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電驢承載著兩個人的重量，任秦朗怎么加大馬力，它就是悠哉游哉地慢慢跑著。

下午秦朗獨自騎車到市局，只花了20分鐘不到。

而現在，20分鐘早過了，秋陽派出所還遠在秦朗的心理范圍之外。

右手使勁旋轉，再次暗中加大馬力。

倔強的小電驢，竟亮起了警告性的黃燈。

秦朗：……

出門前沒將它充滿電，小電驢竟然在這種時候給他臉色看。

“怎么慢下來了？”

杜芯語在身后大聲問。

秦朗干脆停下車：“沒電了！你自己想辦法回派出所吧，我得推著車回家。”

杜芯語只得下了車，取下頭盔。

“回什么派出所呀！我今天又不上班！”

秦朗推著車不停步：“你今天上午不是出警了嗎？”

“上午值班的同事有事，我就給他頂班了。誰知就遇上了皇仕那檔子事。”

秦朗心道，原來如此。

諸如調班這種細微的變化，隨意性與不確定性很強，這才導致了他之前沒能準確看到，杜芯語今天會出現在皇仕。

見他一個問題后，就不再作聲。

杜芯語說：“天都快黑了，該吃晚飯了。”

正愁怎么打發走這條尾巴，這下倒讓秦朗逮著了機會。

“你坐公交回家吧！”

“可我現在就餓。”

杜芯語立刻揉揉肚子，強調說：“很餓很餓的那種。”

邊說著，邊可憐兮兮地看向秦朗。

秦朗并不為她假裝出的可憐所動，說：“那趕緊的，你打個車回家！”

嘴上這么說著，心里偷偷叫苦。

小電驢早不斷電晚不斷電，偏偏在一條繁華的商業街罷了工。

“你說過請我吃飯的！擇日不如撞日。”

杜芯語指指路邊幾家餐館：“現在就給你機會。”

秦朗不樂意：“我媽還等我回家呢。”

杜芯語聽后，默默地將手中的頭盔放進隨身的大挎包中。

隨后一手將另一只半握的拳，擠壓出“劈里啪啦”清脆的爆栗聲。

再然后……換一只手，擠壓。

秦朗頓時感覺后背涼颼颼的，頭皮也跟著發麻。

“你干什么？”

長這么大，活過兩個世界，還真是頭一次見到，以暴力要挾別人請客吃飯的。

誰知杜芯語卻是瞇眼一笑。

兩手松開，隨后從褲兜里掏出手機。

“不干什么，我只是想打個電話給我爸，告訴他我餓了，但是沒人肯請我吃飯。”

“算了算了！”

完敗的秦朗連忙說：“不就請吃飯嗎？多大點的事！”

他慷慨的指指路邊一排的餐館：“想吃什么隨便挑，本少爺請客！”

杜芯語收起手機，揚了揚長長的眉毛。

“早這樣多好！就那家吧！”

……

杜芯語還真沒跟他客氣。

她口中隨意說出的“那家”，正是這條商業街上一家高檔的西餐廳。

西餐廳內，已有大部分座位被預訂。

所幸此時時間尚早，還沒有到晚餐高峰時間，餐廳內尚有不多的余座。

剛進餐廳，杜芯語就拎著大挎包直奔洗手間。

等再出來時，警服已換下。

淺藍色的棉麻上衣，白色九分褲，半高跟白色皮鞋。

清爽而恬靜。

溫柔而知性。

可她一張口，秦朗立刻推翻了以上對她的評價。

“怎么還傻坐著呀？點了嗎？”

“咳咳……”

秦朗收回看她的眼神，撇嘴說：“我哪知道你要吃什么？”

叫過服務員，看了菜單。

杜芯語點了份7分熟的菲力牛排。

服務員又看向秦朗。

秦朗連菜單也沒翻看，就說：“一份肋眼，3分熟。”

杜芯語把玩著刀叉的手一頓。

待服務員走后，她才似笑非笑地看著秦朗。

“這幾年你經常來這家店？”

秦朗看看周圍，搖頭：“第一次來。”

原來的世界，這樣的西餐廳，還未必能入得了他的眼。

這個世界，之前的他可沒錢入得了西餐廳。

誰知杜芯語聽言，臉色陡地一沉。

“第一次來嗎？那你怎么像熟絡得很？還點3分熟的？那跟生的有什么區別？”

秦朗譏笑道：“這是常識呀！牛肋上的肉，肥瘦相間，如果煎烤，3分熟是最香的。

菲力主要取自牛脊上最嫩的肉，幾乎不含肥膘，最適合愛美怕胖的女生食用。”

邊說著，秦朗邊打量著杜芯語。

杜芯語滿心疑惑，卻又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看什么看？”

秦朗收回視線，嘟囔一句：“沒想到當了女警，還怕胖……”

杜芯語立刻像炸了毛的貓：“女警怎么了？女警也是女生！愛美是天性！”

秦朗連忙舉手作投降狀。

面前這個兇悍的女人，他還是少惹為妙。

掏出手機，給老媽許文玉打了個電話，報備晚上不回家吃飯了。

許文玉在電話里一個勁地問他和誰一起。

他瞟瞟對面的杜芯語，支吾著說：“媽，晚上回家再說呀！”

掛了電話，杜芯語說：“是我的錯覺嗎？”

“什么？”

“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杜芯語明亮的雙眼，死死地盯著他：“就像被另一個人附了身似的。”

秦朗立刻被剛喝進口的檸檬水嗆著。

好半天，他才止住咳嗽。

“天還沒全黑呢，你就開始靈異？而且你好歹還是個人民警察，怎么能說這種話嚇唬人？”

正說著，服務員已將兩人點的牛排端了上來。

秦朗拿起刀叉，熟練地操作起來。

現在，他只想快點結束這段晚飯，讓自己早點從杜芯語疑惑的視線中消失。

“從你吃牛排的動作可以看出，你是經常吃西餐的。”

“你再不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大學期間經常吃嗎？”

“呃……想起來了！楊遠峰經常請宿舍的人吃西餐，可能那時候對牛排略有研究吧！”

“哦，這樣呀……”

杜芯語狐疑著，開動刀叉分割自己盤子中的牛排。

秦朗垮著臉說：“大姐！我不是你的犯人，求你放過我吧！讓我安安靜靜地吃頓飯，行嗎？”

杜芯語這才笑笑。

“好了！放過你了！”

接下來的時間，杜芯語果然不再職業病似的問東問西。

但秦朗仍能感受到，她那審視的眼神，總是有意無意落在自己身上。

這頓飯，既令秦朗如坐針氈，又令他食不知味。

如果可以，他希望以后再也不會有機會，與杜芯語單獨相處。

特別是吃西餐。