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4章，棒針案。

樓道里比看起來的要昏暗好多，潮濕得不成樣子，狹窄的樓道里更是骯臟不堪入目，鐵扶手上邊覆著了厚厚的銹，兩側的墻壁破碎一通。

徐虛雖然是富家的孩子，但對于這樣的地方倒是沒露出嫌棄惡心的表情來。

這讓陳忱沉側目了好幾眼。

“你不要這樣看我……好歹是新時代的青年，接受的能力還是杠杠的。”徐虛一邊上樓一邊說，“雖然吧這些地方是有點……那啥，是吧，那我也不是金貴得很，這程度也不算什么……”

陳忱沉：“……”

徐虛這人有用倒是真的有大作用，就是……啰嗦。

有些時候，聒噪得像蚊子蒼蠅一般討人厭。

踩上三樓的樓道上，陳忱沉停頓了一下，差點把后面跟上來的徐虛給弄下去。

“干嘛停了！？”徐虛穩了身體，竄到了他面前，“怎么了？”

“沒事。”陳忱沉搖頭，手扶了扶那根本沒有度數的眼鏡，“光線太暗了，我眼睛一下沒適應。”

右邊第一間便是301，陳忱沉沒由來的一緊張，撬門雖然不是他第一次干，但是每一次都還是有點小緊張。

這一次他們沒有帶什么官方警方的證明……所以，只能撬門進去了。

“我撬？”徐虛掏出來工具，問了一下陳忱沉，“要不你來，我沒這項才藝。”

陳忱沉：“……”

他拿過工具，理所應當的指使徐虛，“也沒想靠你。我自己來。你，去樓梯口放風。”

“你動作小一點，沒準周圍有人在家。”徐虛說，偏腦掃了一遍樓道，“速戰速決啊。”

“廢話。”陳忱沉說，連忙叮囑說，也不知道這人靠譜到什么程度，“你TM過去那邊看好了，要是被發現報警有你好看的！”

“好。放個風而已嘛，難不到萬能的我。”徐虛臭美的說順便撩了下耳旁的碎發，“保證漂亮完成任務！”

這人——著實是不太靠得住的樣子啊！！

徐虛走到樓道的轉角連著樓梯的地方，往下看著一切。

陳忱沉立馬蹲在了門前，看了看門上的鎖，是普通的掛鎖。

不過看上去還挺新的，換了不超過一年。

陳忱沉立馬把工具戳入了空洞里，用手感感觸著鎖孔。

“咔咔咔。”

響倒是響了幾聲，但沒開。

又搗弄了幾下，終于一聲不同的“咔”發了出來，果然手一松，鎖就開了。

“徐虛。”陳忱沉叫了他一聲，然后取了掛鎖，輕輕的推開了門。

一股灰塵撲面而來，被激起的大片塵埃迫不及待的往門口涌。

一瞬間陳忱沉就吸入了好幾口，差點嗆到。

徐虛立刻閃身就了門，輕輕的關緊了門。

陳忱沉從兜里掏出兩個塑料袋，囑咐說，“把腳伸進去。以防以后留著腳印。”

原本有那么一點外面的微弱光線射了進來，門一關，又像夜晚的雞一樣眼瞎了。

“電筒。”陳忱沉說，朝著徐虛伸手，“黑不溜秋的。”

徐虛麻利的掏出來兩個中型的電筒，遞一個給陳忱沉。

“這屋子是多久沒來會喘氣的了……”徐虛用袖子捂住鼻口，玩笑道，“今天倒是給它來個鮮活的。”

“去找找有沒有什么你覺得有價值的東西。”陳忱沉指使他，自己往客廳中間去了，“別只會貧。”

50平米的地盤，硬是分出了兩室一廳。

陳忱沉光線掃過去，目光可及之處全是厚的讓人發指的灰塵。

一腳下去，還能揚起不少的灰。

客廳里擺著臺老式電視劇，不同于現代的液晶電視它是那種又大又笨重的古老東西。

一張桌子，兩把小木椅，想來就是客廳的全部擺設了。

徐虛那玩意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手電筒盡往他的眼睛這邊射，陳忱沉抬手遮了一下光線，“徐虛，你甩手電筒干什么！？看不見了！”

“奧奧，我不是看屋子里的陳設嘛，那天花板地板也是不能放過的。”徐虛一邊放正手電筒，一邊說，“咦，這邊墻上還有個掛鐘，啊哈，還能走的。”

