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最愛你了！”

“媽媽，我好喜歡你的！”

“媽媽，這個發型好漂亮，謝謝媽媽！”

“媽媽，我好帥呀！”

“媽媽，我喜歡跟媽媽一起做飯！”

“媽媽，我是程賴媽也是程賴爸，我就喜歡賴著你們！”

······

“媽媽，我好想你！”

“媽媽，我也好想你！”

“媽，你不要我們了嗎？”

“媽，你不想見我們了嗎？”

······

“媽媽，再見！”

“媽媽，再見了！”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我突然從夢中醒了過來，天還是黑蒙蒙的，大家還在睡。

“菱兒姐，菱兒姐，你醒了嗎？”范一一的聲音輕輕的傳過來，似乎怕吵到其他人，又似乎是怕吵醒我。

我做了幾個深呼吸，也很小聲的回答她說：“對不起，吵醒你了嗎？我剛剛做夢了?！?

范一一爬到床尾這邊跟我說話：“菱兒姐，你還好嗎？我聽到你在哭?！?

“沒事，就是做了個夢，對不起，吵醒你了，再睡會兒吧，還早呢！”我知道她是擔心我，但現在確實不是聊天的時候。

范一一也沒有勉強，打了個呵欠就躺回去了，略帶睡意地說：“好，有事兒你叫我，我陪你聊天都好過你自己憋著?！?

“好，我知道，謝謝！快睡吧，明天一早有課呢。”我故意語帶睡意地說。

過了沒多久，寢室里就安靜得只剩下大家的呼吸聲了。

我已經睡不著了，腦子里全是夢里的畫面，也許是因為都是我親身經歷過的，所以此時回憶起來特別清晰。

自從程先生結婚后，我已經盡量避免自己去回憶那些家庭記憶了，今天也不知道是為什么，突然做了這個夢，既甜蜜又殘忍。

差不多時間我就起床了，今天比平常更早一點出宿舍。

我照常提著那個陪伴了我們快三年的保溫箱去操場做運動，把東西放在一邊，就開始今天的晨練。

也許是因為今天時間比較早，也許是因為那個夢，所以做運動的時候也沒辦法集中精神。

跑著跑著，突然腳上一絆，就撲下去了。塑膠跑道上跌倒也還是很容易受傷的，我雖然不覺得很痛，坐起來之后看著破皮流血的膝蓋一時之間竟不知應該做什么好，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在晨練的時候受傷，我是完全沒有這個準備的。

回過神之后，我打算回到放保溫箱的位置，用水沖洗一下就算了。

這個時候突然有個聲音很焦急的靠近：“你怎么了，怎么坐在地上了······怎么在流血，你跌倒了？”對方跑過來之后看清楚我受傷之后顯得特別緊張。

“你別動，我帶了酒精棉和止血貼的，先處理一下?！彼谖壹缟蠅毫艘幌?，阻止了我起身的動作。

我這才發現是誰：“墨翟，你怎么在這兒？”

他一邊用酒精棉幫我擦干凈傷口，一邊小心翼翼的對著傷口呼氣，聽到我的問題，有點委屈的抱怨：“師姐，你也太不關心周圍的情況了吧，開學一個月開始，我每天都跟你一起晨練的?！?

我被這委屈的語氣嚇得打了個冷顫，他立刻停了一下正在幫我擦傷口的動作：“痛嗎？忍耐一下，不清理干凈，之后恢復起來會更麻煩的。”說話的聲音也恢復正常了，說完又繼續手上的工作，只是我覺得他動作更輕了。

“沒事，我痛覺神經沒那么敏感，要不我自己來吧，謝謝！”聽出了對方話里的好意，我也不好意思向往常一樣冷冷的說話了。

他避開了我去拿一次性酒精棉的手，說：“你就算想避嫌也要分時間看場合吧，老實呆著，等我弄好，隨便你往哪兒走都行。”

被戳破了意圖，我也有點不好意思，趕緊找個話題翻篇：“不過，我還真沒注意你也這么早出來晨練，你這是翻墻下樓的？”

墨翟白了我一眼：“我又沒有輕功，還翻墻呢！就你這戴著耳機只顧悶頭做自己的事兒的樣子，能注意到才有鬼。”好幾個跟你一起晨練了三年的人你都不認識吧，這句話墨翟憋著沒有說出來。

