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紫薇星之禍

桃子看孟霏沉默，心里打起鼓。

“走吧。”孟霏將六鬼扔出車窗，不理他的怪叫，手搭在膝上閉上眼睛便讓意識自然沉入識海，“到了喊本尊。”

識海之中一片白茫茫，孟霏看著中央被鐵鏈纏縛懸在空中的巨大冰劍，冰劍似有所感，嗡嗡顫動散發出劇烈刺眼的冰藍色劍氣。

識海在劍氣的割裂下突然幻化成飛雪，風吹飛雪，落地又結成綠芽，抽枝，含苞，開花。

頃刻間原本白茫茫的識海便成了一望無際的花野，除了巨劍還高懸空中，再不似原樣。

“可真是懷念啊。”

孟霏眼眸渙散的看著空中巨劍，聽到耳邊的聲音眼睛微瞇，“你還有懷念的時候？”

“怎么會沒呢。”一顆蛋滾到花野上，享受般打著滾又將自己埋在花海里，“魂牽夢繞，想她，想見她，魂飛魄散都只是為了見她一面。”

“這就是，你讓你的殘魂執念逃跑的原因？”孟霏垂眸冷視那顆蛋，也就是魔帝。

“是啊，還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剩下兩個一個殘魂一個執念。”魔帝嘻嘻哈哈的又在花野上打個滾，趕著花瓣揚起一陣花浪，“殘魂你已經找到了，憑你現在也能收拾了，可執念不一樣。”

魔帝浮起，白色蛋殼內滲出黑氣化成個獸影，獸影踏著蹄子走過來，大腦袋湊到孟霏耳邊，“孟霏，本君勸你早些離開，執念無影無蹤又難纏得很，還會不知不覺的催化出接觸過的一切生靈的惡念。”

“那不就更好找了。”懸浮在空中的巨劍嗡嗡的震顫，似要掙脫束縛他的鐵鏈。

魔帝嗤笑一聲，“不自量力，執念可不好對付，除非你化開他的執念，可本君的執念都是她，你能把她請過來陪你收拾嗎？你不能，你沒這個膽子，你要是敢，你那個殿下阿姐就先收拾你。”

“你猜會怎么做？會不會和本君一樣，一點點擰斷你的脖子？”

孟霏神情一變，身前的獸影已經化出人形，狠戾的掐著她的脖頸一點點扭動。

緩慢又狠戾，讓她充分感受到脖頸被擰斷的疼痛和窒息感，一股無力像開閘的洪水從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

孟霏閉上眼，等待著死亡的降臨，耳邊卻響起急切的喊聲：“仙師，仙師，你醒醒，仙師……”

孟霏感覺到自己鼻子一陣刺疼，豁的睜開眼睛撞上一對黑色的瞳孔。

是桃子。

孟霏推開桃子，擦擦自己額頭的汗：“無事。”

“真的沒事嗎，你是不是做噩夢了？”桃子緊張的看著孟霏，看“他”臉色發白，趕緊從懷里掏出瓷瓶倒出顆粉色的琉璃球，“吃糖，這還是你給我的。我家老頭說吃了糖就不怕了。”

孟霏轉過頭看他，桃子笑的燦爛，像冬日陽光一樣金光閃閃的。

孟霏一陣恍惚，總覺得這個笑好似在哪見過，可她想不起來。

孟霏垂眸接過他遞來的糖，粉色的糖中心一朵紫紅的月季，無論她怎么轉動，月季都是正對著她。

孟霏突然笑道：“我阿姐也說過。”言罷便將糖塞嘴里，是冰莓果的味道，她好多年都沒吃到過了。

孟霏眼眸里四散出暖光，絢麗的如清晨的朝霞，轉向桃子時，桃子僵硬的偏過頭，說話都有點結巴：“是，是嗎？看來這天下長輩無論，什么身份都，都一樣啊。”

說完不好意思撓撓頭，耳尖有點泛紅。

孟霏靠在車壁，想到在識海里的事，先給桃子打個預防針：“咱們想回去，可能麻煩了。”

“不是找到殘魂執念就好？皇帝天下之主呢，肯定能幫咱們找到，再說您這么厲害。”