陳忱沉抬眼一看，是個普通的掛鐘，沒什么值得驚訝的。

“徐虛。”陳忱沉叫他，有些無奈，隨便指著一個方向，“去。滾去那房間看看。別礙我事。”

“……奧。”徐虛聽話的往那方向去了。

“你腳給我放輕點，別激起灰——”然后撇到了徐虛的手，他又氣結的說，“手套！戴著！你TM想留指紋在這里哈？！”

徐虛一陣虛汗，他不是少干這些事，沒經驗嘛。

然后麻利的戴了起來，麻溜的滾進了房間里去了。

有些時候，徐虛是很聰明的，有些時候就……

陳忱沉沉了口氣，繼續專心的查看起來。

家徒四壁，毫無多少家具，一覽無余，客廳什么特別的東西也沒。

陳忱沉立即轉戰兩個房間，推開又是一陣白霧，他緩了緩才進去。

一張2米左右的床映入眼簾，幾乎占了一半的空間。

看樣子是賀河的房間。

床旁邊倒是有了一張書桌，看的出來，是為了給賀河專門配置的。

陳忱沉拉了拉抽屜，一看，——空的？！

桌面上干凈的出奇，一本書都沒有，而這個空間里其他地方也沒有放書的地方，那賀河一個學生不至于一本書也沒吧？

陳忱沉繼而翻了翻床底，依然什么都沒有。

環顧一下四周，什么東西也沒了。

正感到詫異時，身后響起了腳步聲，徐虛進來了。

“隔壁房間空蕩蕩的，除了一張矮床，一個沒有衣服的木柜什么也沒了”徐虛說，“生活東西都沒了。這咋回事？”

對，賀河的房間里幾乎沒什么東西，按常理不像是個生活的地方，干凈得出奇了。

“沒有什么特別發現。我們回去。”陳忱沉說，帶著疑惑一邊往回走去，“不太尋常。就算再怎么貧窮也不至于到這個份。”

兩人到了客廳，走在前方徐虛突然驚呼一下，“艸！有監控！”

陳忱沉嚇了一跳，連忙看去，在門口處閃著紅色的兩只眼睛！！！

那不就是監控器在黑暗中運轉的證明嘛！！

剛剛進來的時候他們背著它的，沒能發現。

而且，TM一個空蕩蕩的無人住的破舊老房子中有誰會想到有監控器！！！

這突然讓陳忱沉全身一寒。

現在對方的監控畫面中肯定是他們兩個悄悄摸摸的溜進了賀河的家里，逛了一圈沒什么發現，然后突然發覺到這個隱藏在黑暗中的監控器，屏幕中一定是他們兩個目瞪口呆的仰頭看著畫面的樣子。

說不定對方還隔著屏幕與他們對視呢。

陳忱沉一把撈過徐虛，極強的條件反射讓他第一時間揪著徐虛的衣服兩個人躲去了監控的盲區，也就是靠近門邊的位置。

“臥槽！！這這這這……是兇手嗎？”徐虛驚呼著問，“不是荒廢了一年的屋子了嗎，怎么會有人監視著！！”

“我就說，一定有出乎意料的收獲。不過顯然這個收獲有點駭人。”陳忱沉說，“不知道ta發現了我們沒有，不能待下去了，我們先出去。”

徐虛眼疾手快的拉開了門，一個順溜，快步跑了出去。

陳忱沉也隨后跑出去。

“我們在里面那么久，不會早被發現了吧。”徐虛說，“如果對方是兇手那怎么辦？會不會對原圓不利？”

“顧不了那么多。兇手發現只是遲早的問題了。”陳忱沉說，“果然源頭是有問題的。”

兩個人背靠在墻外，呼了一口氣。

“啪！”

隔壁突然門響了一聲。

這可把剛剛驚恐中平息下來的兩個人又給提起到了嗓子眼。

“咦？”提著垃圾袋剛踏出門口的大爺被兩個倚靠在隔壁門邊的年輕男孩給嚇了一跳，“嚇我一跳，還以為是竄了什么人進來。”

“老爺爺，你好呀。”陳忱沉乖巧的問好。

“誒。哪家的娃子，禮貌得很呢。”老爺爺歡快的應了聲，“你們兩個這邊干哈呢？”