“呵呵，主要是我認識的人應該沒有這么早出來晨練的?！贝髮W門禁都這么容易的么？

“呵呵！好了，這個止血貼是防水的，這里還有幾張，你帶著晚點可以替換?！蹦园咽掷锸Ｏ碌闹寡N都塞給了我。

“謝謝哦！”我放好了止血貼，一時之間有點尷尬，“要不，我們繼續跑步？”

“你還能跑？”墨翟詫異的看著我，嘴唇蠕動著，似乎想說什么。

我不等他再說什么，就開始跑起來：“這個時候，不運動還能干嘛，食堂都還沒開呢！”

“你等等，慢點吧，不痛嗎你！”他也跟著跑起來了，但是還是有點擔心。

我好笑的看著他：“真的不痛，我自己會小心的。話說回來，你還真的是喜歡我??！你不會是因為我才這么早出來晨練的吧？”

“一半一半吧，上大學之后我才開始晨練的，一開始是宿舍開門的時候才出來，后來就越來越早了，現在這個時間算是使了特殊手段吧?！蔽掖蟾攀遣碌皆絹碓皆绲脑蛄恕?

“其實我真的想問一個問題很久了，你喜歡我什么?。俊蔽沂钦娴牟幻靼?，我跟他的生活可以說是沒有交集的。

他看了看我，又看回前方，說：“大概是·····一見鐘情，又或者是日久生情？”

“你這是把見色起意和權衡利弊都占了呀？”我調侃他道。

“其實，我以前見過你的，很小的時候?！彼蝗徽f。

“我怎么沒有印象?。俊边@倒是讓我感到好奇了。

“2002年吧，我聽過你在廣場上唱歌，去年你在臺上唱歌的時候，我就覺得眼熟，仔細一看還真的是你，就覺得很驚喜······”

“你不是吧，02年的時候你才幾歲啊，竟然就有早戀的思想了？”我真是罪過。

墨翟被我打斷說話也不惱，等我說完接著說：“后來發現你也在晨練，還無論我多早出來，你都比我還早，我才發現了你的秘密。本想著等你發現我在陪著你晨練的然后可以交個朋友的，結果······”

“呵呵！”他那帶著控訴的目光倒是真的讓我有點心虛。

他笑了笑：“可能是關注的時間越來越多吧，偶爾看著你跟朋友經過也會發一下呆，吃飯碰到也會不由自主的想坐你附近的位置想聽聽你的聲音，忍不住會跟你同學打聽你的消息，知道你生日的時候忍不住想要給你準備禮物······其實我很久之前就拿到你的QQ號了，但我不敢加你，因為他們說即使加了好友，你也從來沒有回復過信息?！?

我聽著覺得很好笑：“其實你真的不是喜歡我吧，我怎么覺得你只是因為以前見過我，現在又再次見到了之后我對有點好奇而已?！?

“你這么說，那就當作是吧?！蹦砸膊环瘩g。

見他一副“你說什么就是什么”的態度，我還真有點不知道怎么開口接下去了。

我停下來做簡單的熱身運動，準備開始做體能訓練：“這么問吧，你······嗯······你追我是想找我做女朋友？”

“是啊?！彼哺易鰺嵘?。

“那你想過，交女朋友之后要做什么嗎？”其實這個問題純粹就是為難人的。

“······我只是想有個光明正大的對你好的機會?！蹦院茈S意的說。

這個回答有點不在我的預料之內。

我很實際的跟他分析：“我下半年就大四了，你才大二。我離開校園就會離開BJ，你是BJ本地人吧，那我們之后能遇到的機會微乎其微，在一起的可能性太小了。”

“我沒說我一定要在BJ啊，而且你說這么多，其實就是想拒絕我？”他一直在跟著我的節奏做運動，“其實我也算受歡迎的吧，你怎么想也不想的就要拒絕我呢？說不定我們會合適呢！”

我開始做體能訓練的動作：“我只是······呼······沒覺得，交男朋友······對我現在的生活有什么改變?！?

