓人將酒斟上。
“哈哈,好酒!不想今日有此口福。”
刁協說著,端起酒樽猛灌了下去。
“噗——咳咳咳!這酒竟暴烈如斯?”
劉隗怒道:“你這老貨,如此美酒竟這般糟蹋了!”
說著深嗅了一記,這才淺淺品了一口,只覺入口如刀、腹中猶如火燒,卻又余味香醇。
“好酒!”
劉隗贊嘆著,心中暗道僥幸,要不是刁協搶先一步,出丑的就是他了。
刁協面色一囧,突然一拍大腿道:“糟了,府中還有要事,我得盡快趕回。”
說著突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抱起另一壇酒,連招呼都不打,飛快地躥了出去,也不顧為什么來這里了。
劉隗愣了愣,猛然喝斥道:“哎,刁玄亮,你這行徑與盜匪何異?”
劉忠見狀上前說道:“郎君,尚書令已經出了府邸。”
劉隗嘆道:“算了,這老貨沒羞沒臊,不管他了!”
又轉向方晨道:“旭輝,有件事情尚未告知,此次赴淮陰,老夫僅能帶一百兵卒,兩百民伕,其余兵卒須得招募;
陛下已然恩準,將僑居的流人赦為良人,可在其中招募兵卒,想必耗不了多少時日,你可先行去江北招募一隊兵卒。”
方晨拱手道:“小子領命。還請使君賜與文書,并撥付糧餉,以便小子行事。”
劉隗面色一囧:“文書倒是好辦,等老夫拿到都督印信便可,糧餉則須等上幾日。”
方晨沉默片刻道:“使君,既然如此,小子便靜侯佳音了。”
一隊兵卒也就兩百人,劉隗自然拿得出,但劉隗可不僅僅供他這一隊兵卒,要鎮守淮陰,怎么也得幾千人吧?
他只需要拿到募兵令就行,招到人就可以訓練了,對他來說,時間非常寶貴,已經咸魚了半年,要是其他穿越者,早就有千把隊伍、一縣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