“我來找我們的一個同學。不過貌似他不在家呀。”陳忱沉說，然后指了指身后的301門，說，“我記得他就是住這里的呀，可我敲門沒人回答我呢。大爺，你知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這家嗎？”老爺爺顫巍著手指著說，“慘得很……去年兩個人先后都死了嗷。”

“死了！？”雖然他清楚的知道賀河已經去世，但是該有的戲，是不能少的，“怎么死的呀？”

“一個呀，跳樓了。可不就是慘兮兮的都摔成了渣了。一個呀，病死嘍。”

“可他為什么要跳樓呢？大爺？想不開嗎？”

陳忱沉當真是厲害，唬起老爺爺來得心應手。

“聽說啊是被人騙了……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了……”

陳：“那，他住這里多久了呀？”

“多久？記不得了，老爺記心不得行，不過呢倒不是一直在這里的。我記得老伴和我提過他們是從別地搬過來的……”

咦！？

有門！

陳忱沉忙急切的問：“什么地方啊？”

“江……江州那邊吧。什么樓來著……福富樓吧，沒錯沒錯，就是這個地，老爺不行嘍，以前老婆子天天給我念叨來著，我給忘記嘍…誒，你們問這個干嘛呀？”

“沒嘛。老爺爺，我們走了哈。拜拜了。”

陳忱沉一說完就拽著徐虛逃一般下了樓去。

像是有不干凈的東西追他們一樣。

——

直到走出了樓好長距離陳忱沉才停止了。

“這個算得上一個新的發現。江州，福富樓。”

“哈哈……”像是沒忍住的笑聲從身旁傳來。

陳忱沉回頭，見徐虛一臉的笑意溢出了眉眼。

奧，陳忱沉倒是知道為什么那些女孩子對面前這個徐同學很瘋狂了。

原來他笑起來真的是很好看呢。

“你笑什么？”陳忱沉莫名其妙的問他。

“沒想到你倒是很有一套嘛。老人都被你糊的暈乎乎的吧。還說你是賀河同學……可真會扯……哈哈。”

“？？？”陳忱沉沒好臉的瞅了他一眼，“這不足為奇。畢竟混這的，沒個本事也開不了鍋。”

“是了，是了。開鎖小陳。”他順便給他附上個稱號，“那我們接下來去江州那邊？”

“去。得立馬去。如果監控器是兇手搞的，那么用不了多長時間，ta怕是會弄出點什么。”陳忱沉說。

上午去的長街，下午他們兩就到了江州福富樓。

沒超出陳忱沉的預料，這個也是棟老樓，不過比起那之前去的好得太多。

徐虛也不知道這么查到門號，這次是510。

“上去瞧瞧。”徐虛說，“這兇手應該不會就在附近吧？還有監控器？”

“不曉。”陳忱沉說，作勢要走，“兇手不至于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兇，不用怕的。”

“不是怕。要是他真的猜到我們來這，是不是會短兵相接？”

從徐虛的語氣中他聽出了隱隱的期待。

“走。”

塵封的傷，結疤的痕，恨過的人，瘋狂的魔鬼，一方之地，又藏的下多少悲哀和絕望。

如上次一般，兩個人貓著上了樓，這一次的鎖同上次一樣。

熟練的開門，不過陳忱沉進門的第一時間便是查看各個角落，沒發現攝像頭才叫徐虛進來。

“咦？這邊怎么沒灰？”徐虛踩了兩腳地板發現挺干凈，沒有那種搬離很久之后落下的歲月塵埃感，“貧樓那邊都一指厚的灰塵，這邊怎么這么干凈？”

“有人定期打掃。”陳忱沉說，摸了一把桌面，潔凈得出奇，“看樣子不久前有人來過。”

“還有一點我也挺好奇的。”徐虛說，打著電筒，往客廳中央去了，“兩個房子都沒被收回。貧樓那邊鬧過人命沒人敢住到也正常。可這邊房子也還不錯，怎么沒人住呢？”

“不。”陳忱沉說，“兇手應該是買下這房子了。ta只是買下，定期的打掃，但沒住進來。我想去問樓主那肯定是說這房要么被賣要么被租出去的。”

“兇手買的？”徐虛困惑了，“確定？”

“百分之八十。”陳忱沉掃著房間內的擺設，說“不然嫌錢多啊？多買一房子閑著不主人干嘛！？”

徐虛：“……”

意思是，李理的死，原圓的失蹤，是一個人干的。那個人怕是為了一年前的賀河。

“不過這邊房子倒是挺好的。采光也好。賀河為什么搬了？”

