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6日。

徐虛捏著電話聽著對面傳來的清脆的女聲：

“你好，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

徐虛奇怪的看著手機。

“沒接？”

然后他朝著二樓正在房間里玩游戲玩得正嗨的王奇：“王奇！”

“徐哥！！”

徐虛：“王奇！來給我查個人！”

歡喜的聲音從二樓傳下來：“來嘍！”

沒過一段時間樓上噠噠噠的腳步聲傳來。

王奇抱著個電腦下著樓梯：“哥。查誰！我來！分分鐘！”

王奇一屁股坐到了徐虛旁邊的旁邊，啪啦啪啦打開電腦：“哥。好了，查什么人？”

徐虛把手機上的號碼給他：“查這個手機GPS定位。順便查一下華西區132號別墅附近的監控。”

王奇：“OK！馬上！”

徐虛身往后一坐，等著他的結果。

陳忱沉的手機打不通，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去問過，陳忱沉已經請假四天沒來上課了。

“哥！查到了！”王奇眼睛盯著屏幕“這個手機GPS定位現在顯示在華西區，差不多就是你說的132號處。一直沒有動過。我翻了附近的監控，沒有人進出過。”

意思是，陳忱沉一直沒出來過。

怎么可能？

他送他回去之后一直沒進出？？

那就是說整整六天他沒出入！？！！

“騎士！”

徐虛又向二樓叫了一聲。

樓上有氣無力的回答：“……在呢。”

徐虛：“你車借我。”

“奧，老大要出去嗎？我送你……”說著還從樓上走下來。

王奇眼睛轉了轉，小機靈鬼頓時抓住了個機會。“哥。他昨天晚上接貨去了凌晨才回來。要不……我陪你去唄。”

徐虛：“王奇和我去。”

王奇暗自握拳：“耶！我終于可以和徐哥一起出去玩了！”

徐虛：“……”

他是擔心有人害他。

比如在115案子里幾次三番襲擊他的人。

是他疏忽了！！

只是最近他的貨好多次被劫，雖然也不是棘手的事，但是也煩這樣的口香糖，沒個頭是的。

今天他就突然想起，他還說過和陳忱沉一起去墓地看賀河來著。

隨便把貨交到他手上。

所以他才打了好幾個電話。一直是無法接通。

他就猜，可能是出事了。

——

摩托車轟隆隆的開出院子，急駛而去。

當車子開上環城高速的時候，后坐的王奇卻驚叫了一聲。

“怎么了？”徐虛問他。

“徐哥，剛剛這個手機的GPS移動了！”王奇驚訝的說，看著屏幕上正在緩慢移動的定位。

“哥！現在他正在往市立圖書館方向走！”

徐虛：“……”

這也是神奇了。

怎么他一要去找他他就移動？

“徐哥，你說會不會是他是出來續命的？”王奇說。

“就是他不是待得太久了然后出來覓食？”

徐虛：“可能是。”

從西江區到華西區去，不堵車也至少要20分鐘。

“那我繼續盯著。”

差不多開車走了幾分鐘，王奇又驚呼了一句。

“徐哥！定位高速移動了！這路線是……地鐵線！1號地鐵線！”

“哥？他住的附近有便利商店的嘛。為什么還要做地鐵去遠處干嘛？”

徐虛無奈的說：“我不知道……我又不是百事通……”

“你盯著它。我們出西江區，還需要6，7分鐘。”

……

“哥！它往東山去去了！”

徐虛：“東山？”

“東山在城郊區，大部分是荒地。有一幢廢棄的樓。”

徐虛一個減速，順著道路一個90度的漂移完美實行。

這把后坐的王奇嚇了一跳，哇哇的叫著“哥！我抱著電腦呢！危險！！下一次轉彎告訴我一下！！”

徐虛：“……”

“哥！他進入東山了！定位慢了下來，他換了步行。”