孟霏搖頭，不太明白桃子從哪來的對她的信任：“殘魂和執念不是一體，現在找到的都是殘魂，而執念還沒有蹤影。執念難尋，他還能讓沾染過他的人入魔，到時候要對付的，可能就不止一個了。而且——”

孟霏無語望天，氣的一拳砸地上：“這破天道扣著咱們，不把魔清干凈就不讓咱們走，無恥小人！”

她剛來時不還百般不愿，給她丟到這副一窩子糟心事的身體里。

桃子震驚的看著孟霏，又看看天，再轉到孟霏身上，孟霏皺起眉，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怎么了？”

“只是沒想到仙師竟會罵人。”桃子嘿嘿的撓頭發，說完就指著天，“日你狗的我操你爹娘，不讓老子回家老子就日死你——”

“住嘴。”孟霏聽不下去抬手一巴掌扇桃子臉上，“再言污穢之語，本尊不介意回去后先抽死你。”

桃子捂著臉的身子一僵，心里犯嘀咕，罵人還能好聽啊，轉臉狗腿的沖孟霏賠罪，“仙師我錯了，您看在小的年幼不懂事別和小的計較，小的挨打沒事，氣壞了您可就是小的罪過了。”

說著就要給孟霏順毛，孟霏一巴掌將桃子拍開，馬車外便響起宮女的細聲軟語：“公主殿下，仙師，已到了御花園。”

馬車得了皇帝身邊大太監的吩咐，是直接開入御花園的。

孟霏道了聲“知道了”便率先掀簾，掀簾的一瞬默念心訣給自己換了身衣服。

她不喜歡自己身上黏黏膩膩的感覺。

清清爽爽一身月牙白長袍，領口袖口都用云紋壓邊，雖無過多裝飾，卻預發顯得孟霏仙氣飄飄如謫仙落入凡塵。

孟霏抬起手，用袖口蓋住不接觸桃子的纖柔，將她扶下車。

宮女們具是低頭羨煞不已，一旁早就下馬的王致和抱劍嘖嘖兩聲，他可是聽到了馬車里的動靜。

桃子一跳下馬車，瞬間換了臉，端莊嫻靜的沖宮女們一點頭示意免禮，便率先領著孟霏和王致和往御花園深處去。

孟霏手中不知何時變出一把折扇，一手背后一手握著扇，翩翩佳公子，溫潤如玉。

王致和看的調整自己的抱劍姿勢，他也不差，劍也嗡嗡的散發銀光配合。

“這個時候皇帝還沒下朝。”桃子在前面小聲道，“我先帶仙師玩玩如何，這御花園我熟。”

之前剛穿過來尋死覓活熟悉的。

孟霏搖頭，指了指前面：“皇帝下朝了。”

話音剛落前面林子里便轉出個明黃色的身影，身后黑壓壓跟著一堆仆從。

“父皇。”桃子又開始假扮見到父親高興雀躍的小女兒，撲上去扯著皇帝袖子就往孟霏面前拖，“仙師就在前面，父皇你走快點。”

“慢點慢點。”皇帝雖這樣說，目光卻在打量著曾經的臣子“謝喬”，準確來說，是現在的孟霏。

孟霏也在打量皇帝，怎么說都是這個小世界的紫薇帝星，這副身體曾經的君。

氣度不錯，就是身上的紫氣暗淡了。

“謝喬，現在該是叫孟霏吧。”皇帝率先開口，孟霏點頭示意，“皇帝陛下。”

高歡臉色一變，呵斥道：“大膽謝喬，見到陛下還不跪下行禮。”

桃子心里的鼓咚的一聲響，震的他四肢發麻，頭腦空白，眼前一黑就想暈死過去，要不是還拉著皇帝的袖子，他怕是真要倒了。

孟霏剛做了“噩夢”，脾氣臭的都開罵要打人了，這老太監添什么亂，惹惱了他還想不想皇帝要命了！

孟霏并未像桃子想的一樣生氣，她輕搖著折扇唇角勾笑：“本尊此生只侍一君，皇帝陛下并非本尊之君，談何下跪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