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子守國門

孟霏執劍立空，六鬼利嘯一聲身化萬丈，六翅一震，水柱沖天而起接天連海，組成水陣將天上雷電引入海中。

黑黢黢伸手不見五指的海面劈里啪啦的閃著雷光。

孟霏再次感覺到來自于這個世界天道的壓制，重力徒增萬倍，勢要將她拉入深海淹死，身周的時間流速也加快十倍，看起來藤妖橫掃而來的藤劍一點點的推進，實則——

孟霏撤身向后躍出三丈，藤劍已將衣衫劃破了一點，若是躲避不及，怕就要被攔腰斬斷。

孟霏眼中風雪大勝，白茫茫的鵝毛大雪將瞳孔鋪蓋成銀色。

長劍在手中翻轉，漆黑的天空出現幾道與夜色融為一體的空間裂隙。

碎金色暗流透過空間裂隙瞬間流竄出來，凡所過之地無數空間裂隙如蛛網般無聲裂開。

藤妖驚恐后退，避開襲來的碎金色暗流，碎金色暗流也不與他糾纏，分化成無數道細流流竄向世界各處。

“孟霏，你這是膽大妄為，竟然想滅了天道！”藤妖橫眉豎眼，手中藤劍直劈而下，孟霏抬劍，手腕靈巧的翻轉將藤劍挑開，長劍橫掃逼退藤妖。

“此間天道意圖另立門戶，本尊不過是幫他回爐重造罷了，畢竟他的祖宗可霸道得很。”

孟霏之前不明白，既然是殿下吩咐下的任務，此間天道不說處處方便，起碼不會干預。

可此間天道，從一開始抗拒她過來，看似敷衍實則用心良苦的將她塞到一具被魔帝執念蠶食的身體中，現在又處處限制，甚至公然幫著別人對付她。

孟霏心中冷笑，不自量力！

她來此，怕是從一開始就是殿下，或者更確切說，是萬千世界大天道的安排，讓她作為“清道夫”，來清除各界異心雜念。

此間天道不過是大天道分出的一絲神識小管事，就如同皇帝手下窮鄉僻壤的一個小縣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凡異心者，都要斬草除根。

孟霏眼眸瞇起，白發在夜色中異常顯眼，藤妖早感覺到鋪天蓋地襲來的威壓，這是來自大天道對叛逆的懲罰。

一道天雷再次擊下，海中妖獸掀風吞浪，一躍而起，像是此間天道最后的掙扎，最后還是有心無力的跌入汪洋大海。

冰藍和枯綠在東海撞擊，帝都的天空被白雪覆蓋。

皇帝身披金甲登上城墻，看著城外黑壓壓列成方陣的叛軍，聲如金鐘：“朕今日披甲上陣，為守國門，看東方雷鳴電閃，爾等可知是上天向叛逆降下天罰。朕知諸君皆受叛逆蒙蔽，今日，凡放下盾矛歸降者，朕既往不咎。”

“天子一言，九鼎之重——”皇帝威儀的聲音傳遍帝都內外，一指東邊，朗聲道，“凡歸降者，東面神已護。”

帝都內和城門守衛軍長槍擊盾，“咚咚咚”的聲音隨著一聲聲“天子一言，九鼎之重”震懾叛軍之心。

一個小兵怯懦的偷眼看周圍，卻和另一名小兵目光相撞，兩人具是慌張的移開目光，又松下一口氣。

扔了盾牌大聲道：“我歸降——”

“放肆，臨陣脫逃者斬。”叛軍首領彎弓瞄準那個小兵腦袋，一箭射出，力有千斤。

小兵驚愕的瞪大眼，箭卻在他視線中當中劈開，這支羽劍才真是攜千斤之力，活活將叛將釘飛在旗幟之上。

孟霏一身銀甲，手中重弓又搭一箭，瞄準從天上掉落的頭顱，利箭攜著響徹云霄的吶喊撕風而去。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吾輩有明君，提劍抱君恩——”

一石激起千層浪，如雷鐵騎踏著沙土吶喊“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吾輩有明君，提劍抱君恩——”

叛軍之中的人也紛紛擊盾或以手中銀槍擊地。

叛軍其他將領跌坐在地，不知是哭還是笑：“完了，完了……”

孟霏回頭看著一身金甲的皇帝，抱拳行禮：“這是本尊代謝喬行的。皇帝陛下，紫薇耀天，堯舜當世，臣謝梓高就此拜別君恩，臣侍明主，不悔。”

……不悔大義滅親，不悔以身殉國。

暫時占據意識的謝喬看了一眼皇帝身后的城樓，好似能在其中看到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

謝喬單膝跪地，鐵血男兒音色沙啞：“臣謝喬有負公主殿下，不求公主殿下原諒，只求公主殿下一世平安康樂，謝喬再世無論為人為獸，定護殿下一世周全。”

一頭磕在地上便轉身跳下城樓。

桃子身體不受控制的從里面急急追出來，扒著城墻看著謝喬跨馬執銀槍，向著僅剩的八千頑固叛軍沖去。

熟悉的一馬當先，熟悉的生死無畏，他看著謝喬，卻又覺得是這具身體的真正主人，晉明公主望著她的如意郎君。

六鬼落下來拍拍桃子的背，偏過頭去：“想哭就哭出來，我不笑話你，翅膀借你靠靠。”

他以前也以為晉明公主不過一個封建禮教的濃縮精華，可現在他忽然明白，不過是一層偽裝。

喜歡上戰場廝殺的鐵血將軍有多痛苦，他不是沒見到過，那個人只能用拙笨的表象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傷痛。

桃子一巴掌拍六鬼腦門，嬌嗔一聲，不對，咦～就是嬌嗔的扭過臉。

皇帝看的哈哈大笑，看著桃子捋著小山羊胡須：“要是這次謝喬歸來，朕就給寶貝閨女賜婚，讓謝喬那小子迎娶你，若他再敢抗旨——”

皇帝故意板起臉，侍立在身后的眾將紛紛憋住笑，桃子有些害羞的跺腳扭過臉。

摸摸臉有點燙，而且，桃子想到自己的身份，他哪配啊！

皇帝慈祥的摸著閨女的頭：“朕知你不是明兒，但無論你是誰，朕都把你當閨女，記住，你是大雍圣堯帝的女兒，永遠都是。他孟霏，不過勉為其難能配朕的金枝玉葉。”

皇帝的聲音很輕，也很溫柔，像一顆定心丸一樣，讓桃子有些不確定的小心肝定了下來。

不過，他不是閨女呀！

桃子驚訝的看著皇帝，張張嘴又將要說的話咽下去。

他不能這么不知好歹。

桃子想到這些日子，皇帝明明已經猜到他不是晉明公主，依舊把他當親閨女疼。

眼圈紅紅，桃子顫著紅潤的小嘴唇嗲嗲的喚：“爹～～”

山路十八彎，甜膩的讓六鬼直接“嘔”的一聲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