徐虛駛進了大道，這條路很窄，行人也多，他不得不降了速度。

——

陳忱沉一路無言的往東山的廢棄的那幢大樓去。

就在30分鐘以前，有人給他打了個電話。

——“陳忱沉，我知道陳家案子背后的秘密。”

對方是個男的。

音色聽起來是個青年。

陳忱沉不知道對方是什么人，也完全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但是對方準確的拿捏住了他的渴望。

沒有人比他更想知道陳家案子后面的內幕。

他急迫的想知道一切答案。

為他那么多年的孤獨討個說法。

——“東山廢樓天臺。45分鐘，你不來我就走了。”

——“那么這個秘密永遠埋沒在你的放棄之中。”

陳忱沉一句話都來得及說，對方就掛了電話。

45分鐘，從他家去東山，至少也要花40分鐘。

那個人給了他僅僅5分鐘的思考要不要去。

剛開始陳忱沉是猶豫的。

這通電話，來的很蹊蹺和莫名其妙。

明顯有人想引他出去。

壞就壞在，這些報著別樣心思的人的內心想法，陳忱沉是無法猜到的。

可在倒數第3分鐘的時候，他立馬從家里離開了。

——就算是個誘惑，是個陷阱，他也要去。

——他沒有選擇。

以至于他毫無疑問的就出了門。

到了東山的時候，他懷著很急迫而激動的心踏上樓梯。

今天不適合出門的。

因為剛剛天邊有陽光。

現在，黑云密布。

這棟樓是搬離的廢棄之樓，地處郊區，遠離了城市。

也不知道前身是干用的。

陳忱沉每邁出一步都覺得心驚。

他不得不激動，那么多年，他從來沒如今天這樣完全慌了神。

鬼知道他渴望知道他家變故的真相。

他也希望他能找出蛛絲馬跡，探尋其中哪怕一絲絲答案。

“塔！”

他不知不覺的就到了頂樓。他的手扶在通往天臺的門把上，任由心臟狂跳，指尖卻發抖。

他怕這些都是他的夢。

他一打開門，又看見的是他熟悉的天花板。

“吱呀——”

他還是推開了。

因為，他沒得選擇。

天臺上雜亂得緊，半截磚頭，生銹的鐵材。

在最前面靠近樓邊的地方站著個人。

穿著黑色上衣。

陳忱沉呼吸一下子急了起來。

他下意識蜷縮了一下手指，發現掌心里浸滿了汗水。

“……你……”

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啞得可怕，干澀得發疼。

陳忱沉咽了一口口水。重新說話

“我來了。”

對方聽到了無所謂的轉頭，抬眼淡淡的看他：“有人跟著你嗎？”

對方是個青年，臉面陌生，剪著利落的短發，看起來像當今社會的職業人員。

“沒有。”陳忱沉說，“你想告訴我什么？陳家的案子你到底知道什么？”

對方也不回答他，抿著嘴角，先是笑了笑，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番，“從陳家出事以后，在這么大的變故中，你依然很堅強。從2016年開始參與各種各樣的案件，無論多小，無論多兇險，你都偏偏要查。是不是想從萬千案子中找到與你父母哥哥案件想連的蛛絲馬跡，就算你自己清清楚楚的知道這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你只是想嘗試去堅持，從毫無意義的案子中查到哪怕一點點對吧？”

“不過，四年過去了，也不見得有什么收獲。”

陳忱沉沉默著。

可他沒有任何方法了。

真的。

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除了做這些無用的努力，真的什么都沒了。

他想找個難以讓他放棄的理由，一直吊著他，不讓他自己崩潰和在束手無策的處境中無奈觀望。

“陳忱沉，你硬是逼著自己成長。逼著自己去查各種各樣的案子。逼著自己與各種各樣的犯罪兇手打交道。明明不是個合格的偵探，也沒有那樣的天賦，卻毫無疑問的一頭扎進去。”