這……問題實在是簡單，但沒想到徐虛居然沒懂。

“當然是因為沒錢。”陳忱沉一路看到了客廳的邊緣，沒啥發現，“這里是賀河父母生前住的房子。他父母死后他和他奶奶沒有經濟來源，自然就住不下去這房了。”

陳忱沉進了一個房間，白色的床立即占了滿眼。

書桌旁堆了一堆的書——果然貧樓失蹤的書都在這里了。

上面還有一個倒放的相框，陳忱沉拿起來，空的，照片被抽走了。

衣柜里也只有幾件白色襯。

“奧！兇手是怎么個意思？當做賀河活著？”

“看來是的。”陳忱沉說，“也可能是懷念。營造這般景象，不相信賀河離開。”

“……那兇手會來這？那我們是不是守株待兔？”

“……蠢。”陳忱沉說，“ta沒你那么笨。”

“既然在貧樓安裝了攝像頭，怎會猜不到我們會來這。”

徐虛：……(額，探案果然還不是他的長項。)

轉了一圈也逛出個什么，幾乎有價值的東西都被撈走了。

“這算不算白跑一趟。”徐虛說，有些不甘，“ta怎么這么的小心。”

“謀劃一切，必然是出不得紕漏。”陳忱沉說，摸了摸下巴，“ta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可怕。”

徐虛：“……”（但，也沒你聰明。）

陳忱沉站在窗邊，褐色的窗簾被拉開了一點，透過了玻璃直接可看到樓下的停車場。

突然他在玻璃上看到了一個倒映在上面的黑色人影！！！

陳忱沉立馬轉頭，發現ta正站在客廳靠近門口的地方！！

全身黑色，戴了帽子，戴了黑色口罩，像黑夜一樣融入了暗黑之中！

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什么時候溜進來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殺氣！！

ta的眼睛死死的瞪著陳忱沉，沉得害怕，陳忱沉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個人，是魔鬼。

徐虛也立即發現了那個人，他站在陳忱沉的右邊，隔得有些遠。

“你是誰？”陳忱沉開口問ta，“原圓在哪？”

對方沒動，一雙寒冰淬過的眼剜在陳忱沉的身上。

“我知道你是115案的兇手。”陳忱沉冷靜的說，“原圓在哪？”

死一般的寂靜，對方不為所動。只一直盯著陳忱沉瞧。

“他還活著對吧。”陳忱沉說，眼眸中清澈的光色斂著黑暗，顯得凌厲和危險，“在受盡所有的痛苦之前，你舍不得讓他死。”

“我想，他現在一定生不如死。不過你還不打算殺他。你要的，是超越死亡的極痛。”陳忱沉繼續說，他勾著默然的嘴角，與最危險的魔鬼對峙時，絲毫不驚，“但，這又如何？賀河死了。折磨他人，也是折磨你自己。”

黑色中的人影像是笑了，隔著口罩，陳忱沉也知道ta在笑。

嘲笑。

陳忱沉與他對視，看進了ta那雙波瀾不驚的萬丈深淵中，那里面如死水一般，沒了半點起伏。

“小心！！”

徐虛驚呼了一聲。

誰知道那個一直站著不動的人會突然發瘋一般沖了過來，直取陳忱沉的腦袋。

“MD！！”陳忱沉一個反應，罵了句臟話，連忙往旁邊跑去。

可誰知ta的速度驚人，加之陳忱沉平時也不喜鍛煉，居然被那人給撲了一把，滾到了地上。

“嗷！！”陳忱沉倒下去的一瞬間手臂直磕上了桌邊，疼得他眼冒金星，痛呼聲破喉而出。

他趕緊滾了兩圈，逃開了那人的攻擊。

對方不知道怎么滴一骨碌的爬起來，徑直就往他來了！！

艸，是要命！

陳忱沉摸著地上，碰到了個木腳，是個凳子，沒想那么多，陳忱沉一把輪了過去。

凳子劃出了個彎，拋物線運動之后，極速落下。

對方靈敏的一閃身，完美躲過。

艸！

得了！

忽然一道光芒閃了一下眼睛，陳忱沉定睛一看，頓時睜大了眼。

ta手間握著一把長刀，刀面反射著漏進來的光，那寒冷的光芒像是死亡的屠刀，淬了毒液。

“！！！！”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