“我知道了，你其實是個戀愛白癡吧！小心！”他一把扶住差點又跌倒的我。

我瞪了他一眼，甩開他繼續運動：“我就不能是經驗豐富，看破紅塵？”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確實是經驗豐富的。

“那你說說，你哪里經驗豐富了？”墨翟也繼續跟著我做動作。

我沒有立刻回答他，等到一個動作結束，休息的時候才說：“通常兩個人在一起，無非就是一起吃飯、一起做事、一起去旅游、一起慶祝各種節日、一起規劃未來之類的吧，而且還會覺得兩個人一起做這些事特別開心、特別有意義，對吧？”

“難道不是嗎？有人可以一起分享未來、一起構建未來，難道不是值得開心的事兒？”墨翟很好奇我接下來要用什么理由來說服他。

趁著還沒開始新的動作，我接著說：“這些事兒，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做啊，而且可以按照我自己的意愿來安排，而不用去考慮其他?！?

“······”墨翟似乎有點驚訝于我的想法，等一個動作訓練結束之后，他才繼續說，“兩個人在一起，可以互相照顧、互相體諒、分享喜樂與憂愁，這難道不是家庭的意義嗎？”

“我在跟你說談戀愛，你跟我說家庭！這想得也太遠了吧?！蔽覈樍艘惶?

“談戀愛的結果就是婚姻啊！”

“誰說的，談戀愛的結局是愛情消亡或者生命結束，婚姻不過是人們自我保護的手段而已。”

“師姐，作為心理系的學生，我覺得你的想法太消極了?！?

“哈哈，放心，我真的沒有什么心理疾病，我只是······嗯······在這方面看得比較淡而已。我并沒有拒絕談戀愛，只是目前沒有這個計劃而已。而且談戀愛也要找合適的對象，我雖然不介意姐弟戀，但是就像我說的，這個時間點不對，我即將離開，你的未來還不確定，我們交往的走向并不樂觀。”

“師姐，你的話里面沒有喜歡或者不喜歡?！?

“我覺得吧，雙方如果是單身，只要沒有討厭的情緒，其實就可以嘗試在一起，喜歡不喜歡的，相處之后就知道喜不喜歡、合不合適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交往的對象只要是你不討厭的人就要可以？”

“嗯······可以這么理解。”畢竟我不確定我是不是還有能力去愛上一個人。

“那你討厭我嗎？”

“不討厭啊?！?

“那為什么我不可以？”

我感覺腦門疼：“你是沒聽我說話啊，我沒有說你不可以啊，我只是說這個時間點不對，我們在這個時間交往，之后我離開學校了，你還在上學，大家分隔兩地，遲早分手的?！?

“為什么，遠距離戀愛的人比比皆是，怎么到你這里就成了‘遲早分手’了呢？”

“因為我不接受遠距離戀愛，人的感情都是相處出來的，沒有相處的時間和共同經歷的事情，長期分離之后，無論說得多么牢不可破的感情都會變得清淡如水的?！边@是我兩世的堅持。

“師姐，你的愛情觀真的太悲觀了，短暫的分開也是可以增進感情的。”

“你都說了，‘短暫的分開’，我也說了，我不接受的是‘長期分離’。”我絕對接受不了一年只能見幾面的戀愛或者婚姻關系。

“那我可以理解為，如果我畢業之后再追你，你就會答應？”

“如果那個時候我還單身的話。先說，我可不是什么白蓮花，吊著所有人，誰都不拒絕，相反，我對跟我告白的人都拒絕得很清楚，我暫時沒有談戀愛的計劃，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估計近幾年我都沒什么談戀愛的心情。

“談戀愛需要什么計劃，那你要什么時候才計劃好？談戀愛不需要那么多計劃，我喜歡你，你覺得我合適，我們就可以開始了！”墨翟的語氣有點激動。

但他這番話，卻讓我的心變得不平靜了。

我看了看時間，停下了運動，整理了一下東西，準備離開。

離開之前，我故作鎮定地對他說：“墨師弟，有人說婚姻的本質是為了保障自身，愛情的本質是為了祛除寂寞，我的生活每天都忙碌而充實，我還常常會覺得時間不夠用，所以我，并不寂寞?！闭f完我就提起保溫箱走了。

“師姐！師姐！林菱！”墨翟叫了好幾聲，林菱都沒有回應他，“她在慌什么，我說了什么讓她突然變得那么慌張？”他看著林菱幾乎可以說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