這個人倒好像是很了解他的樣子。

他說的這些也不能全對。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偵探，但是他是個合格的努力者。

就算，知道這些努力于事無補。

“你，今天不是來和我說我父母哥哥的案子的嗎？為什么一直說我，你挑錯話題了。”

對方笑了笑，“果然是陳家小子。”

陳忱沉急迫：“你說，你快說，你知道什么？”

“我想告訴你。你哥哥沒死。而陳家的案子是個陰謀，一個天大的陰謀。”

！！！！！

陳忱沉當場愣住！他像是突然被掐住了脖子，當場無法呼吸一樣，快要窒息。

“你！你……”

陳忱沉根本不敢相信！

他慌亂的張著嘴，像極了精神病人無意識的抽搐。

陳忱沉腳步一滑，連往后退了好多步，腦袋一直搖晃，眼神一瞬間就渙散了。

“這么可能……不不不……不可能……怎么會……”

足足過了好幾秒，陳忱沉才從震驚中回過了神，然后后知后覺的質問：

“你騙我？”

對方感到好笑：“為什么要騙你。”

“我哥……怎么會……”

對方：“在你的記憶或者說意識里是覺得他死了。但是他的尸體你沒親自見到過。僅僅憑著尸體上的身份證和資料就說明他是你哥了？”

“那是因為尸體消失！我根本沒見過，但他們都告訴我哥哥死了！他們都是這樣和我說的……而且，而且……”

經過了他父母的死亡，他知道有一些人對他們家是有某種目的的，所以他們會殺了他哥哥也不足為奇。

“而且，為什么他沒死為什么又消失了！？不回來看我！？讓我以為他真的……真的死了？”

對方：“因為他要保護你。在暗處保護你。”

“不然你認為為什么你父母和哥哥都遭到了致命的襲擊，為什么你卻安然無恙的活了那么多年？是那些人突然良心大發，放過了你？你覺得可能嗎？？”

陳忱沉：“……不……不是這樣的！”

“不不不。你在騙我對不對？你在說謊！你沒有證據的？我不相信你！”

對方無奈的笑了：“你要證據？呵呵。”

突然對方走近了他，一把把還在恍恍惚惚的陳忱沉給推到在地，兩腳跨在他的身側，使勁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陳忱沉突然遭到攻擊，讓他毫無防備的撞上了地板，凹凸不平的地板硌著他的后背：“咳咳咳！”

他幾乎無法喘過氣，脖子上的手卻越來越緊，陳忱沉蹬著兩腿，使勁的掙扎，雙手攀上了脖頸間的手臂，使勁的扒拉開。

“……唔！放開……”

陳忱沉完全沒了多少意識，窒息的感覺讓他本能的求生。

對方掐著陳忱沉的脖子，眼睛卻環顧著四周，他相信絕對會有人出手救他的。

陳忱沉身很弱，掙扎了幾下便脫了力，大睜著個眼，惡狠狠了瞪著對方，然后漸漸的沒了力氣。

陳忱沉就快要死了……

“砰！”

突然一聲槍響了起來。

對方一骨碌從陳忱沉身上滾了下去。

子彈從他的旁邊飛馳而過。

陳忱沉死躺在地上，側著身劇烈的咳嗽起來，他摸著脖子，咳咳咳，半天。

要命。

陳忱沉罵了那人一句，分明是沖著他的命去的。

“你要的證據。”對方指著地上那個嵌進地面好多的子彈，“你自己看著辦。證據就在這里。”

陳忱沉拼命喘著氣，朝著地上看了看，果然是有子彈。

“當你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會出手救你的人。你想，難道不是你哥？”

陳忱沉完全混亂了：“……”

“他在你身邊放了不少人，你剛剛出來的時候絕對有人跟著。而且，不止一個人。”

“你現在應該相信我說的話了……”

“砰！”

空氣中破開了一道口子，送來了最危險的武器。

“唔！”

原本在他面前好好站著的人一下子就給摔到了他的跟前，疼得臉面都扭曲成了難以辨認的模樣。

但，他也是個狠人，經歷的傷疼，以及歷過的傷，是陳忱沉少見的。所以他僅僅是悶哼了一下，咬牙憋回了剩下的聲音。

對方喘了幾口，子彈打在了他的大腿上，不是太深，明顯避開了大血管和重要部位，“…這是在威脅我呢…”

“……我告訴了你怎么個密碼……絕對是要被解決的。”

“……怎么樣……現在你相信了吧？”

陳忱沉腦袋完全無法運作，他也想說句話，給個反應，但是他的神經中樞可能是暫時罷工了。

突然，陳忱沉不要命的站了起來，直接往樓邊跑去。

暫時躺在地上的人嚇了一跳，以為他想不通要跳樓，立馬拉了他一把，結果被甩開了。

他無法移動，只能破著嗓子喊他：“陳忱沉！”

陳忱沉不管不顧的跑到了樓邊，突然急剎，堪堪停在了最外面，然后破嗓子高聲大喊：“哥！”

“是你嗎！！”

“哥！！！”

沒有回音。

他的喊叫聲沒傳多久便消散了。

于是他繼續喊：“哥！！是你嗎？”

“我是小沉！”

“是你嗎？！！！”

幾聲呼喚過去，陳忱沉的嗓子疼了起來。

可依然沒有人回答。

TM靜的跟太平間一樣。

陳忱沉不放棄：“哥！！我是小沉！！你在對不對！！回答我一下！！！”

“哥！！！”

從頂樓的往四周喊了幾遍，完全沒有一點回答。

陳忱沉的嗓子疼得他兩眼發暈。

他沒有停，聲嘶力竭的喊：“哥！！！”

“你回答我！！”

迎著頂樓的大風，陳忱沉沒忍住眼淚就TM跟決堤一樣滾了下來。

“陳臣塵！！”

“陳臣塵！”

到了后面幾聲，他氣急敗壞的喊起了他哥的姓名。

明知道可笑，卻不想放棄。

就像他一直喊就有人會回答他一樣。

可是就算他喊破了嗓子也沒得到一點回音。

陳忱沉的嗓子干疼得厲害，使用過度，以至于后面他完全發不出了多少聲音：“哥……”

“咳咳咳！”

陳忱沉吐出了幾大口鮮血，他眼淚并著血糊了下巴。

他半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唔！唔！哥！陳臣塵……”

然后他就哭著哭著就感到了全身沒了力氣，然后腦袋暈乎乎的晃呀晃，最后眼皮翻了一下，倒地上了。

——

徐虛趕到這里的時候，剛好看見陳忱沉被掐著的那一幕。

五樓不算太高，徐虛一眼就看見了樓頂上被死死的按著的陳忱沉。

然后他眉頭一跳，立馬就往樓跑去。

然后他聽見了出乎意料的一聲槍響。

他頓了一下步子。

瞪著眼想，居然還有人在這里。

然后他就看見陳忱沉跑到了樓邊大喊大叫了起來。

內容沒聽太清晰，但是他那般聲嘶力竭的模樣他倒是一覽無余。

等他一口氣跑到樓頂的時候，就只看見了暈在一旁的陳忱沉。

徐虛驚訝了一下，剛剛上面有兩個人的。

他上樓來就只剩一個了！！！！

是他自己走了？？？

徐虛也沒管那么多，徑直走到陳忱沉面前。

入眼的是幾天不見又消瘦得相當厲害的臉。

白的嚇人。

不知道的以為是從水里撈出來的尸體。

嘴角的血絲不斷，眼淚還在一股一股的往外冒。

陳忱沉半張著嘴，虛弱的喊著：“……哥……”

徐虛不知道他經歷了什么，怎么落得了這個下場。

他一把抱起了陳忱沉，發現輕飄飄的一團，然后馬上下了樓梯。

順便把剛剛射擊到地上的子彈給順走了。

雖然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但他覺得現在送陳忱沉去醫院是最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